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本事可不小,凉皮都能做得出来。我听我一个表兄说陇西有一种小吃叫凉皮,很是美味。没想到这次在咱们将乐县竟然吃到了。你是怎么学会做这个的?祖上是陇西人吗?”吴三公子见李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也不生气,却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跟她平静地谈起天来。
“不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李叶回答道。
“噢——”吴三公子惊奇地看了李叶一眼。李叶的凉皮摊子旁有一棵枣树,叶子还没长全,初夏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枣叶,在李叶的脸上投下一个个小圆点,好像夏天的绿都融入到她身上了似的。吴三公子竟然发现她长得如此好看,如果脸色再红.润白净一些就更美好了。“你竟然识字?”
“我爷爷是个老秀才,从前在村中设了个馆,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我也就跟着学了一些。”李叶回答。说完后,突然又有些不自在,自己怎么还与他谈起天了?
“认字就更好了,以后你做了我的丫环,还能给我磨墨、读书,红袖添香。”吴三公子一边说,一边含笑打量着李叶。
“谁要给你做丫环?我一定会赚到一百两银子的。”李叶微微带着些气说道。吴三公子笃定了她会输,她就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馒头和气都要蒸一蒸。
“对了,你刚才吃的凉皮还没给钱呢,五文钱,你不会也要赖吧?”
“笑话!”吴三公子冷笑一声,冲候在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忙掏出荷包,数了五个钱给李叶。
李叶收了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只盼着这个阎王爷赶紧走人。
谁知吴三公子却是坐着纹丝不动。他穿着绫罗绸缎,带着小厮,那通身的气派,坐在那儿,搞得别的想来吃凉皮的顾客都有些不敢过来了。
李叶只好催促他,“吴三爷,您吃好了要不要去溜溜弯,消消食啊?”
“对爷这么上心啊?”吴三公子看了李叶一眼,“我坐会儿就好,不想溜弯儿。”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暧昧?李叶被他说的有些不高兴,只好闭嘴。心想,我就不信你能在这儿坐一天,迟早都得走。
吴三公子见李叶不说话,就拿了根筷子,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问她说:“你说你认字,说说,这两个字念什么?”
李叶看了一眼,是“淸榮”两个字。这个世界的字与古代的繁体字基本相同,不过也有不少异体字,所以李叶一开始有不少不认识的字,经常要问父亲或哥哥。
不过,这两个字,就算是猜也猜得出来,就随口念道:“清荣”。
“嗯,好听,再叫一声。”
李叶诧异地看了吴三公子一眼,什么再叫一声?
“这是爷的名字,记住了。”
李叶有些无语,真是幼稚得跟小孩儿一样啊。
吴清荣见李叶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肚子惨叫起来,“哎呀!我肚子疼。你给我在凉皮里放什么了?”
李叶一看他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忙摆着手说道:“就是平常放的东西啊。你是不是不能吃凉的?要不,还是赶紧回去喝点热茶吧,我这里只有凉水。”
吴清荣捂着肚子又惨叫了一声,“你肯定是在凉皮里放东西了,想害死爷,你就不用给爷当丫环了是吧?”说着,扭头冲一旁扶着他的小厮说道:“还不快去县衙报案,把她给我抓起来。”
小厮扶着吴清荣,又想听主人的话,去报案,又怕自己走了,主人没人照料,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街口走过来两个人,身穿皂罗衣,手中拿着水火棍、铁链等物,可不正是两个衙役吗?
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小厮忙大喊道:“喂,你俩快过来,没看到吴三爷在这儿吗?”
两个衙役一听是吴三爷在叫,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单膝下跪见礼道:“三爷,您老人家好。”
“好什么好!爷都让人给下毒了,快把她给我抓起来。”吴清荣一指李叶。
吴三爷发话,两个衙役当然二话不说,拿着铁链就往李叶头上套。
李叶有些懵,刚才还好好地聊天呢,怎么一转眼就要抓自己去坐牢?
