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快餐店里客人已经明显减少,郑幼陵终于闲暇下来,里屋的老韩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小郑,里面有多出来的几个炸鸡翅,要吃吗?”
幼陵今天没胃口,说道:“不用了,我不饿。”可话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了,现在不饿,可以留着明天饿的时候再吃啊,可老韩已经转身回到了里屋,幼陵心里感觉一阵懊恼。
偌大明亮的餐厅里,几位情侣正喝着饮料吃着炸鸡,幼陵偷偷地瞄了他们其中的两个,只见两人都十五六岁的年龄,男孩子瘦瘦高高的,戴着黑色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女孩子则是一头披散的黑色长发,看起来清纯秀丽。两人好像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脸上的笑容灿烂可掬,女生不时地还拿起纸巾温柔地替男生擦着嘴巴,如此有爱的一幕看的幼陵自己的脸倒是绯红起来。
“多么好的年龄啊!”幼陵心里感叹着,宛然自己经历了沧海桑田,那些曾经身边的纯洁美好,随着踏入社会后,便如洛丽塔的红舞鞋那样被葬入海里,一去不复返!
玻璃门外面,少女们三三两两的一群,她们放肆地嬉笑着,清铃的声音充满了那个年龄的无忧和朝气。
这让幼陵回忆起自己上学的那段时光,记得刚上高二时,班里面举办了同学晚会,那时有几个女生一起唱了一首歌曲,名叫《心愿》,歌词是这样唱的: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亘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的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亘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的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
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
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幼陵想到这里,泪眼泛眶,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也许,心愿就是用来藏在心里,等着被遗忘,然后被想起,然后忧伤的怀念,怀念,怀念过后,随着落叶秋尘再次被尘封。
“都不记得自己以前的愿望是什么了!”幼陵自嘲着,其实心里的想法如明镜一般,只是今天一过,再明天,待明天步撵而至时,她还是继续这样,毕竟纤柔的手能接住多重的担子和抱负呢?
第二天中午的时刻,黛子匆匆忙忙地从杂志社往奶奶家里赶,因担心自己晚到,所以,她一早上班前就叮嘱过卓禺求,不用等她,他自己要提前赶到,免得双双的迟到又惹得老人家不开心。
路上禺求打了个电话给她,“黛子,到哪儿了?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哦,我快到了,要不你们就先吃吧!”黛子边开车,边说道,见绿灯已经转换成橘色光,赶紧加快油门冲了过去,此时,一辆脚踏三轮车横着穿行而过,黛子差点撞了上去,她赶紧转道,幸而后面没有车。
“啊呀,好险啊!”她失声大叫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卓禺求听到黛子的叫声,立刻紧张起来。
“没什么,我不跟你说了,都快撞到人了!”黛子愠怒地说道,立刻挂了电话。
“搞什么,现在这样忙了,我都没有每个星期按时回自己家吃饭,真不知道奶奶要干什么!看来老年人就是能装!”黛子自语着,心里的焦躁被车外炎炎的烈日灼烧的更加难以抑制。
十来分钟后,待黛子进屋后,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了,只见卓禺求和奶奶已经落座,然而桌上的饭筷却纹丝未动。
黛子知道他们是在等她,此时她心里没有了刚刚的愠意,到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便赶忙歉意地说道,“奶奶,不好意思,都是公司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次再这样,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了!”
