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立命?”陈茗茜轻蔑一笑:“这世道今后只会越来越乱,皇上的身子日渐虚弱,怕是太平不了几年了。”
“还有一年就该变天了。”苏凌是多活了一世之人,有些事自然看得比人通透:“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大公主,这一点无人可以撼动。”
“哼,别口是心非了,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立刻把人丢掉。”陈茗茜在宫里那么多年,自然也见多了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雅夫人当年为何选她也能揣摩出几分。
“嗯。”苏凌只是点了点头。
陈茗茜倒是奇怪苏凌的反应,普通人不该马上辩解吗,她竟然没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不反驳吗?”
“不,你若是没有价值了,在世上也的确活不了,我只能保证动手的不是我仅此而已。”苏凌的话淡淡的,却又一种独特的魄力。
“算了。”陈茗茜也不打算追问了:“快去换衣服吧,着凉了,到时候宫里可要传本宫连客人都照顾不好。”
“的确得快些了,否则该入夜了。”苏凌加快了脚步,陈茗茜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汪才人大概会在半个时辰后离开芷兰殿。”大公主小声的说了一句。
“够了。”苏凌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散落下来的头发,汪才人的家事这几天她早已经托人去查了,的确如同当日的叶公公所言这汪家的确是无权无势,当了十来年的官,汪才人的父亲还依旧是个州府小官。
不过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家,恰好是苏凌最需要的,她换完了一件新衣,便准备过去会会那个汪才人。
芷兰殿内冷清如此,只有一个小宫女在门口扫去那些落叶,另一个女子在寒水中手洗着衣物。
“汪才人?”虽然处于落魄,但汪才人本身就是美人坯子,再加上从小也受琴棋书画的熏陶,气质自然别具一格。
“谁?”原本在洗衣服的女人马上停下了手,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似乎被吓得不轻。
“小女子苏凌参见汪才人。”苏凌只是做了一个礼,她也不等汪才人多说什么直接起了身,径直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的确生了张花容月貌的好脸。”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娘娘无礼!”小尹见有人对汪才人大不敬,立刻举起了扫把打了过来。
“住手。”汪玲淳喝住了小尹,她直视着苏凌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说过我叫苏凌。”苏凌和汪玲淳的年龄其实差不多,只是少小她几岁,但两人此刻的境遇可谓是截然不同。
“然后呢?你若是没有名分,怎么可能在这宫里随意走动,怕是皇帝新纳的妃子,此刻来奚落我的吧。若是我的婢女出手教训你,定是要落一个大不敬之罪。我只是一个失宠的才人,你何苦来糟蹋我呢?”汪才人原本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但这个变化却更显出了她的楚楚可怜。
“我可没有糟蹋你,是你自己在糟蹋自己。”苏凌的眼睛看向了那盆水,汪玲淳猜出了她的意思,更是难堪不已。
“宫里人都说娘娘晦气,让她自生自灭,就算是浣衣局的小宫女也不肯帮我们洗衣服。”小尹看不过去说出了真相,苏凌倒是见怪不怪,宫里人本来就势力,谁得势了便去巴结谁,谁失势了便去糟蹋谁,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没有变过。在这皇宫中,说到底只有皇帝的宠爱和娘家的势力才能保证一个女人未来的荣华。
“你就准备在宫里被冷落一辈子。”苏凌放下了手,宫里有无数低位分无才无势的嫔妃,可她却偏偏看中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更是因为一点,这个女人的确是祸乱后宫的潜质。上一世汪玲淳没有遭受此劫,她成了宫里的第二个贵妃,只是可惜她说到底只是皇后用来对付敏贵妃的棋子,太子一登基便让她给先皇殉了葬。
“是,我已经看透了。”汪玲淳的嘴很硬,她并不傻懂得权衡利弊,与其卷入后宫的勾心斗角,不如蜷缩在这个角落安度余生。
“好,竟然你看穿了,那我就不勉强了,只是你想要送出的东西,也不知道能否安全到你母亲手里。”苏凌以退为进,她才不会傻呆呆的去勉强汪玲淳呐,她要汪玲淳心甘情愿的为苏凌卖命。
“你还不知道,自从你被软禁在这里以后,你母亲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本来嘛,一个丫鬟出生的女子就……”
“闭嘴。”汪玲淳的眼睛红了,如同一只母狮一般,苏凌还不罢休:“不想听这些,那我换些其他的告诉你。”
