04 文史

    “魏其侯,你竟然刺杀太后!”段秉烛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又如何?”魏其侯淡淡扬眉,冷漠的眼中一片空茫。他看着仍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谢渊澜,微微笑了:“谢公子。”

    “九千岁。”

    “咱家知道,这些年,你暗地里救了不少人,就连殷尚书那一双儿女,也是你一力保全。可是,他们未必会感谢你。”

    “人心一向如此。”谢渊澜也是一笑,十分豁然,“在下从未希望有人感激。”

    魏其侯略带赞赏地看着他:“若是你早生十几年,这天下定然不会是现在这等模样。”

    “天意难测,强求不来。”谢渊澜淡淡应道。

    魏其侯短促一笑,轻轻一扬手,一个纸包直直飞入谢渊澜手中。“你每次来未央宫,太后总会请你喝茶。这些茶叶够你喝半年的。切记,不可过量。”

    “多谢。”谢渊澜脸色如常,看上去十分真诚。

    “谢倒不必。想来你已有所察觉,这茶也不是什么好物。”魏其侯的笑中带着浅淡的冷漠,“你身子不好,每次喝了茶之后,多少都会减少些疼痛是吧?”

    谢渊澜点了点头。

    “止疼的药吃多了总是不好的。”魏其侯眯起眼睛,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可惜你就算面上再如何无畏,到底也是娇生惯养的。何况,那种痛,就算是铁汉,也未必受得住。所以,就算知道吃多了不好,也还是会吃的吧?”

    “九千岁目光如炬,在下佩服。”

    “真是……水泼不进啊。”魏其侯有些无奈,最后郑重道,“谢渊澜,咱家送你一句话,你要记住,过钢易折。”

    “是。”谢渊澜淡淡应道,略略低下头去,“恭送九千岁。”

    魏其侯淡淡一笑,举掌在头顶一拍,顿时气绝。

    殿外寒风呼啸,殿内却是十分温暖,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立于权力顶端的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去了。

    轩辕逸看着两个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逝去,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想了千百种方法安排两人死法,却不想一下子都落了空。

    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人死如灯灭,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会跟尸体过不去。

    殿中,身穿狐裘的少年已然站起,沉默地看了看两人的尸体,半晌,轻轻启唇,唱起了遥远的葬歌。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有些轻微的颤抖,却是温和的,仿佛亘古的月光,照过山川,照过河谷,最后那月光,沧桑了他身上的华衣。

    谢冕站在轩辕逸身后,听着那情稚却明显已经有了沧桑的歌声,忆起当初父亲辞世,他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而门内,是年方八岁的幼弟那稚嫩的送葬之歌。

    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他离开之后,谢渊澜终于肆无忌惮地长大了。

    处于乱世,带着偌大的家族全身而退。谢氏的宗主,总算是没有堕了谢家威名。

    歌声停止的时候,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冯雪卿自门外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搀住他:“小谢,你还好吧?”

    “还好。”谢渊澜眼角扫过殿中众人,淡淡一笑,“冯兄,剩下的事,在下无能为力了。”

    “都交给我吧。”冯雪卿点了点头。

    仿佛是倦极,谢渊澜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慢慢走到轩辕结心身前,从她手中接过小白狐,低低道:“多谢。”

    然后他再也不看众人,只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外走去。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种凝重的气氛都是不适合我啊。

    轩辕结心还伸着手,一脸怅然若失。

    “谢公子身上所穿,似乎不是狐裘?”沈素微微皱起了眉毛,脸上的表情略带些嫌恶,“听说有一种狼,只在腋窝处有一抹白,谢公子身上的衣裳……”

    “集腋成裘罢了。”谢渊澜瞥了她一眼,浅淡的笑容中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机心才女真是好见识。”

    “啊啊……”拖长的语调,略显惊咋的口气,正是平凉军中的总管账房萧掩瑜,“这种衣服的价格,光是用想的,都觉得贵啊。”

    “大人若是喜欢的话,在下可以送一件给你。”谢渊澜冷淡道。

    萧掩瑜缩了缩脖子,吐舌道:“在下也是随便说说而已。”

    “在下也是随口说说而已。”谢渊澜淡淡道,扭头看向冯雪卿,“如果见到魏兄,请他去一趟琅琊别院。”

    冯雪卿点头应了一声,看见秦如晦伸出手,拦住了谢渊澜:“谢公子,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站在轩辕逸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神色——这……真的是有哑巴将军之称的秦如晦么?

    “多谢关心。已经好了。”谢渊澜的眼中略略有了些温度,礼数周全。

    秦如晦皱了皱眉,沉默地退了回去,让开了路。

    直到谢渊澜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冯雪卿才转向脸色凝重的轩辕逸:“请问王爷,现下要如何做?”

    “将冯氏按太后之礼下葬……”轩辕逸冷冷瞥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至于魏其侯,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清查冯魏两派人马,有用的人留下,其他的人——杀无赦!”

    “王爷……”段秉烛静静开口,“如今年关已至,还是少见血为好。何况,首恶既已伏诛,余党便不足为惧。”

    “太傅说得是。”轩辕逸合了合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只是,这个王朝已经温和得太久了。只有血的味道,才能让人们想起先祖皇帝的厉烈。”

    段秉烛心中一凉,就听轩辕逸冷声道:“谢冕,清除乱党的事,就交给你了。至于登基大典,缓一缓也好。”

    “是。”谢冕垂下眼应道。

    “这个王朝腐败太久了,要彻底改变恐怕不易,但是本王相信,这个王朝一定会在本王手上走向盛世。”

    “王爷圣明!”所有的人附身,齐声道。

    在一片颂扬声中,轩辕逸挥剑,方才冯太后做过的紫檀木椅轰然而裂。也只有这一刻,他仍然是跃马天下,杀伐决断,自血与火中一路行来的平凉王。

    但是——轩辕逸抬眼,看着云绕盘龙的雕柱,心中豪气顿生。

    这个皇宫,这个王朝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将在我的手中!

    天下英豪,会甘心为我所驱使!

    也包括谢家!

    隆庆二十年,平凉王率军入京,冯太后与九千岁魏其侯自尽身亡。

    骠骑将军谢冕领令清除乱党,一时之间,帝都血流漂杵,人人自危。

    ——《隆庆简史》

    奉天元年,帝于太和殿大笑三声,登基称帝。改元奉天。

    朝会新开,帝封赏众臣,安抚民心,百废待兴。

    ——《奉天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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