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晚上的七点钟天还没有黑,但高温正慢慢地消退,马路上来来回回的人群少了早上的那种急迫,大家的脸上各种表情,可谓包罗万象。
快餐店里,幼陵正忙得热火朝天,“12号的快餐已经好了,是哪位的请过来拿!”郑幼陵说道,只见旁边一位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凑到柜台前拿着电脑小票说道:“是我的。”核对无误后,男生刚离去,紧接着后面的人又冲了上来:“给我来一份全家桶,然后,再要一杯草莓圣代,一杯雪顶咖啡,一杯柚子茶,还有一杯可乐。”
“是要大杯还是中杯?”幼陵问道,她感觉自己的胳膊不知怎地很酸,嗓子都快冒烟了。
“中杯,麻烦快点,我很急的!”那位中年男子催促道。
郑幼陵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为他省时间,只是嘴上没说什么,收了钱打了小票后,把小票递给了他说道:“请在这里稍等!”
然后,幼陵又开始了下一位。快餐店的速度就是给力,不到五分钟,刚刚那位仁兄的叫餐已经准备好,“14号的快餐已经好了,是哪位的请过来拿?”幼陵说道,只见那位赶时间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去,“咦,这杯怎么是热的?”男子摸着那杯柚子茶,盯着幼陵问道。
“柚子茶本来就是用热的蜂蜜水泡的啊,当然是热的。”幼陵说道,已经忙不迭地叫下一号的人来去快餐。
“可是我没有说要热的,大热天的,谁喝热的东西啊,你没有常识啊?”男子大声斥责道。
幼陵心里不满,心想道:“谁让你刚刚不特别交代清楚,现在弄好了,又嫌弃是热的,态度这样差,而且又有这么多人排着队,鬼才有功夫和你瞎扯。”所以,她对这个男子的质问充耳不闻。
男子见幼陵这样的态度,这还了得,立马加大了分贝说道:“怎么样,我说过,我不要热的,你给我换杯冷的!”
幼陵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用机械的微笑回应着,“好的,您稍等。”说完,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姿,也就是另外一位服务员,然后走进了里屋。
“老韩,给我几块冰块儿,我要放到柚子茶里!”幼陵说道,走到了老韩旁边,
“怎么了?”老韩说道,“刚刚客人点餐的时候没问清楚?”
“唉,他也没有交代清楚。”幼陵含糊地说着,听老韩刚刚的那句话,她此时觉得自己也有点责任了。
前厅卓禺求和黛子走了进来,见里面排着队的人有十多个,黛子立刻说道:“今天人比较多,我们还是吃完饭再来买吧。”
卓禺求自进来后,脸色就有些凝重和黯然,此时他听到黛子这样一说,便转身看着她,喃喃地说道:“晞爱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里的哈根达斯,不知道这里的和高级餐厅里面的有什么区别,那个傻丫头...”
他说道这里便止住了,黛子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忘记,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倒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伸出细腻柔滑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眸里闪现出无尽的温柔。
“好了,难得你今天从韩国回来,我们先去吃饭吧,餐位都订好了!”
卓禺求说道,赶紧把自己从那件不堪回首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两人互相莞尔一笑,便走出了大门。
就在此时,幼陵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端着那杯加了冰的柚子茶,又机械地笑着把它递给了那位中年男子,就在那一瞬间,两人错过了第三次的相视,明明他们的记忆里只有一次相遇,也许这件事他们在若干年以后或者生命弥留之际仍然不晓得,原来佛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而如今却愁煞了今世的频频错过,可即使见到又怎样,幼陵在若干年后,不还是哭得伤心欲绝吗!
“吃什么,今天我请客!”若晴对夏奈尔爽朗地说道。
奈尔接过侍者递上来的菜单,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你说的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一份泰式咖喱鸡,一份芒果炒米粉。就这么多,劳驾!”
“呀,真有你的,不客气也才点了两份,你不是吃不胖吗,这里的冬阴功汤也很正宗,就再上一个汤。我的呢,就一份泰式青瓜沙拉和一杯柠檬茶。”
若晴说道,把手里的菜谱还给了侍者。
“我们两个好久没有在一起单独吃饭了。”奈尔说道,她知道今天若晴请的这顿饭是有目的性的。
“是啊,上次在一起吃饭是去年八月份的时候,那时杂志社副主编的位置还空着,当时是你请我吃的饭,还说副主编的位置非我莫属!”