汪玲淳的瞳孔有些放大,她似乎有些开始害怕苏凌接下去想说的,但却还是无力阻止,苏凌一张一翕的嘴唇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错觉。
“才人在害怕什么,民女只是告诉您楚州灾荒暴民躁动罢了,皇上废了楚州的小小县官罢了,您如此激动实在有失礼德。”苏凌适当好处的收了声,这世间哪有什么都不在乎之人,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不争则亡,这不仅仅是说外面的朝堂,更是这错综复杂的后宫。
“我此刻失宠,在这后宫什么都帮不了,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用!”听见娘亲受苦,汪玲淳的内心心如刀割,她捂起耳朵想要逃避刚才所听见的一切,不知道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可以帮你。”苏凌见时机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切入了主题:“我想让才人帮我个忙。”
“什么?我现在被软禁,自身难保,能帮你什么?”汪玲淳对于苏凌的身份还有些迟疑,若是眼前人真是有意陷害她,此刻她真的是无力还击,只有心甘情愿跳进去的份。
“才人美貌,再加上又清修了半年,人更胜从前,如今只是缺了一个机遇重夺圣上的欢心。”苏凌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慢悠悠的继续说:“若是才人重拾圣上的君心,我再说出目的不迟。”
“你就不怕我反悔?”汪玲淳挑眉问苏凌,她一脸从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顾忌什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才人不是不懂吧?”苏凌脸上笑眯眯的,但是心里却是不怀好意:“更何况您娘亲在我家暂住,相信才人也是肯与我合作的。”
“什么!娘亲在你手里!”汪才人眼里闪过一道狠色,她进宫唯一的盼头就是娘亲,如今却被人当做了把柄死死握在了手里。
“楚州官汪涵鱼肉百姓,被流放塞外,路上正好遇上山寨劫道,无一生还。才人,可明白我的意思?”苏凌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素家自有素家的消息网,要做这些事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我爹呢?”
“我只救有价值的人,其余人和我有何干系?”苏凌反问,虽然多救一个人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多一个人同样意味着多一份麻烦:“恐怕这时候宫里的汪嫔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了。”苏凌说的汪嫔是汪玲淳的姐姐汪玲清,虽不及妹妹貌美,但早早的就攀上了敏贵妃,一路飞黄腾达,只进宫几月便封了嫔位。
“你为何不选姐姐?”汪玲淳此刻心下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事她终究是想弄明白:“姐姐比我聪明,在这宫里定会过得比我好。”
“哈哈哈哈。”苏凌听了汪才人的解释,竟然笑了:“你父亲被发配之时,你这个姐姐可是只字未提,更何况我想要的人是一个皇后和贵妃都没有想到之人。”
“姐姐只字未提!”汪玲淳不肯相信自己听见的,虽然汪玲清对自己和母亲都很差,但在汪府侍奉双亲至孝。
“是我措辞不当,倒是提了一次,只是……”苏凌故作为难,后面的事偏偏不肯讲了。
“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已经决意决心要争,那探得宫里的消息便是第一步。
“汪嫔怀了龙嗣,圣上让她好好养胎,其余之事不必忧心,没记错的话再过四个月就该临盆了吧。”苏凌摸了摸汪玲淳的脸:“才人有些事失了时机便不好了。”
“你是在教唆本宫?”
“不,我只是在提醒才人,五日之后有一场家宴,才人只需帮我个小忙,便能再得龙宠。”苏凌的手指慢慢的摸向了汪玲淳的手指:“但才人最好趁这几日好好的休养生息,还有这是息肌丸请才人收下。”苏凌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东西虽是宫里禁药,但是若是有心要求也不是没有。
“传说中合德飞燕所用的丸子!”汪才人的手有些许的颤抖,这丸子若是长期用便会不孕,但好处在于可以瘦身养颜。
“是,有过之而不及,才人若是用上半年便会永生无子。”苏凌只是等着汪玲淳来接,她明白身为女子不能为人母的痛,但也只有这个发自能帮汪玲淳在一年里立稳脚跟。
“罢了,我用。”汪玲淳一番挣扎之后,终是收下了这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受尽凌辱老死宫中,不如此时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