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正在在房里练功,忽听得有人敲门,道:“张师兄在吗?”张然听声音就知道是玉阳真人身边的道童了,忙去开门,那道童端着个食盘立在门口,道:“现在已是晚膳时间了,师傅让我把饭菜送来。”张然忙道:“多谢了。”那道童把饭菜放在桌上就退出去了。张然暗道:如今既已把师娘交待的事办妥,明天一早就向玉阳真人他们辞行吧,待在这确实是打扰了,何况武当现在也是多事之秋。心中注意打定,张然开始吃饭。吃晚饭便把东西收拾好了,他把那火铳拿出来,想起在大巴山正是这火铳救了一命,随即填上铅弹,暗道:只怕这归程也是分外凶险,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晚上,张然正在房中练功,只感觉体内的阴阳内力又把辛苦修炼的真气吸走不少,他已习惯了,此时忽然听得脚步声阵阵,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功聚双耳,听力比平常要强上许多。睁开眼暗道:难道是那慕姑娘的踪迹被发现了?他在大巴山中和慕嫣相识时就知道她是好人,应该不会做出歹事来。但转念又想,自己本事低微,还是别去趟浑水了,况且师娘是武当派弟子,自己还是不要造次的好。这时他隐隐的听到一句话:据山下师兄说,已找到那女贼的踪迹了,这女贼居然跑到汉江岸边了,大伙晚上也要当心。那女贼神出鬼没,万一到我们这也说不定。张然听得,暗道:慕姑娘被发现了?他本来想不插手,但一想起在大巴山中,慕嫣也算救过自己,道:“算了,还是出去看看吧,不能坐视不管。”他想了想,把火铳放在包袱里装好,背在身上,当下出了房间。到厢房后院牵了马,上午被马志常擒上山,这马不知道怎么样了,把张然急死了,幸亏后来道童月明把它送了回来,张然出得北厢房只见太和玉霄二宫门前都有道士在轮值,不由心下一沉,他着急弄清楚慕嫣怎么样了,因此赶紧把枣红马牵出来,可眼下这形势,牵着马走势必会被发现。张然心一横,当即翻身上马,猛地一拍马背,枣红马也知主人心意,立刻如箭一般蹿了出去。马蹄阵阵之间,已跑出百米了。玉霄宫前当值的道士被马蹄声所惊,当即欲追出去,只听一人喝道:“小心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他骑马而去,我们是绝对追不上的,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禀告师傅。”那道士说完向玉霄宫内走去,此时玉霄宫内突然奔出六人,正是吕天琛师兄弟六人,那道士后他身后的弟子见了赶忙道:“弟子参见师傅,诸位师伯。”只见一站在吕天琛身旁的人道:“志芳,方才是怎么回事?”那道士赶忙说道:“刚才有一人骑马下了山,动作太快,没能看清身形看清身形,我怕敌人有诡计,故而没带人去追。”那道士名为李志芳,他的师傅王焕贞是玉阳真人坐下第二弟子,也是吕天琛的师弟了。李志芳和马志常一样,为“志”字辈弟子。吕天琛听闻道:“志芳,你做得对,只不过怎会有人从山上骑马下去,当真可疑。”王焕贞道:“师兄,莫不是出了内鬼吧?”吕天琛沉思片刻,道:“诸位师弟,此事不能让师傅知道,这点小事都让他老人家操心,我们也太没用了。眼下志常已带人到汉江边去抓那女贼,山门里可不能再出事情,立刻叫醒在休息的弟子,重新封锁上下山要道。”李志芳听完立刻去吩咐了。张然可不知道自己又把武当山折腾的鸡飞狗跳,这枣红马脚程颇快,此时以下了武当主峰天柱峰了,这武当山势本来就不甚陡峭,若论险势还不如那大巴山呢,枣红马跑起来比之在那大巴山,倒是轻松许多。也得亏张然胯下所骑不是寻常马,就在他下了武当山不久,武当弟子就重新封山了,在得知那女贼往汉江逃去时,吕天琛就撤了山防,没想到给张然这么一折腾,武当众弟子又在寒冷的冬夜钻出了热被窝。
此时张然已下了武当山,往汉江奔去,想起这鲁莽行径,不由有一丝后悔,如果吕天琛知道自己下山,该怎么办呢,肯定以为他不辞而别,那就失礼大了。心中不禁忐忑,暗道:或许那女贼是旁人呢,我怎么这般莽撞,但现在既已出来,那也只好往前走了。枣红马又奔了一个多时辰,张然暗忖:此处虽还是武当山地界,但离汉江也不远了,再往前走走便调头吧,得想想怎么过吕师伯解释才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山上策马狂奔,肯定惊到了玉霄宫前轮值的道士,说不定此刻吕天琛已知道自己下山了,想到这,不禁苦笑起来,总不能说自己睡不着所以骑马出来兜风吧。他想了又想,也弄不出个合适的理由。不知不觉又向前奔出来三十多里地,张然决定调转马头,还是想想回武当山怎么跟吕天琛解释吧。此时远处忽地飘过一丝火光,张然勒住马头,定睛望去,只见西北方能看到几处跳动的火光,当下策马过去。
