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是否带着目的而来的人,我更乐于平静的度过后半生。那些个自荐信我自是从没有写一个字,本以为这件事情会与我完全无关,可没想到经理完全没有去看那摞自荐信,转而利用自己的方式去选择谁更适合那空缺的职位,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的,我也被她纳入了考虑范围之内。
每周惯例短会上,经理对众人直白的讲,她根据现下情况挑选出了两个最适合管理层空缺的人才。而那所谓的人才,一个是组长,另一个,则是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组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震惊的看着我,而我也并不比她冷静到哪里去,皱眉说自己并没有想要去管理层工作的意愿,更没有这种资历。
“不要把自己看扁,像你这种工作经验丰富又有能力的年轻人正是我们现在稀缺的人才。说实话我还是很看好你的。”经理笑着回答我,还调侃似得跟组长开玩笑说,指不定这次我会一举越到管理层,成为她的上司。组长的表情明显沉了下去,却也不便发作。
散会后,我察觉到组长的情绪不对,却也无法出言安慰,毕竟和她成为竞争关系虽不是我成心造成的,但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大有虚情假意嘲弄之嫌。所以我也只是来回整理着手中为数不多的文件,等待组长的下一步动作。好在她并没有责难我的意思,只是笑称没想到会有和我对立的一天,有些苦恼罢了。
“毕竟你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嘛。”她苦笑着,看我沉默随即便说想约我明天一起去爬山,权当放松心情,也好忘记今天的不快。因为急于想要尽快修补这场意外所造成的关系破裂,我自然没有拒绝。
大约是想要尝试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山顶看日出,所以组长选了一个很早的时间,替我买了杯咖啡就匆匆动身,我们开车前往一座从未去过的山峰,抵达山脚下时连天都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四周完全没有旁人,如果不是记住了自己来时的路线,我几乎怀疑自己会被困死在山中永远也无法离开。
为了赶上太阳升起的那一瞬,我们迅速向山顶前进。如果稍加留意,我就能发现今天的组长非比寻常的安静,气氛沉闷。可一路上,我都在思索如何推脱掉那份工作,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直至在山顶站定,组长才再次开口,她轻声说:
“刚刚从学校毕业我就到这家公司工作了,至今为止我呆在那里已有六年。”
“……恩?”
我一时没有搞清楚组长的意思,只是好奇的看着她。她说这次是出门散心,或许是想要把烦心事留在山顶吧,就像是什么站在高处大喊能缓解负面情绪那样。可她却并没有要大喊的意思,反而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愈发靠近我的位置,双眼紧盯着我,让我更加不明就里。
“六年……我花了整整六年,才混到现在的位置……可是你……只不过是个无知的蠢货……居然能够轻易的与我竞争,妄图跃居管理层……”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组长突然转变的态度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这种将愤怒与鄙夷挂在脸上的情绪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想要辩解,可她根本听不进去我的意见,情绪愈发激动,声嘶力竭的斥责我抢走她的机会,直到此刻我才发觉自己眼前人如此的陌生,而言语如此的苍白。
“现如今你坐着的位置,两年前还属于一个叫做何玉的年轻人。我们同时进入公司,也是同时竞争组长这个职位的对手。何玉很聪明,脑筋转得也快,她总是在恰当的时候展现出自己卖力工作的一面给上司们看,适时地溜须拍马,所以大家都更喜欢她,如果不发生意外,组长这个位置无疑会被她拿到手……如果,她在攀岩的时候能再小心一点,不要意外坠落身亡的话……”
说着,组长若有所思的向前望着,而我同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山顶与悬崖深处的巨大落差令我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甚至望不到底。同时也大概猜测到她话中的另一层意义。我想要后退,想要逃离山顶,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双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浇筑上水泥,大脑也停止转动。我想,大概刚才她给我的咖啡并不是那么单纯吧。组长不理会我惊恐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呢喃着,像是中了邪。
