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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青年倨傲的宣布想要独处之后，接下来他言行不一的带着沈霖绕遍了每一个有客人的展览厅——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这样。
不过这里总归还是人很少，这其实和沈霖认知里的周年庆典不同，这里实在是过分的低调和安静了。
另外，沈霖还发现纪年和这里的大部分客人都挺熟的。哪怕擦身而过还是在一个屋子里长时间驻足的，但凡遇到的人都会礼貌的和他微笑示意，有的只是简单的问个好，有人却是会交谈几句。不过因为他们的聊天里夹杂了很多艺术方面的术语，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名，甚至有一些用了法语或德语之类的，是发音陌生的欧洲语系，因此大部分沈霖都是听不明白的。
以至于本来应该为这种撩拨式的台词而心悸澎拜一下的沈霖，完全没功夫脸红。
一路上都跟着傲娇脸的英俊青年穿梭于人群里应酬了。
但是基本上来问候纪年的人，在简单的客套几句之后，都会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沈霖身上。这不奇怪，毕竟自己于这个社交圈是完全的陌生人。
而沈霖要做的，就是人家来打招呼的时候微笑，离去的时候微笑，在他们交谈的全程继续微笑。因此她就维持着礼貌又友好的微笑，站在纪年的身边。当然，处于社交礼仪或者是人类共有的八卦之心，总之几乎每个人都会同样向她问好。甚至有一个大胡子外国男人，还对她行了吻手礼。
“看到您可以带心仪的女伴来，我真是羡慕。”大胡子无不唏嘘的说，他抽泣了两下，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虽然我虔诚的送了妇人她最爱的小生灵，可是她并没有理我。”
大胡子看来是和尊夫人有矛盾的，拉着纪年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纪年看起来不怎么擅长这样的话题，全程都是僵硬着的，支支吾吾的嗯啊几声。
大胡子最后才把话题转回来赞美了一下艺术品，“真希望她也能陪我一起看这样美丽的艺术品呀。”
“会的，先生。尊夫人一定会被您的诚意感动的。”最后是沈霖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安慰了一句。
“哦真是善良的女孩子。”大胡子感慨道，“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除去奇怪的大胡子之外，所幸并没有什么人问及她和纪年的关系，感谢社交礼仪。
讲真的，要不是别人和她问好时，她得说说话活动一下面部肌肉，沈霖会完全僵硬的。她倒是非常佩服能全程维持友好状态与人客套的纪年，虽然在来人一转身，他就立刻垮下脸，面无表情的带着沈霖去别处。
而在纪年礼貌的再次送走一位先生时，他转向沈霖，露出那种客套时候的假笑，“现在还想往人多的地方跑吗，沈小姐。”
“想。”沈霖坚持道：“不过我下次会记得站的离你远一些。”
“想都别想。”纪年收起假笑，略有些强硬的拉过沈霖，“饿了，现在我们去吃饭。”
“还有那边……那边没走到。”
“你还想继续和人打招呼吗？”因为说的是中文，纪年无所顾忌。
“不想，”沈霖真心诚意，她顺着纪年走到一边，“但是这里认识你的人也太多了吧……几乎都在和你打招呼呢……”
纪年“哼”了一声，含糊不清道：“因为是私人的展览，这里的人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嘛。”
“不会啊，我看刚刚那个大胡子就自己在看展览，也没什么人去理他。”
“那就是因为我长得帅好了吧！”纪年抱着手，“话说，你是因为人家刚刚吻手礼，就格外关注吗？”
“没有！”沈霖脱口而出，“完全是因为他的大胡子好吗！”
“纪年哥？”
事实上比声音更快到达的是一个少女的身影。不同刚刚客人得体礼貌的问候方式，少女几乎是两步就蹦过来的，实在是活泼过分。
沈霖下意识的就躲避了一下，给少女蹦过来的路径让了步，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少女硬生生的挤进了她和纪年之间一般。
“小木？”青年大方的微笑，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些距离。“很难得你会来看艺术展啊。”
沈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比自己稍稍矮了一下，蓬蓬的金色卷发，看起来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小公主——说不定真的是刚刚那个门洞里掉进来的爱丽丝呢——不过倒是典型的欧洲人相貌，但是之前的对话全部都用的是中文。
看来应该是和纪年很熟的姑娘了。
“纪年哥才是呢！有这么棒的艺术展居然不叫我。”少女叉着腰嘟嘴气恼地样子。
“嗯。这次我有女伴了。”
沈霖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少女的注意力（和仇恨值）已经尽数转到自己身上了——啊嘿？
