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后极疼爱平康候,平康候拒绝再娶,她一人承受所有压力,度过两年。
两年的变化说大不大,无非是那少年又长高长俊长成人了,那女子不再郁郁寡欢,绽开的笑颜晕染平静的岁月如梦一样。
厷都郊外漫山遍野的桃花,引来一批又一批的踏春游人,陵琅计划着把平康候府搬到郊外去被陵后一顿臭骂,不得不委委屈屈找舒靖绣求安慰。
厷都的春天多伴着风雨,阴雨绵绵四月初不见几日阳光,府里的老人说,今年的桃花开得快,败得也快,是得不到什么好果了。
舒靖绣还在厨房给陵后做桃花蜂酿,前庭的下人就来报:“侯爷担心皇后的病情,今晚不回府了,请主母不必担心。”
陵后身体一直安健,但从今年入春以来就像是阴雨天气一样,大病小病绵绵续续陵后再是体魄强健也扛不住倒下了。
陵琅进宫已有三月有余,除非是被陵后训骂,陵琅才会回侯府求安慰,其他时间一律陪在陵后左右。
此后又过半月,陵琅失去音信,舒靖绣赶去皇宫,以皇后要安静修养,平康候走不开为名被拒。又熬过三个日夜,传来皇后,薨。
厷都城内外一片缟素,皇后葬礼上未有陵琅。再见,是五月后的候府病榻上,由着下人背了进来。
那也是舒靖绣第一次看见陵熠——世人敬仰灵隐山得道高僧明笙大师,也就是陵琅的大哥。
素洁的僧服一尘不染,偏偏让人联想到荒原刀山高处的劲松,神圣冷傲不失高贵亲和。
“他需要休息,你好好照顾他。”双手合微微弯身行礼,“可能他醒后性格会有些转变,是陵琅恢复心智的结果,施主日后不必害怕。皇后交贫僧的任务已经完成,贫僧不再叨扰,告辞。”
舒靖绣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么多时日的,那些不安的失魂落魄的心绪好像随着床上安静的睡颜消失殆尽。
有你在身边,便是晴空万里。舒靖绣凝望陵琅沉睡的面庞,这样想着。她却忘了,再醒来的陵琅不再是她熟悉的人了。
寒冬腊月,大雪肆虐,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但是再大的火炉也融化不了舒靖绣的寒冰。
和素白相对的火红,灼烫舒靖绣的眼睛,那个呆呆傻傻心里只有舒靖绣的陵琅已经彻底回不来了。
曾经为她种漫山桃花的他,曾经成为她活下去信念的他,曾经宁愿做和尚也不愿背叛的他,如今红装裹身,迎着满堂朋客笑面如春。
“候爷太过分了,娶个妾,还要闹得满城皆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身旁的丫头为舒靖绣愤愤不平。
舒靖绣扣紧手心,浑然不觉疼痛,“好了,这么大声就怕别人听不见吗?”
朱漆金印的大门,那人牵着一端红绳遥遥走来,当年的陵琅也应该这么牵着她走进来的。
只是故人还在,她却不是书中的那位主角了。
陵琅,如果当年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不如在那场大雨中死得干干净净,或许现在已经轮回成人忘记一切,平平淡淡的过着新生活,各自成全,互不打扰。怎么会沦落到此刻的局面?
成亲的大堂,盈溢喜气洋洋,堂上每个人都笑着,但是舒靖绣当真笑不出来,因为她的陵琅死了。或许是早在陵后生病的时候,或许是看见陵熠的那刻,她的陵琅不要她了,此时此刻茫茫人群,她竟一个也不认识。
陵琅你在哪里?是不是忘记带我走了?“我害怕······”
平康候娶妾,主母却不留情面,当场大哭大唤情郎名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喜的日子被带上严严实实的绿帽,平康候当即大怒,将舒靖绣锁了起来。
夜色四合,候府灯火通明,喜帘未揭下,喜服未褪陵琅扣住舒靖绣的下颚,面色寒冷,“说糖果是谁?”
她喃喃,“他说要和我一起找糖果的,他却忘了。”
他眼中寒意凌然,“他是谁?如果你今天不招供,我就杀了你。”
她望着他,泪如雨下,生起无尽恨意,“我们说好一起攒满屋的糖果,看满山的桃花,是你们,都是你和陵后害了他!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他冷冷道:“你当本候会相信你的谎言·······”
舒靖绣全然不顾陵琅讲些什么,扑上前对他胡乱挥拳踢脚,衣衫滑落也不自知,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狠决。
但陵琅毕竟是男子,不过几招就把舒靖绣治住。衣禁撒乱,似有若无的春光摄人魂魄,全身热流涌向一处,三年后的圆房。
舒靖绣绝望的看见那少年消失在桃花深处,伸出手怎么也抓不到。
在陵琅进入的那一刻,舒靖绣感觉心快要死了,比知道舒氏是自己亲娘,眼睁睁看见舒云绣一家和睦融融还要心痛。
床榻上绽出艳色的花朵,像某种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