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竹林竹屋之前平静了下来,那个一直猫在土丘下的孩子便跑了过来,大哭着喊道:“千竹爷爷,千竹爷爷……”。这孩子到了那千竹老人死的地方,一下子爬了下来,用脏兮兮的小手不断地刨着千竹老人和那老婆婆死去的肉末,最后抱着两具白骨大声哭了起来,声音令人肝肠寸断。
这孩子哭着把一具白骨都拖进了那竹屋中,想要找点什么东西盖上这具白骨,但见那竹屋中除了那台纺车外和一些生活用的物件,别无他物,只有在墙上很高处供奉着一个美丽女子的瓷像,那女子红衣红衫,美貌绝伦。
小孩怔怔地看着女子的瓷像,停止了哭泣,他本就是情窦初开,哪里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登时被迷住了。又转念一想这是千竹爷爷供奉的人,自己怎么能如此无礼看着她,既然千竹爷爷已经死了,那今后自己也就把她供奉起来吧,然后便从旁边搬来一个小凳子,踩了上去,伸手想把那瓷像拿下来。他试了好几次,依旧只能用手摸到,但是很难握在手中。
这孩子心一急,一脚踩空,居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那瓷像一下被推了下来,“啪”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小孩顿时就吓得不成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懊悔,慌忙爬了起来就向那瓷像走去,但见那瓷像两半处,一卷羊皮制成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轻轻地捡了起来,缓缓打开了羊皮,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最前面四个清楚的大字“天幽密卷”,原来这就是那被所有人念念不忘的天幽大法。
想想真是可笑之极,这一个樵夫的孩童,多年之后,居然成为天守一代名将,也成为宣宁差点灭国的罪魁祸首。
宣宁京都,镇军将军府中,贾北正坐在桌子旁,前面放着一把铁算盘,他时不时用手指掐算半天,然后又在算盘上拨拉着,口中还默念着:“十万两,十二万两”
不一会儿,门口闪进来一人,长相俊气,正是戎去奇。他轻轻走到了贾北跟前,施了一礼,低声说道:“贾统领”
贾北一下受了惊吓,把要算了一半的东西全都混了。他头也不抬,立马拉下脸道:“唉,我说你能不能挑个时候说话啊,你说……”这贾北话说了一半,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戎去奇道:“去奇,原来是你啊,这几日你跑哪里去了?”
“贾统领,戎去奇对不起您”戎去奇突然跪了下来,声音似有颤抖之意。
“你这是怎么了?碰到什么难事了吗?快起来说话”贾北慌忙把戎去奇扶了起来,按在了椅子上询问道。
戎去奇似乎极难说出口,想了半天才慢吞吞说道:“贾统领,我知道自从我跟你以来,你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但是我想……”这戎去奇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你想什么,说啊”贾北也坐下来,给他沏了一杯茶。
“贾统领,近日皇宫招收黑卫,我想去当黑卫”戎去奇犹豫了一下,开口便道。
“黑卫?”贾北都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目中这戎去奇再怎么样,也不是那贪慕虚荣的人,明明在贺陵府待得好好的,怎么又想去当什么劳什子黑卫。
贾北却也不着急劝解他,想了想便试探道:“戎兄弟,我本与你相识一场,若是你真是手头紧了,你只管开口便是。就是我自己没有多少银子,但是将军那里有啊,我可以帮你要啊”
“贾统领,我不是为了银子,就是想当黑卫”戎去奇口气听起来有点坚定。
贾北深知他倔强的性格,考虑了半天,便站起来道:“去奇啊,这事我还得问问将军,若是将军同意,我也自然没有什么话说”
“既然戎兄弟想要当黑卫,那就让他去吧”白拒和闻人、百里正突然走进了大堂,像是早就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戎去奇见白拒进来,急忙施了一礼道:“将军”
“你可是真愿意当这皇宫的黑卫?”白拒看着他,笑着说道。
“将军,我……”
白拒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走到了首座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才开口笑道:“你去吧,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我贺陵府的门始终向你敞开着”
戎去奇看着这剑眉星眸的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半响之后才小声说道:“谢将军”
“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这黑卫可不同于一般的侍卫,不过以你的身手,应该不是问题”白拒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四人都目送着戎去奇走出了大堂,贾北急忙问道:“就这样放他走了?那我以前的心思不都白费了吗?”
