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逃了一条命,又想起妹妹李杏还被关着。虽说自己今日之祸是受她所累,可也正如她所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今年才十三岁,想事情肯定不周全,她的主子看起来也不是能担当的人,李叶实在不忍心妹妹小小年纪就丧命。
她决定探探程无尤的口风,看能不能将妹妹救出来,即使救不出来,照应一下也是好的。按说妹妹只是个丫头,太子倒了,要死也轮不到她吧。
程无尤只说他在禁军营领职,并没有说是什么官职,李叶也不知这事他能不能办,就小心翼翼地问道:“程大人,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她只是个丫头,也不知会被定什么罪,您能不能帮着照看照看?”
程无尤只听说是那女人和她的丫头到李叶家借宿,所以李叶才被误抓来的,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是李叶的妹妹。他稍稍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就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周旋。不过你放心,她既然只是个丫头,性命还是能保得住的。”
李叶感激地谢了又谢,程无尤却只说了声:“不必。”
李叶看他不想多说话,也就住了嘴。折腾了一夜,加上如今被救安全了,李叶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竟然靠着车厢睡了过去。
程无尤悄悄吩咐车夫赶慢一点儿。等到马车到达李家的葡萄园时,天已经大亮了。
李家家中大乱,李老实与王氏正捶胸顿足地哭着,村长还有一些与李家关系比较近的本家人围着,商量怎么去报官,怎么去找人。
看到李叶回来,并且是由五个穿盔带甲的男子送回来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王氏扑了上来,拉住李叶通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哭道:“小叶,你没事吧?是什么人把你劫走的?你妹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叶怕妹妹的事会给家中带来灾祸,忙截住母亲的话道:“妹妹不是进宫了吗?娘你是急疯了吧。”
一边说,一边使劲掐了母亲的手一下。
王氏愣了愣,虽不明白女儿如此说是何意,却也没再说话。
李叶看自己家中一片狼籍,想说自己昨夜只是出去会友去了,可大家都长着眼睛呢,只好冲众乡亲说道:“多谢各位相帮,我家昨晚遭劫了,我也被贼人绑了去,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位大人,将我救了下来。”
程无尤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并没有说话,可众人不知为何,瞬时就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来,只觉冷汗都要出来了,见李家没事,安慰了几句就都走了。
李老实张罗着给程无尤等人倒茶,却是发现早上光顾着着急了,根本就没有烧热水。程无尤见状阻拦道:“不用忙了。”又转头冲四名士兵说:“你们先到外面守着。”
程无尤转过头来,却见王氏拉了李叶到一旁,悄悄地问她杏儿到底怎么样了。李叶也不好说的太清楚,只说是因为宫里的一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回来,她托了程大人帮忙。
王氏又问李叶有没有被那个什么,有没有被坏了身子。
李叶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丢了一千两银子。”
王氏听了,松了口气,随即又自言自语道:“虽说是保住了清白,可是被劫走了一夜,说出来谁信啊!还有杏儿也不知如何,我可怜的女儿们,怎么都这么命苦啊!”
她们说话的声音极小,但程无尤身怀功夫,耳力异于常人,把她们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耳中。
李老实请程无尤上座,又喊王氏快去做饭,好招待恩人。
程无尤却是冲李老实一抱拳,说道:“李——李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恩人,您说,您说。”李老实忙不跌地说着,身子不由地弯了下去。对方既是官爷,又是李家的恩人,李老实只觉得在他面前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我名叫程无尤,父母双亡,在京城略有薄产。我现下在禁军领职,因有公干来将乐县,不想遇到了李姑娘,对她一见钟情,我年已二十,还末曾娶妻,想求娶李姑娘为妻。”
看李老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角哆嗦着,却是不说话,程无尤沉吟了一下,说:“我也知道自己求亲不合规矩,只是我还有公干,来不及现找媒人,还请李叔见谅。”
李叶在一旁听了,也有些呆,对自己一见钟情?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好吧。想了想母亲刚才的话,难道是他以为我没人要了,可怜我?
