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林。”淙喧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房门。
呼延朔林见他表情严肃,问道,“淙喧,你这是怎么了?”
“你老实告诉我,那日救走夕落的人是不是你的人?你到底有没有杀她?”
呼延朔林友善地笑笑,示意他和寒未坐下,立即有婢女前来沏茶,他说道,“自然没有,我不会骗你,况且当时辉蒙也在,他说的话你总该相信。淙喧,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淙喧依旧忧心忡忡,越发觉得此事可疑,“听寒未说,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过夕落,我怕她出事……”
“不应该,”呼延朔林继续安抚他,“淙喧你细想,那人既然是救她,也不可能是想谋害她,这不合逻辑。”
“好吧。”淙喧见问不出什么,站起身来,同他告别,朔林也不再留他。寒未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房门。
两人并排走着,寒未见他着急,问道,“淙喧,你觉得淮夕落出事了?”
淙喧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都觉得不放心。而且,自你说了此事以后,心中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再联想到夕落之前的种种异样,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什么异样?”
淙喧停下脚步,问“寒未,你可知道一个人?”
“什么人?”
淙喧拉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四下看了看,才放下心来说道,“靳府中故去的夕落,好像是一个琴师,你可认识?”
寒未先是诧异,说道,“认识是认识,但她已死了那么久,跟淮夕落又有什么关联?”想了想又说道,“之前我乍一看倒是觉得眼熟,但是细看来,她二人除了名字一样,长得根本不像。”
淙喧略顿了顿,语气忧愁,“我曾经派人去过靳府夕落的墓,里面是空的。”
寒未吃了一惊,用手捂着嘴,低声说道,“夕落不见了,难道她二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淙喧不置可否地,“我也不知,不过听夕落的语气她好像知道一些内情,她可能就是已故去的靳府夕落。若是这样,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和目的,但我觉得应该跟此次夕落的失踪有关。”说完,他向空中轻轻喊了一声,“辉蒙。”
辉蒙立即翻身出现在他面前,倒把寒未惊了一跳,淙喧看着他,说道,“你继续去调查靳府夕落的事,重点要找到淮夕落,不得有误,快去。”
“是。”
辉蒙走后,淙喧担忧得走来走去,恨不得自己飞身去寻她,可是一想到单于这边,自己肯定走不了。这都过了这么多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自己实在大意……若是她出了事,自己必定悔恨终身。
“世上难道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寒未仍旧不信,已经死去的人如何能再活过来。
“我们胡人世代信奉萨满,其中也有一些起死回生的秘术,只是……”
“只是什么?”
淙喧略顿了顿,“只是用一命抵一命,而且是流传的说法,也没人真正用过。”
寒未攥着他,睁大了双眼,“淙喧,我总觉得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也不了解靳府过往的事,无从揣测,我只希望夕落无事,任她是谁。”
“放心吧,她会无事的,倒是靳弦……”
淙喧苦涩地笑笑,感叹道,“他二人倒是都身陷囹圄,实在是苦命的鸳鸯。”
“是啊。”寒未也不再避讳此事,“不知,靳弦知不知道此事,不过任淮夕落是谁,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待她。”
“倒让人羡慕,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不管她心中装的是谁?”
寒未看着淙喧,心中有些触动,眼神同自己分明一样。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世间的事,又如何说得清,说得尽……
再说淮夕落,自从被棋墨绑走以后,一直锁在皇城北方的幻月林。房中除了几名婢女照顾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那一日,淮夕落斜靠在床上,只听得房门响动,却没有一丝力气抬头。
棋墨从门外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说你这几日都不吃,想绝食?”
淮夕落苍白地笑笑,强打着精神直起身来,讽刺地说道,“我要是死了,难道你还能救活我?”
“天底下蛊虫只有一只,你觉得,我还有心思救你?”
淮夕落别过脸,心中嫌恶,实在不愿见他,“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有人来救你的时候。”棋墨笑了几声,慢慢地走近她,脚步声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他抬起淮夕落的脸,皱紧眉头,“但是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淮夕落吃力地打掉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别……碰我,恶心……”
棋墨也不生气,看着她就如在看一只蝼蚁,“明天就是七日之期,看来,靳弦是不会来救你,如今他也自身难保。”
“他……他如何了?”
