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给自己还没喝完的杯子里又续了些啤酒,闷闷地哼道,“肚子都咕咕叫了,啥时候饭能吃到肚子里啊?”干脆自己趴在桌子上翻看着手机。
“你有点出息啊。”子衿转向赵亮,“今天让你累坏了,跑了那么多趟。”
“没事儿,我这不也是帮小梅嘛,只要她高兴,我乐得跑腿呢。”说着望了小梅一眼。
“哟,你也学会说这些话了,有进步。”小梅顺手就刮了一下赵亮的鼻子。
“我是真心话,不是你说就喜欢整天泡在花的海洋里嘛?”实在的孩子。
静秋兴许真的饿坏了,也不那么多的废话了,埋头只顾自己边吃边喝。子衿干脆也不理她,估计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顿饭,吃得还真香!唉,真是的。
“2号桌的餐就记在我账上吧。”
“2号?不就是我们这一桌吗?”子衿向前台看去。
方梓轶!这么巧!
子衿立刻扭头看向静秋,她正把一杯啤酒往自己嗓子里灌呢。怪不得她一下保持沉默了,原来她早就看见了。
方梓轶结完帐向这边走过来,“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是……”
“咳咳咳……”子衿还没来得及接话,一边静秋却被那杯啤酒呛着了,还呛得不轻。子衿又待张嘴,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鼻涕哈拉的。静秋无比尴尬地继续咳着,都快把肺吐出来了,却还是停不下来。无奈,
子衿只好拉她去卫生间。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静秋又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憋得眼泪都快冒出来的自己,不停地说,“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你没事儿吧,你,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子衿试探道。
静秋歪着脑袋苦笑,“我就是不想搭理他,也得特别注意一下自己高贵的形象不是?”
“我就随便一说,走吧。”
方梓轶还没走,他也是为静秋担心。看他们好好的过来了,他就向子衿摆摆手离开了。转头的一瞬间,看了一眼静秋,又把目光迅速移开。没甚表情。
静秋抽出纸巾又去擦拭眼泪擤鼻涕。
“静秋姐,你哭了。”
“你没被呛着过是吧,唉,狼狈!”静秋不顾形象地用力擤鼻涕,引来一片侧目。
子衿知道,她的泪是哭出来的。又给她换了一杯水,“来,慢点喝,慢点喝。”
“子衿姐,你们认识?刚才跟我们聊说,他是这的部门经理,因为临时开个会,就来这里加餐的,好像遇到你们还挺开心的。”
“朋友,好久不见的朋友,也不是很熟。”子衿轻描淡写地说。
“哦,”小妹停顿了一下,“我给了他一张‘秋日私语’的名片,他很乐意的样子。”
“你可真会见缝插针,比你姐强多了。”子衿是诚心的夸赞,再看看静秋,又有些不置可否。
“来,最后一杯,酒足饭饱,回家洗洗睡咯。”静秋又回来了。
“喝这么猛干嘛,刚才呛着的样又忘啦!”
子衿本想陪陪静秋的,可静秋说明天都要上班,大家还是都回去早早歇着吧。
静秋一个人磨磨唧唧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她白天那样的睡法,现在当然睡意全无。干脆又打开一瓶红酒,想都没想直接倒在她手边的白釉大瓷杯里,上面的小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静秋。她一直都想养这样一只小狗,可总也下不了决心,怕自己不能一直坚持对它的高度热情的喜爱。万一哪天烦了,把情绪全撒到它身上,那它岂不更可怜。这让她想起黎飞的父亲,可怜的父亲,可怜的儿子,可是狗更可怜,不是吗?过后还要继续摇尾乞怜。
静秋坚信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主人,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既不害人又不害己的原则,她还是忍住了自己脑热的想法。偶尔在小区里和流浪狗交流交流感情,倾诉倾诉相思,再来一段小小的难分难舍就好了,告诉他们“不是我不想养你们,实在是不想害了你们啊!”小狗们似乎懂了什么,尾巴摇的那个欢实,跟着静秋走。这哪行,静秋只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再回头时,那只小狗已不再跟来,悻悻地站在原地,嗅嗅地砖上残留的什么味道,又抬头看向静秋。狗是聪明的灵物,他能嗅到谁才是真正和它心灵相通的,认定的主人,人会变它都不变,不是它的主人,它也不会因一时恩惠就跟着走。
想到这里,静秋羞愧难当,“你对人的虚情假意,连狗都看出来了,还装什么装。”
她很少跟她姐姐有什么交流,但姐说她做什么事怎么都心不在焉的。这句话她是记得分明的。姐姐说得对,什么都不够投入,所以什么都不会真正的得到。
“干杯,小狗狗。我不养你,总好过将来对你的抛弃。”
说完又是一口气跟喝水似的把酒直接全灌进胃里,她并不是豪爽,也不是爱喝酒,只是慢慢品来并不能咂吧出什么味道,只有苦和涩。这样直达胃里,减少了苦涩在口中停留的时间,再下去后就不用辛苦她的味蕾了。她放下杯子,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胃部开始灼烧,开始刺痛,“这样的难受,也是一种享受,这里难受了,有一个地方就不难受了。”她坚信自私的大脑只能顾及一个地方的痛觉,事实也是如此。
静秋不是个坚强的人,她可以对身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心没肺。可她又是一个太多愁善感,太放不下的人。她以为什么都可以像扬沙一样随风散去,无迹可寻,但事实上,她的心里就象广场的那片湖水,只要有一丝风过,它便泛起不尽涟漪,是永远舒展不开的眉心。
这样挺好,胃的难受会过去的,睡意也渐渐来袭。借着一点点清醒的恍惚,她把自己扔到床上,很快便睡去了。
静秋让自己的思绪不再放纵,她常骂自己太过娇纵自己,把自己惯坏了。自从离开奶奶,又执意地离开父母,最后无奈地离开他。有一种一次次获得自由的快感,接着就是放纵,放任地折磨自己的身体,终于不用为别人着想了。最后一次获得自由后,她把一杯滚烫的开水浇在自己的脚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瑟瑟颤抖,变得暗红,泛起水泡,那些个挨挤在一起的水泡,就像依然在咕嘟着的开水,静止在那里。她把脚搭在茶几上,身子斜斜地歪在沙发上,没有任何表情。
往下滴水的脚和她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