李老实终于回过味儿来了,高兴地连连搓手,“程公子,那个,您客气了,您能看上我们这样的人家,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媒人之礼,以后再补也是一样。”
李老实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能嫁个当官的。并且女儿嫁给救她的恩人的话,也就堵住了村里人的嘴。
李叶一听,父亲这是马上就答应了?忙上前说道:“程大人,您的好意我很是感激,只是京城太远了,我还要在家种葡萄呢。”
远嫁京城,困在一个小院子里,围着男人转,没准儿以后还得斗小妾,斗通房的,还是算了吧,她开温泉山庄的理想还没实现呢。
程无尤看了李叶一眼,李叶总觉得他在瞪自己。
“李姑娘想种葡萄的话,在下在京城郊外也有一块地,地正中也有一眼温泉水,姑娘想种多少就种多少。要是怕远,见不到亲人的话,我可以给岳父在京城置办一处院子。”
啥?这种叫上岳父了?李叶恶寒,“那个,那个……”我不想嫁当官儿的,不想开启宅斗模式,我只想在家好好地种田啊。
李老实在一旁急了,“小叶,京城离咱家也不算远,再说了,你看程公子对你多好,这些都想到了。”
李叶她刚想说话,程无尤却是开口了,冲着李老实,“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将乐县了,至于亲事,”程无尤看了看李叶,“我看也不必急着回绝,你好好想想,三日后我再来。”
说完,起身告辞。
李家人忙起身相送,程无尤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李叶,说:“我程无尤以后绝不会纳妾,请李姑娘放心。”
“啊?”……
李叶张大了嘴,程无尤却是快步走了出去,带上人走了。
原来那天在草棚里,自己跟他说的话他还记得啊。李叶的心悸动了一下。
怎么看程无尤的条件配自己,都算是太好了。长相不用说,简直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家世嘛,听起来也算有钱,并且还无父无母,以后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他还保证不纳妾,虽说男人的誓言不一定做准儿,可起码他现在愿意承诺。
如果不是要远稼京城,李叶就想着同意了。
程无尤一走,李老实和王氏轮番地在李叶耳边说程无尤如何如何好,要她赶紧答应亲事。李叶听得耳朵里都要生茧了,有些不耐烦地说:“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没准儿他在京中早有娘子了呢?”
“不可能,他说了娶你为妻的,又不是要做妾。”李老实对李叶诋毁恩人很是不满。
李叶其实也就是一说,她也觉得程无尤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王氏在一旁说:“要不,咱们到京城里打听打听?”
“咱们京城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到那里去打听?”李老实道。
“好了,先把家里收拾收拾吧,他不是三天后再来吗?慢慢儿考虑一下再说。”李叶说完,去整理被翻乱的房子去了。
第二日,天气晴和,刚刚因为下了一场雨凉下来的天气又热了起来。李家一家人刚吃完了早饭,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吠声。
原来是媒婆杨婶来了。
她这一次给李叶说的是一个县上的衙役,说是前年刚刚死了媳妇,有一儿一女,愿意入赘到李家来。
李老实一听,满心的不高兴,自己女儿这么能干,又才十六岁,干嘛找个死了老婆的啊,就说道:“多谢杨大姐好意,现如今我女儿还没心思考虑成亲的事。”
“我知道,”杨婶一脸同情地说,“年轻闺女家,被人劫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叫谁也没心思。可是,这事儿可不能等,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这个可是县里的差爷,虽说死过老婆,可是他武功特别好,并且还愿意入赘,以后你们李家有了这样的姑爷,看谁还敢欺负?”
李老实心想,我马上就有在御前当差的官老爷女婿了,怎么会看上一个死了老婆的衙役,就回绝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杨婶看没有可能,很不高兴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装做无意地嘟囔着:“哎,好好的姑娘,被人毁了清白,以后那里还嫁得出去哟。”
李叶听了,也是心凉,难道自己就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只因为被劫了一次,就只能配离异带孩儿男?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呢,可是她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嫁人的话,很可能善时和善地也不好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