行不多时,张然已依稀看见是一群武当弟子在和什么人打斗,他赶紧翻身下马,悄悄靠近,走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七个武当道士一手执火把,一手持剑,将一人围在阵中,正在激斗,张然见这七个道士所站位置之间好像有联系一般,绝非简单的合围而上,不禁暗道:这是两仪浑天阵。不知是什么高手,竟然让武当众弟子结阵以待。他已认出其中一道士正是把她擒上山的马志常,想看清阵中所围何人,但一来这些道士都非庸手,自己再靠近说不定就要被发现了,故而只能保持距离,二来他们交手正酣,身影交错之间,脸面倒难看清楚了,但那女子身形和慕嫣极像。忽听得马志常高喝一声:“且住。”其他六人也持剑立住。只听得马志常道:“姑娘,今晚你是跑不掉的了,还请你跟我回一趟武当山吧,否则休怪我师兄弟不留情面。”那女子道:“武当真不愧为名门大派,居然七人围攻一个女子,既然做得出这等行径,就别满口仁义道德了。”张然听这说话声音分明就是慕嫣,心中大动,暗道:难道她真的偷了武当的什么物事?这时马志常又道:“若不是姑娘潜入紫霄宫,盗走太极拳谱,打伤我门内弟子,我武当自会以礼相待,但既然姑娘无礼在先,那我们也只好如此了。”慕嫣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今晚刚到这,从未上过你们武当山,更没有偷什么拳谱。”马志常笑道:“寒冰绵掌,广寒指,你当我不认得你的武功吗,你分明就是西域天山派的人,我玉霄宫弟子正是伤在你们天山派武功之手,还想抵赖吗?”慕嫣道:“这就怪了,我不知道是谁伤了你们的人,但绝不是我。”马志常道:“那打伤我门下弟子,偷走拳谱的人也是个女子,虽然你当时蒙着面,但那身形,玉霄宫弟子都能看出来,姑娘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慕嫣怒道:“我又没偷你们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听你的?”马志常叹道:“那就得罪了,诸位师兄弟,我们速战速决吧。”话音刚落,七人重新抢上,招式比刚才凌厉许多,慕嫣只凭双掌在苦苦支撑,张然已看出她最多只能撑二十招了,心中也在叹服:这两仪浑天阵果然精妙,只要七人合围之势已成,那你就是在做困兽之斗了,果然,一盏茶功夫,慕嫣左肋部露出空隙,马志常一剑刺过去,慕嫣方欲闪身躲避,背后又有两点剑影攻来,无奈间,身形一侧,躲过了背后的攻击,但马志常功力深厚,变招迅速,收剑用掌,向她肩部打去,慕嫣登时中掌,向后跌去,张然见她受伤,心中一紧,但还是不敢贸然现身。慕嫣笑道:“好掌法,你们中原武林人士可真会欺负女人。”她言语间气息已乱,显是收了内伤,虽然马志常那掌并未击中要害,但掌中所含内劲还是让她吃不消。马志常道:“姑娘,我们已是先礼后兵了,你若跟我们回山,我们定不会为难你。”慕嫣气极反笑道:“先礼后兵,当真说的好听,我刚过汉江你们七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围住,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礼仪吗?”马志常道:“姑娘,那我们只有继续得罪了。”说罢七人又像慕嫣攻过去,慕嫣此时本已受伤,再加上还七人缠斗已久,真气难以为继,已现力竭之象,她脚下步子发虚,身形也逐渐凝滞,马志常七人也看了出来,只是以阵法与之游斗,待其力竭时将其擒获。张然见七个男子如此欺负一个女人心中已有不平之意,再见慕嫣在阵中左冲右突,只是耗费精力,如同被人戏耍一般,心中更是不忍,他想起慕嫣在大巴山和那黑泡男激斗,想必也绝非奸恶之徒,见她在阵中受困,再也忍不住,当即策马奔了过来,见慕嫣在阵中,猛地一夹马腹,枣红马知主人心意,向前一跃,从武当众弟子头上跳过,落在阵中,此时火把分外明亮,慕嫣见是张然也吃了一惊,他本就和马志常等人离得近了,此刻突然出现,真如从头而降一般,但这些武当弟子也并未惊慌,
