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晔一岁半的时候从孤儿院里被林实带回了林家,那时候顾爸爸和顾妈妈还有顾煜卿都在林家,沈沁雅正在厨房里做着饭,对这件事是还不知情的。
林实抱着阿晔进入客厅的时候,还是顾煜卿先发现了小小的阿晔,拉着顾妈妈的衣角说:“妈妈,林叔叔怀里抱了个宝宝。”
顾妈妈和顾爸爸听见顾煜卿的话,一起掉头看向林实,林实笑着说:“以后她就是我和沁雅的女儿了。”
顾家和林家关系很好,林家的事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点,沈沁雅流产后,林家就搬来了这里,刚好和顾家靠得近,两家彼此之间相互照应,经常串门。
顾妈妈赶紧把怀里的顾煜卿放在了沙发,跑进厨房里叫沈沁雅。
沈沁雅被叫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她看见林实抱着一个粉嫩的孩子正坐在沙发上时,而且看见她出来,还柔声说了一句:“沁雅,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宝宝。”
那一刻,沈沁雅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愉悦,她流产后被医生告知无法再怀孕,她非常的难过,还好林实一直陪着她,如今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对她浅浅的笑着,她的心顿时颤动了一下。
她有些颤抖的抱起林实怀里的小婴儿,那时候的顾煜卿四岁半,看见阿晔时眼睛里都染上了喜悦,扑腾着小手要够阿晔。
沈沁雅笑了笑,把阿晔抱到顾煜卿的面前,“煜卿,喜不喜欢小宝宝呀?”
又转身问林实:“阿实,是个女孩还是男孩呀?”
林实说:“是个女孩。”他也低下身子问顾煜卿:“喜不喜欢妹妹呀?”
顾煜卿终于碰到了小宝宝,笑的可开心了,抓着小宝宝的手怎么都不肯松,惹的顾妈妈和顾爸爸都笑出了声,顾爸爸说:“我们煜卿看来很喜欢妹妹呀。”
幼时的顾煜卿就咿咿呀呀的哼:“喜欢妹妹。”
后来,林实让沈沁雅给宝宝娶个名字,沈沁雅沉思了很久,然后缓缓的说:“取名为晔吧,她是我们林家的光芒。”
后来,顾煜卿经常跑到林家来看阿晔,有时候戳戳阿晔的小脸蛋,看着阿晔对着他笑,他也会笑的很开心;有时候捏阿晔脸蛋的手劲大了点,会把阿晔弄的哭的稀里哗啦,他看着阿晔嫩嫩的脸蛋红了一片,心里也内疚的很,轻声轻语的哄了好久,又是扮鬼脸,又是唱儿歌的,才把阿晔哄开心了。
阿晔被带回林家的时候已经咿咿呀呀的会说点不清晰的话了,顾煜卿总是拉着阿晔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让她感受说“哥哥”时舌头和嘴唇颤动的情况,也正因为如此,“哥哥”是阿晔说的最清晰的词语。
小小的顾煜卿听见阿晔软软的叫他哥哥,心里暖暖的。
等阿晔再长大了点,家里的长辈们忙的时候,就把阿晔扔给顾煜卿照顾,顾妈妈经常对顾煜卿说:“煜卿是男子汉,要照顾好妹妹。”
顾煜卿自然是铭记于心,那些日子里,要么就是顾煜卿在林家,要么就是顾煜卿带着阿晔回顾家,总之两人是天天呆在一起,感情也好的像亲兄妹。
那时候的顾煜卿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他总是牵着肉嘟嘟的小阿晔,邻居们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很和谐,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如此。
阿晔小时候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脸上也稍微有点肉,捏上去手感很好,后来的小辛莞就和阿晔小时候很像,不过辛莞看上去很活泼健康,阿晔那会儿看上去却有些柔弱。
