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那位将士说话,这位同样声称自己是青桐山洛沧东的白发男子便已查觉自将军府内传来一股浓烈的魔气,心中大惊,深感不妙,瞬时化作一道银光如流星划过般消失于将军府外朱红大门前。
两位带刀将士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许久才回过神来,便立刻开了大门慌慌张张的朝里通报。
那位白发男子身影再现时,已是在沈采薇的房间中,此时房间里的魔气更为浓烈。
“住手。”
一声大喝,白发男子一掌朝床边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击去,且面容不再温和,此时满脸升腾起浓烈的震怒与杀气。
黑发男子一跃至前挡过这一掌,但显然力不能及,接过后,身体直直的朝后退了好几步,一口鲜血瞬间从口中喷出。
床边的白发男子立刻停手,只扭头看一眼心中便已知晓,遂立刻卷起床上的沈采薇欲逃走,被随后赶来的白发男子一掌打的松了手,沈采薇重新落回床上。
那名白发男子还欲还击,却被黑发男子一把拉过,两人化作一团黑雾瞬间消失于屋中。
随后进来的白发男子并没有追去,但心中已猜出了大概,此二人必是魔界之人,且已大胆到敢用他的名义去诓骗他人,更令他后怕的是,他们居然能先自己一步找到这里,若自己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外间的人听到动静后立刻跑至里间,但见屋中只有他一人,夫人一行人飞奔着跑去床边,沈夫人将沈采薇抱在怀中仔细的查看一番,且同众人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白发男子。
那两名将士也已赶到,为首的一人立刻向沈正禀报:“将军,方才门外有个与之前那位仙长一模一样的人也自称青桐山洛沧东,只说了一句话突然便消失了。”
慌慌张张说完后才看清屋中的情形,且屋中现在只有一个白发男子。
沈正一把拔过一位将士腰间的长剑,指向眼前曾自称青桐山洛沧东的人。
“你究竟是谁?”
“在下青桐山洛沧东,方才那二人乃是魔界之人冒充。”
将军府外半空中,那二人已将身形恢复成原有的样子。
两人皆是一身漆黑长袍,外披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方才的黑发男子用斗篷上帽子遮面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点尖削的下巴。方才的白发男子,未用帽子遮面,整张脸便全暴露在天地之间。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竟白的如同冰霜一般,双眼异常漆黑,且眉眼狭长,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头白发变为黑发,长至腰部以下却并未束起,寒风一吹,如一面漆黑的瀑布一般诡异的上下舞动。
原先的黑发男子便是现在黑帽遮面的人,此人名叫霜风,擅长控风术,来无影去无踪,是上一任魔都圣君的贴身护法,六百年前的仙魔之战,魔都圣君死在仙门剑下,魂魄也被打散。
此后,风奴便跟随了魔都圣君唯一的儿子,凌霄。
未带帽子的一人,便是凌霄。
“圣君不可冲动,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不是洛沧东的对手。”
“那你说该怎么办?”凌霄猛的转头看向风奴,眼神里满是杀气。
“现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但只要得到那女孩儿身体里的那一半魔灵,让它与圣君体内的另一半融合,我们就有机会打败他。当初若没有洛沧东的女徒弟在紧要关头吸走了千劫圣君的一半魔灵,当时死的只会是洛沧东。”
“洛沧东现在分明已经知道了那女孩儿就是他的徒弟转世,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带走她吗?”
一时间恨意油然而生,凌霄握紧拳头,愤怒让他的眼睛变成了紫色,周身隐藏的魔灵之气开始暴增。
“带走她容易,想要救活却没那么简单,她转过一世,身上无半点修为,魔灵已蚀心,除非他用修为将魔灵封印,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里距离青桐山还需一段路程,这女孩儿定坚持不了多久,若要救她,洛沧东便只能在途中封印,我们便能趁虚而入,若这女孩儿不幸死了,便只会魂飞魄散,但这洛沧东绝对不会任由他的爱徒就这么在他眼前死去。”
魔灵,魔界最强大的力量,且只存于魔族圣君一族,千万年来,魔族中,修得魔灵最高者,便是凌霄的父亲魔界曾经的圣君凌千劫,但只他一人,便险些覆灭了整个仙界。
凌霄曾在父亲遗留下来的书上看到过,只有法力高深的人才能抵御的了魔灵的强大力量,从而不被魔灵控制,所以他才在临死之前将身体里的仅剩的所有魔力同魔灵之术一同传与了他,若是只传他魔灵,只怕他现在正同那屋里的女孩儿一样,每年冬天受极寒之症折磨,半死不活。
“我们只需跟着他,看他半路如何应付。”风奴道。
凌霄沉默不语,便是赞同他所说的,他只想快点遂母亲心愿报仇,报了仇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不当圣君,不打打杀杀,不东躲西藏。
可,这一切,能实现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正冷冷道,且现在屋中已涌进了不少将士,将洛沧东团团围住。
洛沧东不慌不忙道:“若我不是,那二人为什么一见我便跑。”
“若你真是神仙,他二人既是魔界之人,你又为何不追?”