“在你进入公司后,我只是看你总是阴沉沉的样子,推测你大概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所以才和你套近乎,想要搞好关系,从而阻碍掉以后有可能出现的竞争对手。毕竟我升职的话组长这个位置必定要留给别人,与其交由陌生人处理,倒不如培养一个会替我办事的傀儡,好彻底的控制住公司里的几个重要部门……可我却断没想到,这最大的绊脚石,居然就是我自满的你……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组长笑着,缓步上前。她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就像是朋友间的嬉闹一般,轻轻往前一推,挂在我身上被人为损毁的攀岩设备便迅速迸开,再也支撑不住下倾的趋势,和我一同滑下山顶。我无力挣扎,只能眼巴巴的注视自己死亡的瞬间来临,恍惚中,我再次见到了她。
那个在我学生时期常常陪我彻夜聊天的‘自己’。
“看来大家都讨厌你。”她说。
“如果不是为了利用,怕是永远也不愿接近吧?你这样一个觉得终有一天会有人愿意真正的喜欢你的人,你这样一个仿若活在梦境里的幻想家。屡次遭到背叛总能让你清醒过来了吧?永远,不会有人真正喜欢现在的你。永远,都不会有。”
她的话非常刺耳,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正是事实。
我无奈的咧嘴,想要摆出自己并不在乎的神情。或许在我们交流的过程中像是度过了很久,但是从山顶摔进悬崖裂缝却只需要几秒钟。超高强度的压力似乎撕裂了我的耳膜,也彻底击溃视力,将一切都粉碎。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会阻止你一直愚蠢下去的。”
在身体触及尖锐石堆的一瞬间,‘她’这么说道,
而我同时也做出了回应。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我,我会让你改变我。不论是外表,亦或是心境,一切都请按你所想去进行,请你彻底的变成我、代替我。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个身体,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我们也拥有同一个名字。”
简听偣。
“如果生命真的可以轮回或是停驻,我会制造出最完美的你。”
……
生活总是这样,我们获得着的同时,也失去着,喜悦揉碎在改变之中。就一如现在的我如此自由,却变成了生前‘自己’曾经最厌恶的角色。
冥界大楼里,孙挽清正在就窗帘颜色问题与苏冉做着无谓争辩,经过一整晚的宿醉,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简听偣就这样靠在沙发中,闭着眼睛,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我改变了你的一切,看来结果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份成绩,怕是你永远也见不到了。对吗?”
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睡着了……(ノ`Д)ノ论蠢货我只服我自己!!
第九十一章
经过瓶心狭小的阻隔, 细碎沙粒纷纷由上而下的倾泻在容器的底端。或许是因为屋中有足够用于显示时间的表盘, 所以放置在窗沿边的沙漏并没有起到它本身的计时作用,反而像是为了展现时光流逝,告诫人们珍惜当下时间重要性才存在于此的艺术品。
与往日不太一样, 这座看起来像是荒废了许久的破败古堡此时更有种死亡般的沉寂。许是因为曾经暂住在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而这栋建筑本身也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这个原因吧。近些天, 冥界的天气总是很差的样子,明明已经到了三月, 却总令人有一种即将步入寒冬的错觉。经过大风一吹, 那半扇长久挂在生锈的窗合页上吱吱呀呀、本就松垮到不得了的窗子便彻底落在了地上,摔个粉碎。预期中玻璃如数迸裂的清脆响声并没有出现, 那窗子就像是跌进了软绵绵的床垫里,没有发出一丝轻响,地上的残渣也都迅速化成粉末,被刮来的风尘径直卷走, 散入四周,如同从未出现过。
不仅是窗子与众不同, 这座房子的一切仿佛都在悄无声息的疯狂变化着, 就比如墙角盘踞而上的爬墙虎与青苔正在缓缓褪色, 就比如坚如磐石的墙壁正在不断塌陷。显然,这栋房子正依照一种奇妙的方式‘渐渐消失’,可屋主人却毫不关心。她弯着腰,默不作声的处理着手头无关紧要的东西,像是在做好临行前的准备,又像是在等待谁人通知自己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十几分钟前,巫葳然那边传来了任务成功的提醒,同时也传来了她的告别短信。和自己知道的一样,巫葳然之所以留在冥界拼命的工作,就是因为冥王简听偣曾给她许下过一个承诺,那就是破例帮助她返回人类生活的世界,让她去陪伴自己的爱人,在一次火灾中受重伤陷入昏迷的艺术家——昼夜。而这次任务结束后她连亲自和自己见面道别都顾不上,只是发了条讯息告知,也显著的预示着她已经完成了这项约定。
利用灵体盛满那个无底洞似得小瓶子。
与此同时,也结束了自己借由颈间挂饰才能看见物品的无头鬼日子。
正在百首低头对着废纸出神时,自仅剩下一半的窗户中悠然飘进来一个身形瘦小的鬼差,她先是左右张望一下正在被大风‘吹走吃掉’的阴森房屋,才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在何处。只见鬼差迅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