李善地却是冲上来,挡在了李叶面前,“你们不能抓我妹妹。我们今日做了那么多凉皮,没有一个客人吃坏肚子。吴三爷肚子疼也许是别的病,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吴清荣朝衙役一使眼色,一个衙役上前就制住了李善地,另一个衙役则将铁链套在了李叶脖子上。
吴清荣在一旁冷笑道:“你们倒是兄妹情深,那就一块儿抓了吧。”
李叶脖子中戴着铁链子,只觉得头都要被压断了。她脸气得发红,像是烧了一盆火一样,心中却冷的跟掉进冰窟窿一样。
她看过不少明清小说,知道在古代坐牢意味着什么。抓到牢里,不管有罪没罪,先打一百杀威棍,有钱的使点钱还能打轻点儿,没钱的直接就交待了。就算是挨过了杀威棍,在牢里没有吃的,没有药,如果外面没有人打点的话,也撑不过几天。有钱人吃一场官司,落个倾家荡产,没钱人直接就没命了。
这个吴三也忒狠了一些,自己不过就是因为他调戏自己,拿树根打了他一下吗?他就这样赶尽杀绝!还连累了哥哥。
命都要没了,李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等吴清荣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她突然就跟不要命似地爆发了。
她一边拿铁链狠狠地往吴清荣身上砸,一边大骂:“你个混蛋!卑鄙无耻的小人!”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满脸都是泪水,等衙役把她拉开时,她还在骂着:“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因为猝不及防,吴清荣被李叶砸到了脑袋,虽说不算严重,但也破了皮,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吓得那小厮拿出汗巾子,上前捂了吴清荣的伤口,哆嗦着说:“三爷,小的赶紧背您到德善堂去上药吧。”
吴清荣却是接过了小厮手中的汗巾子,自己捂了伤口,走到连哭带骂的李叶面前,放柔了声音安慰她:“别哭了,我逗你玩的。”
一边示意衙役给李叶打开铁链。
自由获得的太快、太容易,李叶又一下子愣住了,本来她以为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呢。
她指着吴清荣,结结巴巴地,“你、你——”终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算不算是一种神经病啊?还是有钱有权,觉得这样玩别人理所当然。
捡回了一条小命,李叶立马又开始怕吴清荣了,她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对,又被他抓起来。
李善地也被放开了。
两个衙役看着吴清荣,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这小爷搞什么名堂。
小厮也在一旁说:“可是,三爷,您头上的伤?”
“不碍事,”吴清荣冲两个衙役说:“两位,记住了,她是我吴三的朋友,以后关照着点儿。”
“好,好,三爷放心,您的朋友,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两个衙役点头哈腰的表了一下忠心,这才走了。
吴清荣见李叶还站在那儿,呆呆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就抽.出自己身上的帕子,递给她说:“行了,逗你玩儿的,你也值当的哭成这样?快擦擦吧。”
李叶不接。
吴清荣也不恼,将帕子收了回来,“我先去药店上点儿药,你好好卖凉皮吧。不然的话,就赚不到一百两银子了。”
说完,带着小厮转身走了。
李叶呆呆地坐在了小板凳上,拿袖子胡乱抺了一把眼泪。
自己这一天过的,可真够悲摧的。先是被混混欺负,接着又差点坐牢。唉!她扯了扯自己有些干枯的头发,怎么这么命苦啊!
李善地刚才也被吓得够呛,如今才缓过神来,走过来安慰妹妹。
隔壁卖烧饼的老妇人也走了过来,看着李叶,羡慕地说:“小娘子,你认得吴三爷,怎么不早说?刚才陈二爷的人来,你要说认识吴三爷,保准一文钱都不用交。”
李叶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吴三爷只要不找她的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天因为闹了两场,李叶的凉皮比往常晚了很多才卖完。
等回家后,天气就不早了,这天晚上她洗面一直洗得天都黑透了,又摸着黑勉强洗了一会儿才洗完。
因为今日被吓到了,李善地怕明日小混混再来,就连夜去找了高标,想看看他认不认识陈二爷的人。
到了高家,却被告知,高奶奶病了,高标在家专心伺候母亲,不见外客。
李善只好垂头丧气地又回来了。他本想劝妹妹明日歇一天,可是李叶却说这件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再说,他们跟高标也不算熟,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忙。
所以她决定明日还是要去卖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