这话一说出口,只见奶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旁边的卓禺求见此状况,赶忙岔开话题说道:“黛子,快去洗手吃饭吧,这些菜端上来有一会儿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那我去洗个手。”黛子说道,便朝洗手间里走去。
这里原先是她和卓禺求住过的地方,年轻人喜欢对镜自赏,所以,当时黛子住进来的时候就让人在洗手间的墙壁上镶着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镜子。
现在她站在镜子面前,只见镜子里的她身材非常瘦削,一袭黑色修身的燕尾长裙更是显得她楚腰纤细,平日里总是披散的长发,今日高高盘起,显得她那张巴掌脸更加的楚楚可人,
而脖子下面最为妩媚和迷人的不是那吊着的钻石坠子,倒是那如倒写大八字的锁骨,看上去极为性感。
黛子见额前的几缕头发有些凌乱,便从黑色gucci皮包里拿出一个藕荷色的玛瑙玉制的精巧梳子梳几下,她知道奶奶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所以,今天特意还化了一个淡妆,只是刚刚外面炎日的照晒,她的双颊上显出彤红的一抹,看起来非常娇媚动人,她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见自己的仪容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黛子来到了客厅,只见保姆已经把汤端了上来,桌子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黛子,快点来吃饭吧。汤是刚从锅里面舀出来的,看上去很不错哦!”卓禺求说道。
黛子见奶奶的表情有所舒缓,这才心里放松下来,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微笑地寒暄道:“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和禺求平时工作忙,都没有时间来看您,有什么需要,您一定要跟我们讲哦!”
“是啊,奶奶,你看黛子多么的贴心啊,今天一大早她就叮嘱我把她从韩国带回来的高丽参拿过来给您。”卓禺求一边说着,一边拿勺子从汤盆里面舀汤到奶奶碗里,其实,他的心里是害怕奶奶又要对黛子碎碎念了。
幸而,奶奶只是慈祥地说了句:“回家吃顿饭而已,不要总是破费,我看那两颗高丽参包装的挺精致的,价格应该不菲吧?哎,还不如买我们自己的东北野参!”
黛子听到这里,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拿着勺子轻轻舀起碗里的汤送入口中,立刻舌蕾上品尝出汤的浓郁鲜香味,黛子朝汤盆里一看,原来是莲子花生猪脚汤,心想着这么高热量的浓汤,还是少喝一些,便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不过,旁边的卓禺求很明显没有留意这些,“今天的汤挺不错的!”他说道,自己已经喝完了一碗,又盛了第二碗。
“好喝,就多喝一点,这汤我昨天晚上用文火煲了一个晚上,用的又是紫砂锅,食材的精华可都在这汤里了!”奶奶慈爱地说着,褶皱如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奶奶,不是有张阿姨吗,你腿不方便,就少折腾了,要多休养休养。”卓禺求心疼地说道。
“就是煲个汤而已,只要你们喜欢喝就行。这菜是小张做得,我尝过,很适合你的口味。”
奶奶说完,夹起一块儿红烧牛肉大片放入卓禺求的盘子里,接着又夹起一块儿香酥鸡脯放到黛子的盘子中。
“平时你们在家估计吃不到这些吧?你们两个都是娇生惯养大了,黛子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想必吃的都也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奶奶说着,又督促着旁边的卓禺求,让他多吃一些。
旁边的黛子听到这里,心里自然不好受,心想,我是你们家的媳妇,又不是你们家的佣人,都什么年代了,还想让我遵从三从四德啊!
卓禺求见旁边的黛子阴着个脸,知道奶奶说的那些让她不开心,便赶忙说道:“奶奶,黛子哪有那么娇嫩,她平时也会做饭给我吃的。”
“是吗,这样就很好。黛子,你别说我是老古董,禺求从小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吃的喝的,不管冷的生的都往嘴巴里面送,你毕竟是她妻子,这些方面不用我这个做奶奶的特别交代吧。”奶奶说道,毕竟禺求是她唯一的孙子,也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
黛子听到这里,脸色僵的更厉害了,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奶奶,可是我有时候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再说禺求都三十而立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奶奶您不要担心这些了!”
