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芜朝林惠敏一使眼色,林惠敏就把汤伟鹏交给丫丫牵着,跟汤芜走过去把何凤叉起来。
汤伟业那边也没闲着,他见势头不对,老婆也不管就蹿进病房里了!
丫丫拉着汤伟鹏挤开围观的家属,一走进去就见汤芜和林惠敏站病房一边,另一边站着汤伟业和何凤。
丫丫马上拉着汤伟鹏往她姐跟她妈边上一站,顿时汤伟业那边气势就矮了个头。
汤伟业不敢对汤芜俩母女发火,他是见识过上回这俩母女的疯劲的,就阴着脸坐在一张塑料凳上。
中间横着挂着水的老太太。
旁边病房的都知道这气氛不对头,就装睡觉和装睡觉,可以行动的就让家属带下楼散步去了。
汤伟业冷哼一声:“妈留医的事是那个赔钱货告诉你们的?”
他说的是汤钰,林惠敏没理他,转头去看老太太。
何凤刚才被这么一吓,这回也不敢再作妖,有心想把刚才的闹剧揭过去。
她就主动说:“小钰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去了,下午再过来。妈好多了,前天送进来的时候还要吸氧,昨天就不用了,医生开的针水先挂着。”
林惠敏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凤心虚,也不敢怎么样,学着她汤伟业的样子撇撇嘴,转身去翻汤芜带过来的果篮。
汤芜心里憋着上辈子加这辈子的气,怒火中烧,直视着汤伟业。
汤伟业一开始还梗着脖子跟汤芜对视,他心想就一丫头片子,难道老子还能怕你?
可是他还没撑到五秒就头皮发麻了,汤芜的目光像根扎人的针一样,刺得他脸上发酸不说,那眼神似乎什么都能看透,汤伟业越看心里越虚得慌。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丢大街上一样!
他心一虚,就开嚷嚷,抬手指着看着最好欺负的林惠敏:“你教的女儿!瞧瞧这什么眼神!”
结果他话音刚落,林惠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手尖也一酸,顿时继续指不是,放下又没面子。
汤芜没跟他废话,直接说:“你当年怎么从海上回来的?!”
这个问题汤伟鹏回答了不下千遍,大声地说:“老子自己游回来的!”
汤芜不慌不忙地说:“哦?是么,那我爸怎么就没游回来?”
汤伟业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吼:“你特么翅膀硬了就回来翻旧账是吧?!”
何凤也壮着胆子,硬是挺了挺脖子朝汤芫喊:“瞧、瞧把你能耐的!”
汤芫站起来,直接抓着汤伟业的手指往他手背掰,汤伟业顿时就痛得一边抽回手一边伸另一只手想打汤芫。
汤芫早就看到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向手肘窝里一打,汤伟业本来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不够经常端锅的汤芫力气大,被这么一敲,手一麻就垂了下去。
那边林惠敏也把何凤架开了。
汤伟业痛得踮起了脚,手拼命弯着,五官全挤一块:“你撒手!撒手!不说了你爸当时中枪了么!咱们都以为他死了的!”
这话就说得更不厚道,华国这么多年的传统都是“活见人死见尸”,更何况汤伟业是大哥,哪有弃自己亲弟弟的尸体不顾的。
汤芫又用力掰了掰:“好好说话!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当时怎么回来的?!详细说!”
汤伟业没那么容易被唬住,一咬牙用力抽回手,低低地骂了句脏话:“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着!你还想着翻案呐!你倒是去告啊!告到京城去!”
林惠敏对汤芫说:“当时他是这么说,但是他说那个海域不能随便让人去捞,等国家交涉完了再捞,能捞着就捞着,捞不着也就没了。后来国家跟人交涉完,捞了好久,我去问了很多次,没发现你爸的尸体,所以我才一直都不相信你爸没了的。”
两人话说完,好几秒都没见汤芫反应,林惠敏愣了,汤伟业眼珠转个不停地看着汤芫,何凤也是想看不敢看地瞄着汤芫那方向。
汤伟鹏甚至轻轻地扯了扯汤芫,丫丫见她爸这样,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爸的手背安抚。
汤芫脸上的神情很奇怪,眼睛也不聚集,明明视线是对着汤伟业,却又不像是看汤伟业。
这情况还在持续,大家一时都愣了,林惠敏轻轻地叫了声:“芫芫?”