立即跃起向张然刺去,这时马志常忽然道:“大家住手。”那些刺向张然的人立刻纵了回来,张然见阵法不乱,收放自如,攻防一体,也暗暗喝了声彩。刚才张然冲进来时他已认出此人正是自己早上擒上山的人,惊诧的道:“张师弟,你不在山上休息,怎么到这来了?”张然道:“马师兄,这姑娘和我有一面之缘,绝不是宵小之徒,奸恶之辈,这中间定有误会。”马志常心下一沉,道:“张师弟,你也算是半个武当弟子了,希望你能分清是非才好,究竟是不是误会,带她上武当山便知。”慕嫣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跟你上山?你们七人围攻我一个女子,还有理不成?”马志常道:“张师弟,请你退到一边,她是西域天山派的人,你要搞清楚。不要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来。”张然道:“不管她是何派弟子,但我知道她不是坏人,何况马师兄你们以阵法围困她,本就不甚光明磊落。”马志常道:“张师弟是定要蹚这浑水了?”张然并不答话,对慕嫣伸出手道:“上马。”慕嫣眼神略有挣扎,但见她咬了咬牙,跳上马背。随即枣红马嘶吼一声又从武当众弟子头上跃过,只见一道士跟着跃起,挥剑向张然刺去,马志常道:“师弟,不可。”随即出手将其拦下,那道士说道:“马师兄,为何阻挡我们,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枣红马脚力迅捷,此时已在三丈之外了,马志常看着张然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我要赶紧回去禀报师傅,刚才救走那女子的人和我武当派也算有关系,因此我也不好伤他,如果回去之后师傅及众位师叔伯责怪的,我定当一力承担。”
这时张然带着慕嫣已去得远了,慕嫣道:“你怎么在这?”张然道:“我这次出来,就是到武当山办事的,为什么武当的弟子会说你偷了拳谱?”慕嫣道:“我怎么知道,我刚过汉江,一下岸还没多久,就被他们围住了。”张然道:“据武当弟子说那偷拳谱的女贼用的也是你们天山派的武功,这是怎么回事?”慕嫣道:“你现在说话口气和那群道士越来越像了,是来探我口风的吗,我现在心里还一团乱呢。”张然道:“我当然要问问啦,武当虽不是我的师门,但也是有关系的。”慕嫣问道:“你和武当又有什么关系啊?”张然当下把情况说了,道:“我这样一做,定是得罪了马师兄,也不好向吕师伯交待了。”慕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张然道:“那日子在大巴山里你也算救过我,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慕嫣道:“想不到你人品不怎么样,还是挺有几分侠义之心的嘛。”张然听后也想起了上回的是,不禁尴尬。慕嫣道:“对了,你赶紧送我到汉江边,我和人有约。”张然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赴约啊?”慕嫣道:“不错,我也要问问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她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张然当即策马往江边渡头行去。
不出半个时辰,已来到汉江岸边,只见渡头上靠着几艘小船,在夜色中忽隐忽现,其余便什么也没有了,慕嫣道:“奇怪,怎么没人?”张然道:“我看你是快坐船过江吧,万一武当再来人抓你,可就不会像这般容易地放过你了。”张然暗道:自己也要赶快回武当向吕师伯他们请罪了,不禁头大。慕嫣道:“我不走,我要等的人还没来。”当下缓缓向渡头走去,张然暗道:如今既已帮她脱困,其余的事自己可就不能再插手了,须得赶紧回武当才是,当下道:“慕姑娘,那我就告辞了。”慕嫣道:“今晚真的是谢过你了。”言毕轻轻一笑,如同黑夜中绽放的百合。这时机变突生,船舱里蹿出几道人影,手执砍刀,向张然和慕嫣砍去,张然和慕嫣都是吃了一惊,赶忙闪身躲过,那几人下手毫不留情,显是埋伏已久,张然和慕嫣和他们缠斗在一块,慕嫣武功本就高于张然,虽刚才被马志常打了一掌,但已无大碍,见她双掌挥舞间,周围空气仿佛更冷了,张然在他身侧,也是大不好受,暗道:这寒冰绵掌果然霸道,此时慕嫣已左掌击出打伤一人,那人倒地道:“是寒冰绵掌….。”