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大厅又变得热闹起来,我转眼看去,那些“总”都蜂拥着上去和某个人物握手,他们堵着我看不清中心那人的样子,他应该就是刚刚胡叔说的日本sg株式会社的代表吧。胡叔对一凡使了个眼色也径直站起来朝那边走去,我望了望一凡,他淡定地拿着香槟对我微笑着抿了一口。那边开始散场了,胡叔领着那个人朝我们这个角落走来,那人手里很随意地拿着杯香槟,灯光原因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一步步走进,轮廓越来越清晰,他越来越耀眼正如我脸色越来越惨白,刹那间真有种在电影院看恐怖片的感觉。廖梓博!没错,是他!我作梦都害怕见到的人!导演却把他硬生生摆放到我面前,闪躲的余地都不给我。
他满脸微笑,头发弥漫着雨水的湿气,但是却丝毫看不出国际长途的奔波疲累,正如我看到他一样,他一开始也发现了我,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中划过一丝微妙。一凡起身和他握手,算是打招呼,“廖总,敬您一杯,希望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胡叔在一旁殷勤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晃荡着手中的酒杯,笑着对他说道:“胡总,您别急,我需要敬一下故人。”说完眼神敏捷地转向我,我不敢看他但是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身子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动弹不得。“久别重逢,不赏脸吗?”被他追击夹攻,我无力的拿起酒杯挣扎着站起来,腿一抽筋幸好有沙发的边缘挡住,看着酒杯里激烈晃动的酒元神猛然回到躯壳,还好酒没有洒出来,他很轻松地跟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手心止不住地浸汗,我紧捧着酒杯灌水一样灌下去,尝不出一点味,只觉得喉咙烧得要冒出火来。“小双,你跟廖总认识?”胡叔突然问道,从我表情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不说话,只是看戏一样看着我,我缓了缓神强扯着声带说道:“我们是...同学”声音弱的像是在说梦话。“对!我们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马总祝我们合作愉快!”他突然把目标转向一凡,话锋转得太快,我丝毫没跟上来。不敢顺着酒杯碰撞的方向看,此时此刻站在身边的一凡,围观的这些“看客”心里应该早已揣测开了吧。
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碎片在他出现的那刻彻底解封,悉悉索索地迅速拼凑起来。他的目光早已移向别处,若无其事地和胡叔他们交谈,碎片还在不停地缝合,身子像被架在刑架上只是僵直地站立着,完全动弹不得。一凡靠过来“小双,没事吧?”他担心地问道,运行的工程被迫中断。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嘴里说不出一句话,他原本淡定的神情中浮现一丝慌张,用力搂过我“走,我们回家”言语中仍是满满的关切。“胡叔,您陪廖总先玩着,我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胡叔显得很惊讶,“廖总,先失陪了,下次来公司我们再聊”“没关系,马总的事要紧,不过我还有几句话想跟老同学说,耽误马总一分钟,不介意吧!”一凡有些迟疑,但又没理由拒绝。他突然凑到我耳边,“我们真的只是老同学吗?”声音无比的清晰、无比的邪魅,眼睛里的寒光像把利剑直穿我的瞳孔,扎到心里。他是在提醒我?报复我吗?脑子里的碎片又开始复活,激烈地撞荡着,人们的谈话声、大厅的音乐声、一凡的声音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真的只是老同学吗?”只有他的这句话在耳边回旋怎么屏蔽都屏蔽不掉,“难道不是吗?”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
走出酒店才发现雨竟然下得如此之大,记忆中的某条通道被打开,所有的碎片完全整合起来,最后编织成三个字——我恨你!他恨我,刚刚就是为了提醒我他一直在恨着我吗?我无力地瘫倒在一凡怀里,一凡打着雨伞的手不由得晃动了一下,雨花溅进来打在脸上凉冰冰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我的记忆。坐进车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心烦燥不安,雨水霸道地漫过街道车子被迫开得极慢,前面还堵着一长龙的队伍,恨不得把挡在前面的车辆全掀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下这么大的雨还赶趟似的出来。心乱如麻,曾几何时我的情绪居然变得受天气随意挑拨,车子停下来,前面一长龙的队仍看不到尽头。
“我记得小时候你是最喜欢下雨的,看到屋檐流下的雨水,你总喜欢把手放到下面去接,看着溅起的水花会‘咯咯’大笑,雨声总是被你的笑声掩盖。”他回忆着说道。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过去跟雨有关的记忆好的、坏的我都选择把它们遗忘,他的话让那些记忆又开始萌芽,脑子里浮现出那幅画面,真美好!“当时的喜欢,是因为有你、有爸爸,只要下大雨爸爸就会待在家里陪我们一整天,特别温暖,所以每天我都在心里祈盼着下大雨。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不对了,你不在了,只要下雨很多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这些雨变成噩梦的象征。”我淡淡地说着,向窗外看去,旁边正好是市第一中学,应该是刚下晚自习校门口涌出很多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门口停了很多车家长们撑着伞在雨里等候着,学生们有的直接钻进了车、有的直接钻到了伞下、还有的迎着风雨奔跑,跟着他们奔跑的步伐那些与之相关的记忆也从远古的时间流里狂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