“勉强留下他,却也是不好。他这次去估计是奔着那两位公主的护卫去的”白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小子也是个色鬼啊”贾北摇了摇头,又转身道:“将军,这次你也让我去天守吧”
“今天我们过来,一是看看你购买的货物怎么样了,到了天守能不能换点零花钱。二就是让你准备好,明日和我们一起上路”百里正也捋着胡子坐了下来。
贾北白了一眼百里正,笑着朝白拒道:“将军上次说有一桩大买卖,是不是就是这次去天守啊,不是说还有二十万两的赏银吗?”
“这次去天守,你要想办法把一个人弄到贺陵府来,至于什么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拒站起来,拍了拍贾北的肩头。
“将军放心,贾北一定拿下此人”贾北故作镇定,施了一个军礼。
“那柴大牛呢?难道让他也去天守吗?”百里正一下想起了那个女进士,就向白拒询问道。
“柴大牛还是带上,若是有打斗的时候,正好让他练练斧法,况且此去说不定还得闯龙潭虎穴,多个人照应一下也好”白拒道。
“将军,我们这次去天守是以什么身份啊”贾北问道。
“让你购买那些货物,当然是以商客的身份去”白拒一笑道。
“我们没有朝廷给的通商令牌啊”
“那就去工部要几块来,不给的话,我亲自去要”
翌日清晨,宣宁城东门口,五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平稳的出了城去,马车最前面骑马的是一身米黄色衣服的白拒,这时的他看上去就好像京都富商的贵公子。而东张西望贝清云紧跟其后,似乎离去时要看够这宣宁京都的繁华。百里正、闻人、贾北、柴大牛和几个侍卫都骑着马缓缓跟随。一行人迎着冉冉升起的秋日,向东北方向行进着。
而此时的京都的西城门口,一个红色官袍的男子和一群黑卫围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进城而来。这胖子正是从贺陵府押送过来的祁州富户钱思闲,当今萱贵妃的亲哥哥。
一个时辰后,皇宫朝阳宫中,钱思闲趴在金殿之上,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那龙椅上的宣宁皇帝。
“钱思闲,你胆子可真是大,公然打残朝廷派去的武举督考”皇帝自然不认得他这个大舅子。
“皇上饶命,那日我真是不知道他俩是督考啊”钱思闲磕着头大声喊道。
“虽然你打残督考本是死罪,但念你叔父曾替先帝挡过一箭,朕就免你死罪,让你到卞夏府悔过几年,你看如何?”宣宁皇帝继续说道。
钱思闲哪里知道镇守卞夏府的刺史就是被他打残之人的哥哥,一听皇上要免了他的死罪,立马高兴的泪流满面,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明盛,收了钱思闲的免死圣旨和先帝穿过的战袍,流放卞夏府五年,让他悔过自新”皇帝见他满口答应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监李明盛便走下金殿,从钱思闲手中接过了那道圣旨和战袍,又折了回去,让皇帝看了看。
“下去吧”。
钱思闲一听爬着滚出了金殿。
“退朝吧,今日为了此人,诸位爱卿也等了这么长时间了”皇帝站起身来,在李明盛的搀扶下,走进了后殿。
众位朝臣山呼万岁后,便一一离开了大殿,一个瘦干精干的老官员跑到那庆王跟前,低声说道:“王爷,那白拒今日早晨离开了京都”
“怎么,白拒回贺陵府了?”庆王疑惑地说道。
“这倒不清楚,他是从东城门出去的,你不下令,我们也不敢派高手跟踪啊”老官员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是别跟踪了,上次第一楼的事情你忘了?”庆王一听这老官员还想跟踪白拒,眼皮都跳了跳。
“那不也是道听途说嘛,那天还指不定怎么了”老官员似乎不相信庆王的话。
“你要跟踪就跟踪吧,可别说本王没有提醒你,你可不能把本王给卖了”庆王昂着头朝宫门外走去。
“哎!王爷,王爷,别走啊”这老官员大声喊道。庆王却不再理会他,兀自朝前走去了。
京都南河边上的一个宏伟阔气的大型**内,一间几乎全用粉红幔帘装饰出来的房间中。一个黄衫女子静静地看着手的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只写着五个字“白拒已离京”。这女子走到了烛台跟前,把纸条点燃后,烧为了灰烬。然后走到房间中的一把琴旁,坐了下来。双手按在琴上,指尖便流转出了琴声,正是那首“残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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