汤芫脸上定格般的神情这才稍微变了变,她咬咬牙,说:“妈,奶奶咱们也看过了,咱们先走!”
汤伟业抬手扇着那老树枝似的手指:“赶紧走!”
何凤附和:“就是!只会跟这儿添乱!”
林惠敏感觉女儿的神情不太妥,最后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太太,拉着汤伟鹏带上丫丫就出来了。
等走出了医院,林惠敏才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女儿的脸:“芫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干脆挂个号看看?”
汤芫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她说:“妈,咱们先回陵镇中学的宿舍吧。”
林惠敏点点头:“也好,我正想着去跟杨队长说说人证的事儿。”
汤芫回酒店把房退了,就带着爸妈和丫丫坐上回陵镇的公共汽车。
陵镇隶属于澄市,从陵镇到澄市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每十分钟就一趟车。
市内的公路还好,出了市,这车得经过一个路都没整好的小镇,要过一道坡度差不多四十度的大斜坡,这坡向下凹,跟个阔口碗似地。
坡斜不打紧,要命的是这路还是泥石路,坑坑洼洼不少,路宽一台半车道——这意味着这头来车,那头的车就得等着,不然大家就在坡底耗着吧!
而且车从这里经过,能把人胃里的黄胆水都给颠出来,跟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差不多。可是也没办法,不坐这车,你就得打车回去,的士司机一般不回陵镇,好不容易遇着一个,能叫出天价来。
幸亏汤芫一家人都不晕车,不然这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车里汽油味、各种包子零食味还有人味混成一股杀伤力巨大生化武器,就算汤芫她们不晕车,也被这味儿冲得胃里泛酸。
学校这个时间还在上课,早上十点多,家属也大多都在外面上班做生意,或者在家里准备午餐。
汤芫一行人回到宿舍里都没见着一个熟人。
刚才在车里沾了一身味,也被那车闷出一身汗,身上油油腻腻地,林惠敏赶紧去煮点热水让大家冲个澡。
“不冲冲澡都没胃口吃饭了。”林惠敏一边说一边把煤球给添进炉里。
当时这炉没带走,煤球也留着,林惠敏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她妹和她弟各一副,让他们要煤球用就来这儿搬,还多着。
还有一大口锅,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不过……”林惠敏说,“咱们就只剩这两样了,中午去外面吃吧!”
汤芫没等水煮热,洗了把脸就往外走:“妈,我去买点儿东西,就回来。”
“哎,小心点儿。”林惠敏有点担心,女儿刚才起就不太妥。
汤芫只是点点头就拉开门往外走。
身后的门一合上,她脸上才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笑容来——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菜谱”弹了出来,告诉她,“菜谱”升为二级了!
——
恭喜宿主,菜谱升为二级。
菜谱里所有食材的品质也升为二级,购买价格也为原来的两倍。
从菜谱内购买的食材做出的菜品,价格将为一级食材的两倍。
宿主每次买食材后,可自主选择传送地点。
宿主每次获取奖励后,可自主选择储存地点。
宿主最多可设置三个固定食材传送点。
宿主最多可设置三个固定奖励储存点。
升级奖励——药膳砂锅一只。
用此锅煮出的食材均有药膳功效,功效是普通药膳十倍。
宿主可在使用此锅前设定指定药膳功效,可以针对疾病或者弥补身体某种缺陷。
设定针对性的功效后,需要配合菜谱列出的食材、器具、使用地点烹制。
如不按照清单所列要点使用,则煮出的菜品只为普通食物,没有药膳功效。
当时汤芫在人那医院里还掰着汤伟业的手指时,眼里就跳出一个悬浮的透明屏幕来,屏幕上还不停地出字。
所以她当时在外人看来,脸色特别古怪。
而且,当时后面还继续出字——
请问宿主现在是否使用药膳砂窝功能?
宿主可以用意念对选项作出选择。
汤芫震惊了——以往这“菜谱”都得像ipad一样操作,无论如何她也得用手去点,现在竟然可以直接用意念控制了!
她在心里默念——“是”
“菜谱”的画面一闪,出现新的一行字——
请宿主设置药膳功效。
汤芫心里想了想:我想做道让我爸恢复记忆的菜。
“菜谱”的画面又是一闪,出现一幅字——
请做一道豆角焖面。
食材:手擀面、豆角、猪肉、蒜、葱、八角
厨具:陵镇农贸市场北角的炒锅、宿主陵镇家的煤炉、陵镇横市路菜市场的食材
功效:恢复记忆
请在菜品煮好后半小时内食用,服下立即见效,过时无效。
汤芫当时就是看完“菜谱”的清单,才会突然决定要回陵镇!