剩下的话已是说不出来了,顷刻间,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都被张然和慕嫣打倒,他们的武功自是比马志常七人差多了,张然道:“你怎么走到哪都有人跟你过不去啊?”慕嫣还未答话,突然身子一晃,竟要倒下来,张然还以为她为马志常掌力所伤,内伤发作,赶紧过去扶上,慕嫣道:“快走,刚才舱内有人放暗器。”张然定睛一瞧,只见她胳膊上插着一根针,话音刚落,那几个船舱中竟然又蹿出一人来,站在张然和慕嫣对面。只见她点燃船头的灯笼。张然看清是是个船夫模样的人,灯笼上写了个“漕”字,心中一沉道:“阁下是漕帮的人对吧,为何借着夜色放暗器,做这种卑鄙的事?”那一人道:“不错,我们正是漕帮的人,在下漕帮风堂堂主郑宣沐,我们只要这女子,与你无关,你若不想到江里喂鱼,就赶快消失。”张然道:“你一定要跟一个女子过不去吗,居然偷放暗器,漕帮不怕被人耻笑?”郑宣沐道:“这女子用广寒指伤了我们翁帮主的儿子,我们岂能放过她,她下手毒辣,刚才我的弟兄已折在她手里,只好出此下策,小子,我劝你快走,否则连你一块抓了。”慕嫣怒道:“我什么时候打伤你们帮主儿子了?”郑宣沐道:“我们帮主儿子就是伤在你的广寒指之下,刚才你打伤我兄弟,用的不就是西域天山派的武功吗,还想抵赖。”张然只觉无语:这汉江边上最大的势力武当和漕帮慕嫣都能结上梁子,分明就是作死。但细想之下,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人在陷害她一般,有谁会胆子大到同时得罪这两个势力呢?慕嫣道:“我是天山派的弟子不假,但我从未用广寒指打伤过你们漕帮的人。”郑宣沐道:“休要狡辩,你已中了龙须针,三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必死无疑,还是跟我回帮领罪吧。”张然见他躲在船舱中发暗器本就十分不耻,道:“漕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居然以毒针胁迫女子,还请你先拿出解药吧。”郑宣沐道:“小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就将你一并擒了,交与帮主发落。”说完纵身抢上,他也会武功,但惧怕慕嫣的寒冰绵掌和广寒指,故用暗器偷袭,眼下见慕嫣中了毒针,也就不忌惮什么了,张然随即使出震山掌与之拆解,这郑宣沐武功倒也不弱,张然竟处于下风,张然见他掌势刚猛,出招间隐有风雷之声,郑宣沐道:“让你见识一下我漕帮的奔雷掌。”言毕掌势越来越快,慕嫣见张然危险,想上去帮忙,但她此刻毒气入体,半点内劲使不出来。张然见他掌势凌厉,也大感着急,自己的震山掌还不成火候,恐怕再过几招就危险了,忽地灵机一动,称交手之际赶忙将身上包袱解下甩给慕嫣,这一分神间,已中了一掌,慕嫣见他甩来包袱,不知是何意,伸手一摸便知晓了。她在大巴山时见过张然用火铳,此时张然已是左右支绌,险象环生,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郑宣沐登时飞了出去,只见慕嫣手持火铳,那枪口还冒着烟。张然也松了一口气,慕嫣道:“你这火铳真霸道,难怪在大巴山时能把那魔灵谷的人打伤。”张然道:“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说完向那郑宣沐瞧去,见他已昏死过去,一枚铅弹射中他后心,血如泉涌,张然道:“他用暗器伤你,你打他冷枪,也算扯平了。”说完在他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道:“这应该就是解药了。”顺手抛给慕嫣,慕嫣打开瓶塞闻一闻,就服了下去。随后运功调息。张然见这一地躺着的漕帮弟子,心下暗道:这回是真惹上麻烦了。看着正在疗伤的慕嫣,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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