“想知道?先把这粥吃了,我就告诉你。”
淮夕落冷哼一声。
棋墨直起身,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觉得你死了,我就不能威胁靳弦?若是他不在乎你,你就什么也不是,连死尸都不如。”说着,他一只手抓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微微用力,一股气流从手中传出,只听“啪”地一声,淮夕落身旁的婢女,瞬间倒在地上。
其余的婢女立即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倒下的婢女还未来得及发声,已毫无生息,鲜血从身体里慢慢渗出。
见鲜血一点一点流过来,淮夕落瞪大了眼,惊恐地收回自己的脚。
棋墨靠近她的耳边,说道,“你若不吃,我就杀一个婢女,看你忍不忍心?”
“棋墨,你不是人。”淮夕落双目布满血丝,用尽浑身的力气吼道。奈何头发被他攥着,动弹不得。
“哈哈,你可以试试挑战我的耐性……”刚说完,手上轻轻一放,淮夕落顺势摔倒在地,正躺在血迹上。
“不……”淮夕落恐慌地向后退,也无法摆脱脚下的鲜血,眼泪顺势流了下来,她使劲儿地摇着头,只觉得地上的女子死死地盯着自己。一直到靠着床边,脚下的血迹已拖了一路。淮夕落趴在床边,大声地哭起来,“对不起……”
棋墨轻蔑地看着她,“今后你若胆敢再忤逆我,你是不怕死,不过这屋里的人都跟你陪葬。”
屋里的婢女皆低着头,跪拜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棋墨。”门外突地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棋墨立即起了兴致,看着浑身发抖的淮夕落,说道,“你若是活着,这些人就不必为你而死,好自为之。”
说完,瞬间飞出房间,房门顺势关上。
淮夕落闭着眼,死死地攥着床沿,心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四五个婢女向她聚拢过来,整齐地跪在地上,恳求道,“姑娘,求你吃点东西,不然我们,都会死。”说完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另外几人也是掉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她。
淮夕落重重地叹口气,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有婢女扶着她起身,她脱下满是血迹的衣服,声音没来由地颤抖起来,“好,我吃。”
婢女立即如大赦一般,端来粥放在她的面前,淮夕落只觉得味同嚼蜡,机械地朝嘴里塞,也不嚼就咽下……眼泪落在碗里,只觉得更咸,眼前的景儿越发模糊,她慢慢地闭起眼,没了知觉。
“靳漠,你怎么有空过来?”棋墨调笑地问道,对他的态度倒是少见的温和。
靳漠冷冷地看他一眼,说道,“亦凉,如今你换了名,改了面容,又是在玩什么?”
棋墨“哈哈”地大笑几声,“许久没听到人叫我此名,倒觉得有些怀恋。”
“不跟你废话,你做别的,我不管,但是你若碍我的事,我必定杀了你。”
“靳漠,好歹我跟你相识多年,故人见面,都不寒暄几句。”
“没必要。”靳漠冷冷地说道。
棋墨也不恼,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今日是为淮夕落来的。”
“与我无关。”
“靳弦呢,你也不管?”
“我的事,你少插手。”靳漠瞥了他一眼,冷漠地说道,“不要逼我动手。”
棋墨见他瞬间消失在空中,勾起嘴角笑了笑,靳漠这人断不会无事过来,只是警告自己。过去曾寻他这么久,为逼他现身,什么招都使尽了。看来这次,他也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
抬头看着这天,怕是要变了。之前还是阳光明媚一派晴好天气,如今已是春雷阵阵……棋墨想着,靳弦怕是来不了了,明日就是七日之期。凭他的性子,就算是为朝廷为皇帝,死不足矣。看来,他对淮夕落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但是靳漠既然来了,事情应该就有变数。
自己只用等着明日的好戏上演,淮夕落暂时还不能死,不过,她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