“纪年哥你都不知道！你不陪我出席我超级没面子的！哎？这个姐姐是谁呀？”少女虽然矮了一些，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
沈霖心里比了个凸，事实上并不止是少女不怎么礼貌的问候方式，而且她称纪年陪同出席是”有面子”，这样算什么啊。不过纪年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轮不到自己硬出头，面上也不好意思和个小姑娘“争风吃醋”，就简简单单微笑了一下。
“嗯，我之后还有些事，我们再聊吧。”纪年并没有回答少女“这个姐姐是谁”的问题，他只是微笑着，然后就要转身离开了。
沈霖隐约的感觉到他是有些不高兴的。
“等等啊！”
几乎在小姑娘尾音落下的同时，沈霖感觉口袋里手机一阵阵的震动。
“抱歉。”她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角落里接电话。电话那边罗德的声音急不可耐的传了过来。
“东方女孩！！”
沈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罗德的尾音缓缓落下，“安静罗德，我在外面呢，说吧什么事。”
罗德似乎冷静下来，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他的情况——留下来加班但是不小心把重要文件锁在抽屉里了。那份文件是关于沈霖之前和他合作完成的case，自然沈霖的电脑里是有备份的。
——但是备份是自家那台笔记本里来着。
沈霖忍不住扶额，有气无力的确认：“你很急吗？一个时辰能不能等？”
“不能，而且你别欺负我，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罗德说的飞快，“拜托了沈小姐，我现在真的急急急……急死了。”
“得了吧，你有什么事。”话是这么吐槽，沈霖也知道如果缺失一份文件的话，罗德真的可能加班到天明。
不过认真想想，让他战到天明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挫折教育嘛。
“沈霖！你还在吗？”罗德催促。
“啊在。”沈霖非常不满的，同时也万分无奈，“好的，你稍等，我现在回家给你发。”
“万分感谢！”这句话罗德是用发音别扭的中文说的。
然后沈霖哭丧着一张脸回头。
“哦~”纪年挑眉，“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有什么事情必须要离开了？”
沈霖挤出一些假笑，“公司的事，抱歉。”
“难以置信，你一个小时前还站在马路上邀请我共进晚餐，并告诉我你为了我特地穿了一条新裙子。”纪年挑眉说，“我还真是感动了一下呢。”虽然他的口气里毫无感动。
“……其实你不用记性那么好。”
纪年沉默的抱着手看她。
沈霖有一种因为拿不出猫粮被自己猫咪锁定的感觉……而她不能像对待猫咪那样对待纪年，毕竟猫咪会跳上她的床打滚，纪年又不会。
“好吧，我会补上的。”沈霖做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承诺，“你看，那边还有个妹子在等你。”
“今晚明明是我先约得你。”青年最后忿忿不平，“小木只是碰巧遇到的。”
沈霖又乱七八糟的许诺了一阵子。
所幸青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挑她的毛病。然后他妥协了，“走吧，我送你。”
“不不，我家离这里很近。”沈霖推辞道。
纪年没有接话，他回头和先前的少女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就带着沈霖往门口走。毕竟这里地理环境如此复杂，沈霖自己还真的未必能好好绕出去。
事实上，纪年带路走的还挺快，路上再遇到上前客套的人，他也有效而快速的打发了，“抱歉，这位小姐有些急事，我必须先送她离去。我们稍后再说。”
送到门口时，沈霖止住了脚步，“真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纪年挑眉看了看门外完全黑透的街道，然后不怎么满意的点头道：“好吧。”
“嗯，今天的展览很棒。”沈霖真心道。
“嗯哼。”青年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满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嗯，留个手机号给我。”
沈霖：“……”
最后还是把手机号好好的输进纪年的手机里了。
纪年满意的收起手机——这是从他知道沈霖要走以来露出的第一个勘称“满意”的表情——然后绅士的为沈霖推开门。
然后他退后一步，把门又关上了。
沈霖：“？？？”
纪年挑了挑眉，伸手轻柔的端起沈霖的一只左手，蜻蜓点水般的在上面吻了一下。
沈霖“轰”的一怔——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纪年维持着端着手的姿态，微微抬头，满室灯光就细细密密的碎在他银灰色的眼眸里，仿佛诗人笔下的曼妙星空。
“再见，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