“若我去追,再有人趁虚而入,你沈正将军肉体凡胎该如何应付?”
“那你又是为何而来?”
“她前世是我徒儿,且为了天下苍生而死,她今世遭此劫难,我自然要来救她!”
“前世,今生,只是你一面之词,要我如何相信?”
“信或不信,在我看来本没有那么重要,你若相信,我便将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你,你若不信,我便强行将她带走,沈将军的兵马再多也定拦不住我。”
“谁说我们拦不住你?”
屋中的一众将士被洛沧东的话激怒,有几人举起兵刃朝洛沧东砍去,洛沧东只轻挥衣袖,几人的刀便不受控制般从手中掉落,另有将士想再挥刀砍去,洛沧东还未出手阻挡,便被沈正喝住:“住手。”
“将军?”身后的将士不甘心,无一人将刀剑放下。
“把刀放下,全部退出去。”
“将军?”
“我说把刀放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我与洛仙长有话说,你们去门外等候。”
沈正话语中有些愤怒,众将士无奈,只能将刀剑收起,心有不甘的默默退了出去。
“多谢将军相信洛某。”
“我没有相信你,我只是逼自己不得不相信你。”
一直在床边紧张的抱着沈采薇的沈夫人突然将沈采薇放下,快步走到洛沧东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只是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便不说一句话,洛沧东也感受的到她的悲痛。
只因他也感受过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一种仿佛自己身体里的某种脏器被硬生生拉扯出体外的痛,强大的失去感,绝望感,一点一点将心吞噬。
好在今世又找到了她,不求她有多大做为,只求她能在同门的庇护下安然度过一生。
洛沧东扶起沈夫人,道:“沈夫人快请起。”
沈正道:“还是先请仙长看看小女的病吧!平儿过来。”
沈正叫过站在床边的沈望平,小小的眼神好奇的观察着洛沧东的一举一动,最后眼睛停留在洛沧东腰间的佩玉上。
小小的圆圆的无任何花纹的白玉,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洛沧东走至沈采薇床前,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
与她最后一次见面,已足足隔了三百年,现在的她依旧像他当年初次遇到她时的样子,瘦瘦的小小的,虽然已不是当初的相貌,可眉宇间隐约透出的刚毅之色,却与当年一样是对生命的渴望。
手附上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如冰一般,没有丝毫温热,只余鼻尖一缕微弱的气息,好用来证明此人还尚在人间。
为何你不喜听人说教却偏偏记住要用生命守护苍生?为何你要挺而走险用那不该用的招术?
对不起,我终究没能保护好你。
只求今生,我能护你一世安好,方不负你曾舍命救青桐救苍生。
良久,沈正见他并未有其他动作,甚至连脉也不把一下,心虽有疑虑,却只想着仙人怎能与凡人一样,倒是沈望平沉不住气,问到:“你能治好我妹妹的病吗?”
所有人皆望着洛沧东,都在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好的答案,可洛沧东并未急着回答,先是看了一眼沈正,又望了一眼沈正夫人,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床上的小小人儿身上。
洛沧东起身,行至沈正夫妇面前,似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倒是沈正瞧出了一二,道:“洛仙长有话不防直说。”
“是不是我们采薇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沈夫人早以泣不成声。
洛沧东知是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本意,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她的命自然有办法可救,只是要看沈夫人和沈将军舍得不舍得了!”
“仙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是我将军府有的一定满足仙长。”
沈正虽如此说,却也不由得暗自思忖,这神仙愿来也是喜欢钱财的,但只要能救女儿的命,就是把整座将军府都给他自己也愿意。
“若要治好她,需让她跟我回去,从此入我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