若晴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端起了桌上的玻璃杯,晶莹剔透的杯子里面,水澄清若空气,只见她稍抿了一小口,内心那种压抑不住的失落感还是显露了出来。
“是,那个时候我刚进杂志社没多久,还是实习生阶段,可我们都没想到后来副主编的位置却落到了苏瑞拉的头上。”奈尔说着,偷瞄了若晴一眼,只瞧她失意的神情,很明显若晴还是介怀那件事情的。
“是啊,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上个月苏瑞拉被无缘无故地解雇吗?”若晴问道,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
“这个内部说她要出国深造,所以,不得不辞职。”奈尔说道,她记得瑞拉走的那天大家还想着给她搞个离别party,可她当时的心情不怎么好,便拒绝了大家。
“哼,亏她们还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你们!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因为我有参与的!”若晴说道,眼光里幽幽的神色被餐馆里柔和朦胧的灯光照得更加诡秘起来。
奈尔觉得很意外,脱口便说道:“你说的她们是谁?还有你参与了什么?难道这之间还有什么事情隐瞒?”
若晴看了奈尔一眼,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看主编待你不错啊!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
“不知道呢,不过也难怪上个星期五我还见到了瑞拉,她已经成为某个购物电台的主持人,我说呢,出国深造什么,全都是幌子!”
奈尔说道,只见侍者已经把食物端了上来,一盘一盘的摆在了她们的面前,“请慢用。”侍者说道,便退了下去。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开动吧!”若晴说道。
可旁边的奈尔却被吊了胃口,显然若晴知道杂志社里很多秘密,于是她到不淡定起来,急不可耐地追问道:“若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相信你今天来肯定也不是为了吊我胃
口的,知道什么你就说吧,我肯定不会告诉主编的!”
若晴蓦地抬了一下头,然后发下了手里的叉子说道:“奈尔,你是跟着我一步步地坐到时装编辑这个位置的,现在咱们俩算是平起平坐,我觉得这全都是你的才华使然,是无可厚非的。老实说,当时美容编辑本来是要你做的,而我是要做时装编辑,我的专业也是这个,可到最后,我却莫名地被转到了美容编辑,你却做了时装编辑,你不觉得这里的猫腻太深了吗”
“是主编说你更适合美容编辑,而我这边对时装也很有sense,所以,就是这样的安排啊!”奈尔越听越迷糊,不知道若晴婉转了这么多是要干什么。
“是,黄林黛子的理由总是以基于杂志社利益的层面上而出发的,但事实上她全然都是为自己的业绩着想,如果不是我,瑞拉现在还是在副主编这个位置上。你知道吗,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瑞拉从杂志社开销中谋取了多少暴利吗?大到出国外开销的那些差费,然后是抬高广告商的报价,小到杂志社每个月的餐饮和办公设备等费用,就这九个月的时间,她就赚了十多万的油水。”
“那么多!”奈尔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若晴浅笑道:“其中有几个广告商我认识,后来,也是我把准确的报价单拿给总编的。”
“所以呢?瑞拉就被解雇了?这看起来是应该的,是不是她被解雇了,副主编的位置应该就是你的吧!”奈尔说道,可心里又寻思着,结果肯定不然。
果然,若晴又惆怅地说道:“我不知道总编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可黄林黛子从瑞拉的那件事情上开始对我有了敌意。这一点,你看不出来吗?好好的,我被调去做美容编辑,然后这几次她的咄咄逼人,我觉得副主编的位置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了!”
“这个,呃,我觉得若晴姐你想多了,大家都知道你在我们杂志社里资历是比较高的一个,我觉得您还是有机会的。”奈尔说道,心里越来越迷糊了,如果若晴当不上副主编,那她请自己吃饭干什么。
“老实给你说吧,现在办公室里副主编的位置,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和莫伊,不过,莫伊可能性好像还没有你的大。”若晴说着,她今晚没胃口,总是拿着叉子玩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我!?”奈尔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她大叫起来,接着又说道:“我才进杂志社几天,若晴姐,我觉得是您多想了!不过,即使我做了副主编,您的意思是要我这边留意着不要犯和苏瑞拉同样的错误,对吗?”
“这是一方面,主要的是我还想做回时装编辑,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在总编和主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若晴说着,她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时尊严被自己放在了手里,随着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摔在了地上,砰的碎了。
奈尔看得出她的失落,也知道最近她和她调换职位后的种种不顺,只好口头上安慰道:“若晴姐,您真的想多了,不如我们两个打个赌,如果是你做了副主编,你还要请我吃一次饭,反之如果是我,我不仅帮你在总编和主编面前提出要你重归时装编辑,而且我也要请你吃一顿饭,你看行吗?”
