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的刀刃越来越近,淮夕落甚至听到它的声音。
“嘭”地一声,是刀落地的声音。淮夕落慢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被人提着衣袖,躲过了一劫。
她轻轻地抬起头,眼前的人,差点没让她吓晕过去。
“棋墨……”
棋墨带着她慢慢地落地,放开她的衣袖,冲着身旁的刺客,冷笑道,“我救的人,哪里轮到你们这群匈奴狗动手。”
为首的蒙面人略吃了一惊,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冲着身旁的部下,低声说道,“动手,格杀勿论。”
“笑话,”棋墨慢吞吞地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就如机器扭动一般。淮夕落木愣愣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突然在这里。他救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棋墨根本连看了未看他们一眼,只动了动手指,变化成一束束气流,直戳心脏。霎时,血光四溅,尸横遍野。
如此血腥的场面,淮夕落不忍心地别过头去。不曾想,棋墨一把抓起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已飞出去老远。
辉蒙在远处看得真切,刚想冲上来,淮夕落飞得早已没影。看来呼延朔林安排的这一次暗杀,人没杀掉,倒是损失惨重。只得先回去再做打算,这件事,辉蒙还犹豫着要不要同淙喧讲明。
淙喧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听到房门有声响,“朔林,你怎么来了?”
“无事,就是来看看你的伤。”
淙喧笑了笑,“倒是你更有闲心。”
呼延朔林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一个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好忧心。”
“至少你还有自由……”
“淙喧,成大事的人,不必拘泥于这些俗事。”
淙喧看着窗外的艳阳,实在是顶好的天气,“若是连自由都没有,天下拿来又有何用?”
“你有了天下,不就有了自由,甚至还掌控着别人的自由。”
“因果不一样……”
“但是结果一样。”
淙喧笑着摇摇头,“朔林,我终究跟你想得不是一样。世上若是有一个人能懂我,怕是只能是夕落。”
“淙喧,有一件事,想了想还是跟你说。”
淙喧见他欲言又止,笑了笑,“难道还有事瞒着我么?我连婚事都能接受,又有什么不能……”
“单于派人刺杀淮夕落。”
“多久的事……”淙喧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走,他变了脸色,质问着呼延朔林,“到底是何人说的?”
呼延朔林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是刘淙荆安插在府中的眼线……”
淙喧猛地起身握着他的衣袖,焦急地问道,“夕落呢,怪不得你会赞同让辉蒙去送,只是让我安心。刺杀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有人泄密?”
“淙喧,我既然开口跟你说,便是不想骗你。单于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此时,怕是已……”呼延朔林没再说下去,淙喧也能体会到其中的意思。他呆滞地坐回椅上,一拳打在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何不早同我说,为什么不能放过她?我已经答应了成亲,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淙喧,你冷静一些,这已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你还是,好好准备十五日后成亲……”
淙喧一把扯掉身上的绷带,露出触目惊心的刀伤,“既然她死了,我也没什么必要活下去。”
呼延朔林抓住他手中的弯刀,蹙着眉喊道,“淙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忘了她,她已经死了。为了一个女子,至于么?”
“至于。”淙喧一字一句地说道。
刀还没落下,“啪”地一下被人打落在地。
辉蒙跪在地上,“左贤王,您……您这是做什么?”
淙喧一把拉住辉蒙,吼道,“夕落,她,是不是死了?”
辉蒙摇摇头,眉皱的紧,“左贤王恕罪,那位姑娘虽没有遇刺,但是被人掳走了。”
淙喧的心情一时悲喜交加,一旁的呼延朔林也是一样,他是一门心思希望淮夕落再不要出现在淙喧面前。
“掳走,什么意思?”
辉蒙答道,“遇刺之事,碰到有一位汉人前来掳走了她,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属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故而弄丢了那位姑娘。望左贤王降罪。”
淙喧呆呆地看着远方,夕落,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你?