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有个男生很喜欢欺负人,有天欺负了阿晔,就等着看她哭,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反倒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男生,说道:“我是不想以大欺小的,不过你今天欺负了我,我自然要欺负回来。”有一种人小鬼大的机灵感,不过她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第二天,那个男生就被顾煜卿教训了一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阿晔就在一旁观战,末了,才扶起被打趴的男生,伸手递了一条手帕给他,呶呶嘴巴,对他说:“知道了吧?以大欺小不是你一个人的特权,以后不要再欺负别人了。”
那个男生本来技不如人就觉得很丢脸了,又看到阿晔娇俏可爱的教训着他,他更不好意思了,点了点头,伸手接了手帕,一溜烟的就跑了。
阿晔那会儿还有点小郁闷的看着顾煜卿,说道:“哥哥,你刚刚一定是太温柔了,你看他跑的很有精神呀。”
顾煜卿没理她的调笑,拉着她就走,在路上突然说了一句:“以后要是还有谁欺负你,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么温柔,一定揍死他们。”
她说:“好呀,好呀,哥哥,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再后来,阿晔升了初中,顾煜卿升了高中,但他们俩还是在一个学校里。
阿晔进班之后,又和幼儿园里的那个男生同班了,她倒是不太记得她小时候那么耀武扬威的场景了,反倒那个男生一直收藏着她当初递给他的手帕。
事情发展的很流畅,那男生再碰上阿晔后,童年的回忆全都回笼了,他翻出被规规整整放在抽屉角落包装盒里的手帕,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就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惊喜又紧张的不知所措,手抖着赶紧把手帕收了起来,怕被人发现了他的心事,愣了好久,又重新拿出来,紧紧贴在胸口,然后整天带在身边。
男孩偷偷给阿晔递小纸条,约阿晔放学后在学校篮球场见面,阿晔没多想,想着或许这位同学有事找她帮忙,就答应了。
哪知道应约的结果就是遇上了她人生的第一次被表白,她愣了好久都说出话来,那男生有点急了,抓着她的胳膊,又说了一遍:“林晔,我喜欢你,应该是从你递给我手帕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也或许从我欺负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喜不喜欢我?”
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赶紧摇了头,又觉得这样不妥,便寻了一个方法,她说:“要不我和你比一场篮球吧?你输了就不要再喜欢我了,我输了就允许你喜欢着吧。”
横竖阿晔都不亏,反正她可没说喜不喜欢那个男生,也没说会不会答应他,那个男生听见她说这话却很激动,心想着林晔这么柔弱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打篮球,他肯定能追到人家姑娘了。
哪知道阿晔不仅会打,而且打的很酷炫,比赛结束的时候以很大的优势赢了他,阿晔当时笑的挺没心没肺的,“你输了,可得愿赌服输呀。”
就这样,阿晔凭着过硬的篮球技术解决了第一朵还没开放就蔫了的桃花。
但是事后还是被顾煜卿知道了,为此顾煜卿还挺生气的,戳着她的小脑袋骂她:“你怎么能那么武断?居然用比赛来决定这种事,要是……”他生气的样子还挺可怕的,“要是你输了,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个男生在一起?”