若晴轻扬嘴角,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奈尔已经开动了眼前的美食,可她的心里还是不住地感叹:“虽然,若晴这样隐言晦语的,可整个波澜不惊的办公室原来是这样的深不可测!”
高级西餐厅店里,卓禺求替黛子斟上了小半杯红酒,说道:“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到法国旅游的时候,你就喜欢喝法国的波尔多,那时候配上法国的鹅肝,简直是绝配啊!”
黛子巧笑着,端起高脚杯,优雅地摇晃着杯子,然后啜饮了一口,说道:“还是90年的波尔多喝着最舒服,这瓶没有那么的醇香浓郁,口感也一般。”
“是啊,不如,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再到那边旅游,好吗?”卓禺求提议道。
只见西餐厅里幽黄柔媚的灯光打在彼此的脸上,让他们看上去优雅祥和,黛子又啜饮了几口红酒,脸上立刻显出一抹妩媚的绯云,这让卓禺求看的心里荡起一层层的怜爱。
“到时候再说吧,今年我们杂志社特别忙碌,正是打造杂志品牌的时间,所以会很忙。”黛子歉意地说道。
很明显,卓禺求脸上满是失望之色,“黛子,你最近工作太过头了,我觉得你应该有个假期来放松自己!”
“不用了,对我来说,工作就是放松,我追求的就是工作上的成功,和大家的认可!”黛子决绝地说道。
卓禺求听到这番话,心里不怎么舒服,可也不想和娇妻再次争辩,他自己不也是经常性工作到废寝忘食,大家彼此尊重对方,也许她最后会有所意识。
“那明天不上班吧?我们一起去奶奶那里吃饭。”卓禺求说着,他拿起手里的刀子切了一小块儿牛排,然后拿起叉子叉起往嘴里送。
黛子有些为难起来,明天杂志社要加班,她还没有和禺求说这件事情,但自己已经失约过一次了,只得咬牙说道:“好吧,明天中午我一下班就赶过去。”
“明天还上班啊?”卓禺求听到这里,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脸上的不满之情又浮现出来。
“特别时期嘛,再说了,我们杂志社的人又不能和你们公司的人相比,她们是巴巴地盼着我从主编的位置上滚下来。”黛子说着,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巴,表示晚餐已经结束。
卓禺求呷了一口红酒,刚开口说道:”黛子,其实...”
黛子的手机便响起来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拿起电话一看是莫伊打过来的,便立刻接通起来,
“什么事情?”黛子问道。
“主编,希瑞那边刚刚发了封商函,打算要取消和我们今后的合作。”
“取消合作?那邮件上面有说明原因吗?”黛子问道,旁边的卓禺求显然已经被她忽略。
卓禺求端起红酒又喝几口,只见黛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和总编那边说的,你先帮我联系一下希瑞那边,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谈谈。”
说完,黛子挂完了电话。
“没事吧?”卓禺求问道。
“没事,工作上的小事情而已。”黛子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我们就回去啦!”卓禺求说道,这几天的孤守空房让他有些寂寞难耐,想着要早点回去。
两人走出餐厅后,已是晚上八点半的时刻,夜里仓顶穹空之中漠漠繁星点簇,星辰银洁之光宛若游鱼之鳞,周边霓虹的灯光亮起,只见那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等诸光,各种颜色,光怪陆离的和天上的璀璨辰星相得益彰,而那彩色灯光如斯闪烁的瞬间,又宛如旧上海百乐门墙外贴的海报上的舞女眼神,那是迷离和妩媚的。
此时白天炎热的空气仿若从清爽的晚风里沐浴而出,风吹到人的脸上,让人感到好不惬意!
卓禺求跟在黛子身后半米的距离,却闻得一股淡淡清幽的发香味从她黄色如缎的发丝中袭如鼻息,不知怎地,此情此景以及此种味道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触动,心里一阵暖热和知足感让卓禺求突然上前伸手抓住了黛子的手,那是一双柔软温暖的双手,他觉得手里仿若握着一手柔荑,黛子转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嫣然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抓住你的手。”卓禺求温柔地说着。
“那你要握住我的手,永远不要放开哦!”黛子巧笑地说道。
卓禺求则诚挚地说道:“会的,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