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老季,最近还好吗?”季双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以前一样,你呢?”季刚笑着回答。
“还好。”季双微微埋下头,看着沥青路面。
“我记得湘姐的咖啡店好像离这里不远,老季,我们走过去喝杯咖啡怎么样?”季双说。
“都听你的。”季刚答应,把车子靠到路边。
父女俩走在人行道上,隔着大约一臂的距离,看着自己脚下长长的影子,各自走着自己的路,一路无话,也没有人想打破这样貌似尴尬,实则温馨的气氛,咖啡厅就在不远处,没走多久就看到了。
季双进门没有看见湘姐,以为湘姐没有在,也没有太在意。
湘姐的咖啡厅很别致,小巧的两层小屋,简约的装修,明亮宽敞的空间里,松松散散得坐着一个两个人,一二楼之间有一块中空的区域,二楼靠着栏杆坐的人可以看到一楼的大部分情景,一楼的人抬头就能看到二楼的食客,在一面墙上,贴满了各色的纸条,写着各种各样的愿望、承诺、烦恼与甜蜜。
“使劲作吧你!”龙飞凤舞的字后面跟着一个桃心,下面有一行秀气的字,“你不是就喜欢这一款吗?”委委屈屈在后面画了一个哭的表情。
“下班的感觉真好!”职业上班族工整的字迹。
“我想在圣诞节收到一个大大的变形金刚!”歪歪扭扭,就想虫子在纸上爬。
“我不喜欢孤独。”浅浅的笔迹有些忧伤。
“小红!如果你看到这张纸条,就嫁给我好吗?”字写得有点傻气。
当然更多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小刚爱小颖一万年!”这一类的话。
季双一排排地看过去,心里的阴霾被吹散了不少,嘴角都是咧着的。
“老季,你也写一个呗。”季双状似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好啊。”季刚爽快地答应了,从旁边的小圆桌上撕下一张纸条,重重地写下,大灰狼永远爱小白兔,找了一个纸条少的地方,贴上,还用手指使劲按了几下。
季双眼睛涩涩的,以前最喜欢和父亲一起扮演大灰狼和小白兔,一起演着故事书里面的桥段,心里默默念着,小白兔也永远爱着大灰狼。
上了二楼,季家父女在一个靠窗的隔间坐下,点了两杯意式咖啡。
“老季,我妈把那套老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季双紧盯着季刚,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季刚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悔恨和遗憾,淡淡道:“这样也好。”
落日的余晖溜进窗户里面,季双一抬眸就看到季刚的眼眶下浓浓的黑,还有眼睛里红得艳丽的血丝,猛地放下杯子,怒从心来。深棕色的咖啡迸撒在桌面上,一道一道犹如伤痕,即使水分可以蒸发殆尽,留下的,还有抹不掉的污渍。
“好什么!”季双眯眯眼,突然站起来大声质问,“你现在这副样子叫好?天天和那些亡命之徒一起,你是在给他们卖命!要那么多钱能干什么!除了买酒就是买烟,把生活过得颓废成了什么样子!老季!你能消停点儿吗!安心养生,再找个美娇娘,好好过这一辈子不好吗!”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从眼睛里流出来。
“双双,我。”季刚语塞。
“老季,大家都关心你,你能不能让我们这些人省点儿心!”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个女人是这家咖啡店的店主,也是季刚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一直忙着事业,也一直忽略爱情,导致现在四五十岁还是未婚。这也是一个泼辣的女人,争强好胜,江湖上人称湘姐,原先是一个空有一肚子梦想的女生,却硬生生被现实的骨感磨得圆润无比,无数次的碰壁也让这个女人逐渐成熟了起来,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甚至比她年轻的时候更加有魅力。尤其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湘姐从前一直暗恋着季刚,奈何早已有人捷足先登,现在机会来了,湘姐自然想要继续争取。
“双双,你不懂。”季刚无奈又怜惜地看着脸色通红的女儿,站了起来,绕过湘姐,走了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湘姐说,“还有,王秦湘,请你不要掺合到我的家事里来。”说罢,一个人走下楼,路过那张纸条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家店。
“什么我不懂我不懂,分明是借口!”季双嘴里含糊着。季双当然知道老季的堕落是因为什么,因为所谓的爱,爱的东西一朝破灭,一念之下堕入谷底,只是她从来都不信。
“小双,别哭。”湘姐递给季双一张面巾纸。
“我才没哭,只是我泪腺难受。”季双生硬地拿过面巾,胡在脸上,仰着头说。
“你和你爸一样,倔脾气,你和你自己倔个什么劲啊。”湘姐打趣儿道。
“湘姐,你怎么就喜欢上老季那种神经病、自虐狂!”季双醒着鼻子,吊儿郎当地问着湘姐。
“凭着感觉喜欢就喜欢了呗,男离婚,女还未嫁,为什么不能喜欢呢?”湘姐笑着答,一点儿也不受季刚刚才的话的影响。
“凭着感觉?”季双有点好奇,“什么感觉啊?”
“怎么说吧,这个,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当他在场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被他吸引,情绪也会因为他而产生影响吧。”湘姐其实也说不清,喜欢这个东西其实很神秘,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季双突然想到自己和杜尧,刚开始有仇被他吸引算不算?不过后来好像变了些。蹭坏了自己心爱的摩托车情绪激动算不算?但是之后的情绪好像也确实受他影响。老哥也说自己喜欢上了他,难道这是真的?季双一惊,不敢继续想,强装镇定,问道,“湘姐,那你现在怎么不受老季的影响了?”
“小双,刚开始确实会啊,可是老季一直都那个态度,我早就习惯了,我已经对他负面的态度免疫了。”湘姐想到这儿,无所谓地笑笑。
“姐,调教老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支持你!”季双一想到父亲糜烂的生活就头疼,早该有人治治他。
“姐办事儿,小双你只管放心!”湘姐拍拍季双肩膀。
两人不像是长辈与晚辈,倒更像是朋友,说是忘年交有些夸张,但是不得不说,两人很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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