“怎么不担心呢!禺求是你的丈夫,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不饶人的!”奶奶严肃地说着。
旁边的禺求感觉有些不对头,赶忙帮着黛子打圆场:“奶奶,黛子平时很体贴我的,只是偶尔工作会忙一些,你知道的,现在的新女性都要有自己的傲娇事业。”
“你不用替黛子说话,趁今天你们俩都在,我也说说我的意见,禺求,你是做老板的,子承父业,必然想着要把我们家的公司做好做大。可黛子你就不用这么劳累了,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杂志社主编的工作,又不是老板,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历其为,要多挪出一些时间放在家庭上面,这个你知道吧,成功的男人都要有个坚强的后盾,而你就应该做那个后盾,而不是本末倒置,把自己的工作放在了第一位!”奶奶振振有词地说道,威严的目光扫视着黛子。
黛子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戳着盘子里的那块香酥鸡脯仿佛是在向奶奶示威。“咳咳。”卓禺求颇有意味地咳嗽着,用拜托的眼神祈望着黛子。
所幸,黛子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不满,抬头对奶奶轻轻一笑,说道:“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一些时间照顾禺求。”
这一说反倒不得了,只听奶奶又开口说道:“你们结婚快两年了吧。”
黛子和卓禺求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奶奶又感叹地说道:“昨天我到楼下小区散步的时候,看见了勒芸,都六个月的身孕了,我记得你们是同一天举办的婚礼!你看你和黛子也老大不小了,也不办办正经事!”
这话刚说完,只见黛子再也憋不住了,她放下筷子,说道:“奶奶,我吃饱了,杂志社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得先走了。”
“才吃几口饭啊,你都瘦的皮包骨了,也不好好调养调养,杂志社是不是没有你就运转不了呢?”奶奶不高兴地说道,见黛子盘子里面她夹给她的那块儿香酥鸡脯还没有动,心里更加不满了。
卓禺求觉得这顿饭他吃的是格外辛苦,赶紧又替黛子解围:“奶奶,黛子工作的那家杂志社正是发展当中,真的很忙,而且她们老板很器重她,您以前不是常教导我们对于那些慧眼识珠的伯乐,我们最好的回报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才能来回报他们的所望吗!”
奶奶听卓禺求这样一说,心里泛起酸楚来,她垂下眼眸,平静地说着:“那你走吧,禺求,如果你没时间,你也可以走了!”
这句话说得两人都噤声相视,黛子朝卓禺求偷偷地使了个眼色,柔声说道:“奶奶,就让禺求陪您吧,我是真的是有事情要处理,下次我这边会早点处理好事情过来看您的,我就先走了。”
说完,黛子起身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见黛子走后,奶奶这才把自己内心的不满全部倾倒出来,“禺求,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样惯着她呢?”
卓禺求听到奶奶说出这样的话,内心兀地仿佛被敲击了一下,只得为自己辩解着:“奶奶,我没有啊,只是现在我们这个年代的思想和你们那个年代不同,所以,你会觉得我们有很多观点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但对我们来说,这种观点就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一个宗旨和中心!”
“你说的是我和你们有代沟吧,所以,你们就搬出去住对吧?”奶奶问道,眼睛里面的失落和孤寂全都溢流出来,这让卓禺求有些于心不忍。
“奶奶,没有啦,只是我和黛子太忙了,平时没时间照顾您,再加上工作上琐碎的事情,我们怕妨碍了您,所以,”卓禺求无奈地说道。
“所以,当初是黛子提出来搬出去的吧?”奶奶直接一针见血地问道。
卓禺求一愣,立刻否决道:“不是,我们是觉得您老人家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需要静心休养,而我们也要有我们自己的空间,我们不希望您太过于担心我们,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奶奶听得他这一系列的理由,心里明白了,眼神立刻黯淡下来,嘴巴里只喃喃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今天晞爱他们还在的话,我也不会这样了!”
禺求看了奶奶一眼,喉咙一紧,鼻子酸酸的,心一软说道:“奶奶,那我和黛子商量一下吧,看什么时候搬回来住,您暂时别想那么多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不想那么多,你们回来后,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不会再干扰你们的。你等一下就打电话问问黛子什么时候搬回来,好吧?”奶奶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巴巴地望着禺求。
卓禺求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晚上她回家后,我再问问她吧!”
