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辆马车装饰十分低调,但是打从它一出现,就立即牵动了无数有心人的神经。
在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那辆马车来到了城中心最大的那个擂台前停下。这擂台是留做最后那些重量级的门派或者高手比拼用的,此时上面虽然被场周的灯笼照得十分明亮,但却是空无一人的。两位随从分别下马,一位直奔着那擂台而去,另一位则很快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直奔擂台而去的那位身手利落,直接从地面一跃而上落到了半丈高的擂台上,先是转身向着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后运起内力,大声喊出了一句:“请城中前来求解药的朋友们都到城中心的这擂台前来,我主将于一炷香后于此公开解药配方,以尽我酒醉府的微薄之力,助众位早日脱离此等苦难!”
一连喊了三遍,那侍卫才停了下来。
灌注了内力的声音硬生生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为此而来的人们闻声而动。而本来就聚集在这擂台边上的人们,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辆看上去毫无动静的马车。
那侍卫喊完话后,很快回到了马车旁边,毕恭毕敬地对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退立到一边站得笔直。
这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赵聿也混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着。他扶着赵老,满心焦急的同时,却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就在听到那声喊声之后,赵聿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就看到一名做侍卫打扮的青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冲他行了一礼,非常恭敬地说:“赵聿少爷,我们家主人有请。”
“你们家主人?谁啊?”赵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从未踏进过的地方会有谁指名道姓地找自己。
“赵少爷不必多问,我家主人此次便是为了赵老的病情而来。”那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开始在前面带路。他的速度很快,赵聿扶着赵老追得很辛苦。
终于,那侍卫停了下来,赵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城中心擂台所在的地方。“请赵少爷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人很快便会为赵老解毒。”
赵聿再看,却发现那侍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四下望不见那人的身影,赵聿只得扶着赵老往前挤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辆马车。
他盯着那个据说是酒醉府标志的地方看了好久,总觉得很是眼熟。
那辆位于众人视线焦点的马车终于在一炷香满之后有了动静。确切地说,不是它有了动静,而是酒醉府有了动静。
“啊!快看!”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出声。众人纷纷抬头,只见许多各式打扮的人陆续从房顶、小巷、人群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向着那辆马车前的空地而去,站定之后,纷纷下拜于地,动作看上去格外虔诚,甚至带上了点小心翼翼。
很快,那片本来还很是空旷的平地上便被这群人占满了,只留下一条小道通往那座擂台。
所有人都被这转瞬间的变化弄得一愣。
侍立于马车旁的侍卫眼见这阵势成型,转身走到马车门旁行礼,低声道:“府主,他们都到齐了。”
“时间差不多了。”一道淡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那侍卫听到声音,又行了一礼,这才上前为里面的人掀开厚重的门帘,将许多人翘首以盼的人的真颜时隔许多年后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不禁睁大了眼睛。
车中的少年瞥了一眼车外拜倒一地的人,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然而仅仅只是这样,也让人们纷纷睁大了眼睛。
很难想象世间会有这样的少年,可以完美到每一寸都无可挑剔。许多人都曾经幻想过朝颜的形象,但现在真的看到了真人,才发觉自己以前穷极想象才得出的形象完全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但还是有一个人呆立原地,不是为了这份容颜,而是为了他这个人。
朝颜下了车,缓步向着那座擂台走去。不知是因为他的容貌还是他周身散发着的强大气场,他路过的地方围观的人群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大家这么一退,立刻就是一阵混乱。于是还在发愣的赵聿就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站了出来。
而且,他站的地方,还刚好挡住了道。
朝颜顿了下脚步,对赵聿扔下一句“跟上”就继续向前走去。
当他站在擂台上之后,四周的混论也渐渐平息了。他扫视一圈擂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卷白纸。
“这是这次阴阳城之毒的解药配方。”少年声音清冷,但目光却很是凌厉:“想逼我现身的人,你成功了,但是你也会为此付出相等的代价的,很快。”
“另外,我这里有一颗成品的解药。”朝颜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侍卫立即奉上一只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白蜡封闭的药丸。
朝颜看似很随意地对身后不远处缀着的赵聿招了招手:“把中毒者扶过来。”
“阿……”赵聿刚张口,就被朝颜用眼神制止了,于是带着很是诡异的表情扶着自家老爷子上前。
朝颜指尖微微一用力,白蜡破裂,露出里面褐色的药丸,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药丸直接给赵老喂下。
朝颜的动作那是有多快,根本连阻止都来不及!
所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打算向朝颜讨要那枚药丸回去给自己人服用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药丸进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肚子……
既然已经没有了成药,人们只得耐下性子等着朝颜公布配方。
然而朝颜却丝毫不急,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所有人都快耐不住性子了的时候,本来已经毫无声息了的赵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一阵干呕,直到呕出一口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褐色血块才停下,随后气息就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台下是有医师的,得到许可后现场上台一诊,确定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拔毒过后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朝颜却也没有多加理会,只是随手吩咐那名医师将解药配方公布出去,便带着侍卫转身离开。赵聿也扶着赵老自觉地跟上。
上到朝颜的那辆马车上,将赵老安置好之后,朝颜才正式对赵聿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你居然就这么先跑了,平白让赵老多遭了这么多天的罪。”
“……”赵聿上下打量了半天身着酒醉府府主那一袭华袍的朝颜,才苦笑一声:“虽然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耍着我很好玩吗?朝颜府主……”
“我有么?”少年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诉说着一个事实:“我耍你什么了?”
“阿溯!”赵聿咬牙切齿地提醒少年:“你到底叫什么!”
朝颜,或者应该叫他阿溯的神色丝毫没有尴尬或是怎样:“如果你说名字的话,就是溯。如果你说名号的话,可以是朝颜,或者酒醉府府主。”
赵聿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认真的?”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有名字这种东西。所有人都是叫我‘朝颜’,我家人则直接叫我的排行,名字这种东西,似乎对我失去了意义,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想过要起一个。”
“好吧……”赵聿看了看阿溯,“那你这次现身,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没有,只是接下来我就不能再四处云游了,我要去办点正事了。”
阿溯看了眼车窗外,看得出此时已经是在城郊了。
“把你送到我姐的宅子,我就要去西塞了。”
是分别的时候了。
“看来,是要有缘再见了?”赵聿笑了笑。
“啊……有缘再见。”阿溯也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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