阿晔委屈极了,咬着嘴唇不说话,等他缓了缓,不那么生气了,她才说:“哥哥,我的篮球是你教的,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吗?而且我当时没说输了就会和他在一起,我只说……”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都能看见顾煜卿眼里的火花,最后他板着脸一身不吭的走了,留阿晔一个人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隔天去上学了,阿晔还想找顾煜卿解释,趁着大课间的时候跑到高中部想要找他,哪知道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户刚好看见顾煜卿和前面位置上的女孩在聊天,在阿晔的眼里,他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满面桃花,她一下子就怒上心头,什么心思都没了,转身就走。
就因为这两件事,两人好几天都没说话,也没一起上学,阿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不舒服,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那种不舒服名为嫉妒,她更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对顾煜卿情根深种,只是不自觉而已。
几天后,放了学,阿晔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一脸的忧愁。
偏偏遇上了和她一直不对盘的一位女同学,在心情极度悲伤的情况下,被人家故意狠狠的绊了一下,跌破了膝盖。
她刚跌下来的时候,都没想要哭,等回到了家,一个孤零零的擦药膏的时候,想起小时候不小心跌倒了或者受伤了,都是顾煜卿帮她擦药膏,一边擦还会一边吹,怕她会疼,还会讲笑话给她听,眼泪顿时就涌到了眼眶,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沙发上。
而且那一晚林家只有阿晔一个人,顾家也只有顾煜卿一个人,她以为顾煜卿会来家里陪她或者叫她去顾家,因为这么多年都是如此的。
结果她等了好久,顾煜卿都没有来,她想着顾煜卿不来,她过去总该可以了吧,可是人都到了顾家门口,却没有勇气敲门,又垂着脑袋低落的走回了家。
那时候的阿晔把那种情绪定义为哥哥要被别人抢走的悲伤,豆蔻年华的她对爱情是一窍不通,根本就不知道那哪是什么兄妹之情,明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的情投意合。
将近九点的时候,阿晔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过去打开门,顾煜卿就站在门外,脸色有些冷,直直的看着阿晔。
阿晔被他看的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来了?”
他问:“我不该来吗?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
那语气应该是他那么多年对阿晔说的话中最冷的一次,他还在生着气呢。
阿晔被他讽刺了,再加上晚上被欺负的事,心里苦涩起来,但还是默默的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坐了许久,阿晔终究是忍不住了,低着头对他说:“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顾煜卿不理她,她主动靠过去,扯他的袖子,“哥哥,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要是以后再遇上像那个男生那样的,我一定明明白白的拒绝,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顾煜卿听她如此委屈的轻声和他说这话,心慢慢的软了,他也不过就是看不得她和别人在一起,一丁点苗头他都容不下,他哪里舍得凶她,那么多天都没她说话,他心里也憋得难受,刚想说话安抚她,一转头就发现了她膝盖上的纱布。
那时候是夏天,阿晔跌破了膝盖,就换了一条短裤穿着,刚好是白色的牛仔短裤,顾煜卿在门口的时候只顾着生气没注意到膝盖上的纱布,这会儿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的是一清二楚。
他顿时就着急的问她:“膝盖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受伤了?”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到是记起来数落害她受伤的人了:“都是那个和我不对盘的女生,害本姑娘跌伤了膝盖,明天过去我就收拾她,让她看看我的厉害。”
顾煜卿捏了捏她的手,小声的说她:“小姑娘不要这么暴力,要温柔一点,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揍她去。”
就像他小时候允诺她的一样,无论是谁欺负了她,他都会替她欺负回来。
她有点弱弱的开口:“哥哥,不好吧?她是女生,你是男生,男生打女生,会被人家羞羞脸的。”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霸气十足的说:“我管她是男的还是女的,欺负了你我照揍不误。”
阿晔那会儿笑了,笑的很满足,因为顾煜卿就是这么宠她到没有下限,她那时候的全部世界就是顾煜卿。
直到顾煜卿被顾老送去了部队当兵,阿晔小小的世界才倒塌了,脱离了顾煜卿的保护,她依旧能够坚强勇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最爱当那个顾煜卿羽翼下的小女孩。
一开始他去部队的时候,很长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次,她总是在等他,只要他一回来,她就会开心好几天,然后他一走,她又会进入漫长的等待。
她送他离开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在那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顾煜卿能照顾好他自己,可是她就是乐此不疲的嘱托他,因为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再后来,她不再软软的叫他哥哥,长辈们在的时候她总是甜甜的叫他煜卿哥,但大多数时候她都直接叫他顾煜卿。
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叫他哥哥了,但他很顺从她,仿佛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只有她知道,她是因为想要成长,像他一样勇敢独立的成长。
只有他知道,他是因为那份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对阿晔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