“那好,你晚上跟她说说,看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能搬回来,我让小张把你们的房间再好好打扫一下。”
奶奶高兴地说着,眼睛里面也散放出神采,然而,一切的期待和渴望都是徒劳。
第十章
当天晚上黛子加完班回来时,卓禺求正在客厅里看财经电视新闻。
“哎呀,累死我了!”黛子走进门,脱掉她那双恨天高,然后穿着拖鞋,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吃饭了吗?”禺求温柔地问道。
“吃了,和同事们一起聚的餐。哎呀,好累啊!”黛子说道,打了个哈气,像小猫似的,把整个身子蜷缩在沙发上,头亲密地靠着禺求的肩膀。
这虽然是仲夏的夜里,可是屋子里面的空调开着,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黏热,反而多了几分亲昵和温暖,黛子身上原本浓郁的香水味,现在变得清淡不少,味道促入他的鼻子里,让他感觉很享受很舒服,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呢喃道:“黛子,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头发,乌黑柔软,等新头发长出来后,别再染了,好吗?”
黛子听到这里,脸上立刻显出不悦之情,“你和奶奶都是这种坏毛病,总喜欢让别人投己所好。再说了,我的头发,我做主,我就喜欢黄澄澄的颜色。”
说完,她扭过身看了禺求一眼,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把头发染成黄色呢?”
禺求听到这里,干脆调皮地说道:“好了,好了,说说而已,你啊,就喜欢较真儿。”
黛子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好了,我要洗洗睡了,明天还要去一趟厦门,那边有个合作商有意和我们洽谈杂志广告的事情,我明天得赶过去。”
“还要出差啊,那你可够忙的了!什么时候回来呢?”卓禺求问道,他竭力安奈住心里的不满。
“明天晚上就可以回来了,说不定还可以赶上一顿晚餐。”黛子说道,调皮地办了个鬼脸,然后起身正准备离开。
只听卓禺求说道:“黛子,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黛子转眸巧笑着,以为禺求说的是那档子事情,便把脑袋凑到了禺求的面前,撒娇地说道:“孩子的事情,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说过33岁之前生孩子就行了,而且你也同意了,你现在不会想反悔吧?”
“不是,奶奶今天说了,她一个人住的挺孤单的,想让我们两个搬回去住。而且,她说了搬回去后,她不会再干扰我们的生活了。我也想过,那么大的房子,只住她一个人确实挺寂寥的。你看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们再搬回去住吧!”卓禺求说完,瞅了一下黛子。
只见黛子满脸的不情愿,鼓着嘴巴说道:“禺求,我说过了,我想过我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别说奶奶,当初我妈想让我们搬进她隔壁的那栋别墅里,我都没愿意。”
黛子说着,又坐了下来,腻在禺求身边,嘴里叨叨着:“禺求,我知道老人家是很孤单,可是,他们也要有自己的世界啊,我相信我们搬回去了,她还是孤单的,因为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我们不可能整天围着她打转,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做吧?所以呢,这和我们搬不搬回去没有关系,奶奶应该要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你闲的时候可以和她多说一说,好好开导她吧。”
禺求听到黛子这几句话到还颇有几分道理,可还是辩驳着:“奶奶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着离自己最亲的人近一些,你也知道,奶奶...”
“好了,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黛子打断了她,蹙着眉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搬回去住,那你搬吧!”
说完,起身便朝房间里走去。
卓禺求一阵无奈,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起身走到了偌大的落地窗面前,透过透明澄澈的玻璃,他看到外面万家灯火亮起,心里隐藏的那片零落和孤独油然生起。
三年前的时候,他和奶奶,爸爸妈妈以及那个小她十五岁的妹妹生活在一起,全家其乐融融的,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现在呢,自己可以说是孑然一人,纵使自己现在事业有成,家财丰厚,而且又有黛子这个如花美眷,别人肯定会觉得夫所何求,自己这样无疑是无病呻吟,可是失去的才知道是美好的,纵然自欺欺人,它终究还是最好的。
卓禺求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一声,“当时只道是寻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