呼延朔林看着他,说道,“既是位汉人救了她,应当就是她认识的人,这下你也安心,算是皆大欢喜。只是,单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辉蒙甘愿受罚,承担私自放走的罪名。”
凭他的性子,也是在意料之中,呼延朔林摆摆手,“算了,反正她已经走了,只要不再出现,单于那边,我会去说。辉蒙,你退下吧。”
“朔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没用。”
“淙喧,你也不是神,不可能让什么事都变得完美。你也是身不由己,为今之计,还是早些把伤养好。来人,快找大夫给左贤王换药。”
淙喧突然觉得远方的天,虽是晴空万里,但是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而自己就一直处在阴影之中,夕落,你一定不能有事。
再说淮夕落被棋墨攥着飞出去老远。
“你放开我。”任凭她如何吵闹,他都像没有听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向前飞。此时,淮夕落只觉得棋墨比刚才的刺客还更吓人,一时忘了自己怕高,想从他手中挣扎出来。
棋墨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淮夕落立即吓得不敢动弹,一方面埋怨自己无用,一方面不小心朝下方看了看。我天……这高度,他怎么能跳得这么高?是属猴的么,还是把自己当人猿泰山。
淮夕落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地面也越来越近……回头一看,才发现棋墨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他……竟然真的放手了。
“啪”得一声,若不是地上隔了一堆松软的树叶,怕是自己就跟阎王见面了。淮夕落不住地揉着胳膊和腿,痛得龇牙咧嘴,吼道,“你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你叫我放的,女人就是麻烦。”
“你……”淮夕落一时理屈,瞥见一旁是片树林,倒是处藏身的好地方,不禁转了转眼珠。一边同棋墨说话,一边准备逃跑,“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杀我,我做鬼都会咬死你……”说话时她一直蹑手蹑脚地朝树林移动,最后一个音刚落,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冲入树林。
心中正暗自高兴,没看清前方的路,“咚”地一声,撞在树上。立即感觉头晕目眩,好多星星啊!
棋墨的脸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张脸可是用人皮辛苦做的,若是撞花了……”他突然加重了语气,伸手捏住她的脖子,眼神发狠,“坏了我的事,我要你连鬼都做不成。”
一股压迫感紧紧地遏止住自己的呼吸,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脚慢慢地离开地面。淮夕落无力地抓着棋墨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脸色开始泛青。
棋墨轻轻地松手,将她丢在地上,捏起她的下巴,“你的命是我给的,竟敢对你的主人不敬。”说完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
脖子上出现一道道的痕迹,淮夕落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命是他给的,棋墨的话打破了心中许久的疑问。脑中断掉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终于有了点线索。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质问道,“淮封,还有淮封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棋墨抽动着嘴角笑了笑,“怎么?想知道真相……”
淮夕落眼神笃定,反正自己的命也在他手里,倒没什么好惧怕的,“好,你不说,我来说。那日,我离开太守府之前,在花园里撞破你同萼萧的关系。你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洗脱嫌疑,将我迷晕,放置在贩卖女子的棺材中,把我暂时送到匈奴。对或不对?”
“有趣,”棋墨玩味地打量起她,“不过,送你去匈奴,我是另有打算,我就是要看一看,靳弦到底会不会千里迢迢去寻你?这一把,我赌赢了。”他一把抓过淮夕落,捏着她的下巴,“有了你,我就能控制靳弦……控制了靳弦,就能控制他身后的人。实在是太有趣,简直就一个精彩的食物链。”
“休想……”
棋墨用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脸,笑容诡异地说道。“这样,也不亏我找了那么久的人皮。”淮夕落厌恶地转过脸,人皮?这个人精神绝对有问题。
他慢慢地靠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淮封,是我杀的,还有他的女儿,不然哪有你这张脸……”
淮夕落瞪大了双眼,眼眸惊得颤动起来,声音竟哆嗦起来,“你……在说什么?”
棋墨放开她,笑着说,“别怕。我在淮封的面前,活活得将他的女儿做成一张人皮,贴在你的脸上……不得不说,你同她的女儿外表来看,真是一模一样。我的技术,实在无可挑剔。”
“什么?”淮夕落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跌坐在地上,惊恐地问道,“你是说,这张脸是淮封的女儿的?”
“不然你以为这是你本来的脸?我把你从棺材里挖出来的时候,你的脸已经布满了尸斑,根本无法见人……”
“怎么会?”淮夕落用指甲抓着地上的泥土,这么说……
棋墨冷冷地笑了笑,“其实,你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