对于汤伟业,她一定会追究到底,但是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她一味追问,汤伟业只要死咬着口不说她也没办法。
最好的办法还是尽量找到更多知道这事的人,还有,她曾经极度希望亦不敢奢望的——恢复她爸的记忆。
然而这次“菜谱”的升级让她看到了希望!
以前她只想着给她爸吃用“菜谱”食材煮的菜,能恢复成正常人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菜谱”竟然能帮她这么多!
人都是贪心的,她当然希望她爸可以记起以前的事。
她也考虑过这会给她爸带来二次伤害,然而她更想把害她爸的人揪出来!
她不是圣母,不会觉得事情过了就算了,相信她爸也不会因为回忆的痛苦而放过那个害他白受了十几年折磨的人!
只有把那个人揪出来,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不然,心愤难平!
汤芫很快就把要准备的厨具和食材都准备好。
她把这些拿回家之后,林惠敏看着女儿拿这么多家当回来还被吓了一跳,她总觉得女儿今天做事有点毫无章法。
汤芫知道她妈担心她,换做是第二个人也担心——想想平时做事特别有计划的一个人,说回老家就回老家,说买锅就买锅,你能不担心。
汤芫也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就安慰了她妈几句,钻进厨房里开始做面。
“菜谱”奖励的药膳砂锅跟普通砂窝没多大分别,就是陶质更细,锅体圆正,内壁光滑,没有裂痕裂缝,没有突出的砂粒。锅盖扣盖紧密且不变型,将锅盖盖转动,锅盖与锅身紧实相贴,摩擦感十分平滑。
这砂锅是容量是6升左右,跟个普通电饭煲的内胆差不多大。
她先把砂锅放在一边,将豆角去筋,斜切成丝,清洗干净,猪肉切丝加生抽和蚝油腌着。
炒锅中加入少量植物油,爆香蒜和八角,放入腌好的猪肉丝进行翻炒,肉丝炒出香味后倒入豆角一起翻炒。
豆角炒变色后加盐翻炒均匀,她把炒锅端下来,把药膳砂锅放上炉子上,把豆角和肉丝倒进药膳砂锅里去,加入开水,水没过豆角。
锅中水烧开后,她盛出一小碗,然后将蒸格放到豆角上面。
她在蒸格上散上面条,盖上锅盖开始蒸。
蒸两分钟左右,她打开锅盖,将之前盛的豆角汤汁慢慢浇到面条上,盖上锅盖继续蒸。
大约三分钟左右,锅里的汤汁几乎贴底了,她就关火。
最后她将准备好的醋和酱油倒入面条上,然后用筷子把面条和锅底的豆角拌均匀。
砂锅最能锁味,八角她没多放,然而那味道还是被紧紧地锁在肉中渗进面条里。
面条不下水煮,只是用蒸汽蒸熟,看着还韧劲十足。
林惠敏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有点儿我年轻的时候在山西吃过一回的味道!”
“大家刚才都被颠得没胃口了,我就想法着做点儿咸的。”汤芫笑着擦了擦汗,家里的风扇都没了,这天还是有点闷热。
丫丫和汤伟鹏早就把面盛了四碗,自个儿先吃了起来。
林惠敏拿起筷子,吃之前又拌了拌,把挂在面条上的酱汗都拌均了,也不急着吃面,先吃一口豆角,咸香软绵。
再吃几根肉丝——嫩滑爽脆,越嚼那汤汁的味道越浓。
最后来夹一小撮面,她刚嚼一口就瞪大了眼睛——面条劲道十足,咬下时可清晰感觉到回弹,嚼起来嘴里有清脆的回声,那咸味渗入面条里三分,咸中透着肉香,吃得满嘴醇香。
她仿佛又想起了那年插队去山西时遇到汤伟鹏的情形……
汤伟鹏一开始笑着大口吃着面,吃着吃着,速度就放慢了,再吃到后来,面条吸进嘴里,面汤挂在唇边,他慢慢伸出舌头把汤汁够回去,夹面条的动作放慢,嚼面条的动作就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