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宣斩杀叛国贼司徒喆后,将其首级取下带往典宗墓前祭奠。大风卷过黄沙,令墓碑的字体变的模糊,裴宣用衣袖擦了又擦,想让英烈的名字变的清晰。
皇甫端欣慰的笑了笑:“有了司徒喆狗贼的头当祭品,典将军夫妇终于可以瞑目了!我也会按照我们的约定,将你的夫人带出宣威城,并送你们离去。”
裴宣淡淡的说道:“典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是他提拔我为国效力,即便你我没有约定,我也会斩杀了司徒狗贼。”
皇甫道:“我已在城内探听到你夫人的消息,那里没下令缉捕你。可能是你到宣威城的时间很短就被派往了云沙关,所以认识你的人不多,因此你的夫人也就暂时没有危险。”
裴宣忙自嘲道:“看来我在李察哥的眼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皇甫端道:“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自己也有件任务要做,你可以在附近的村落先隐藏下来,明日我办完了事就送你和你的夫人离开这里。”
裴宣道:“不,我要进城去见我夫人,把她一个人放在那边我不放心。”
皇甫端劝道:“不可,你与夏军交手时斩将杀敌,如今城内有云沙关投降的军士定然能认出你来,你到了宣威岂不是羊入虎口?”
裴宣淡淡的笑道:“若是走不脱就死在宣威好了,将自己的夫人置于险地而不顾,算的上什么大丈夫?”
皇甫端笑道:“我没看错,典将军则更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真好汉!”
裴宣与皇甫端祭拜典宗过后往宣威城而去,来到城楼之下典宗放眼城上,赫然在目的是众多被吊死的宋人,其中多有宋军装扮的,剩下的则是官吏打扮,裴宣清楚的认出知府和一些曾经同为衙门公人的官吏。
裴宣见了心中愤怒:“他们夏人竟然如此迫害我大宋子民!”
皇甫端叹道:“这些军士都是云沙关被破时不肯投降的军士,而那些官吏也是不肯为西夏人办事才被处死的,如今有新上任的知府专管此事,若是不从一律吊死,宣威城内已是人人自危。”
裴宣问道:“哦?此间是由哪员西夏将领镇守?”
皇甫端冷冷的一笑:“哪里有什么西夏人,城内如今由大户沉四季充当知府,李察哥携带大军前往西宁州去攻打了。”
裴宣骂道:“真是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这宣威城不用西夏人管理,却自有那些阿谀奉承、卑颜屈膝之辈相助。”
皇甫端一阵冷笑:“裴兄不必愤怒,沉四季这厚颜无耻的叛国之徒蹦不了几天了,他的死期将至!”
裴宣听了思虑一下,说道:“莫非你的任务就是指他?你要刺杀他?”
皇甫端笑道:“然也!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裴兄你帮我斩杀司徒喆的原因,如果那件事由我来动手的话,若打草惊蛇了则不好办。我在此间假意屈从,这沉四季已经对我是颇为信任,明日我将骗他前往云沙关,到那时我在途中送这厮上路!”
裴宣道:“既然皇甫兄有报国之心,我当助你一臂之力!”
皇甫端听了忙劝道:“你还有嫂嫂需要照顾,不必再来犯险,这件事我自己一人应付的来。”
裴宣道:“哎?这话如何说的,我裴宣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皇甫端再三相劝,裴宣才作罢。皇甫端将裴宣带进城后给他换上了西域人蒙面的装扮,并将他安置在自己的住处。裴宣除了饮酒也无事可做,只觉得沉闷不堪,于是就在院子里舞起双剑,端的是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
皇甫端外出回来正巧看见,不禁叫好道:“裴兄的剑法真好似唐时的剑圣裴旻!”
裴旻为何人?看官听说,他本是唐开元间人,曾镇守北平郡(治今河北卢龙),先后参与了对奚人、契丹和吐蕃的战事,官至“左金吾大将军”。他投剑入云,高数十丈,那剑透空而入,如电光射下,其用手拿鞘接入,为官者千百人,无不惊栗。诗人李白也曾跟他学剑,文宗时,称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舞为“三绝”,世人称裴旻为“剑圣”。
裴宣见了微微笑道:“皇甫兄谬赞了,不过即便我没有剑圣裴旻的剑法,也一样要将宝剑磨利斩贼杀敌!”
皇甫端道:“裴兄原是京兆府人士,我观你面白目深,不似是宋人模样,莫非你也同我一样家乡本不在大宋?”
裴宣回到石桌前喝了口酒,说道:“我的先祖曾是疏勒国(今新疆之喀什噶尔)的王室,那时的疏勒国曾是著名的丝路枢纽、西域佛国,但其后来渐渐没落,而我们这支族人就留在了京兆府内。”
皇甫端听了道:“原来如此,我也本是钦察国(哈萨克斯坦)人,因我父辈仰慕大宋文化而来到此地,不想这一住就是十余年,我早已经视自己为宋人了。”
裴宣点头道:“正是如此,对我来讲大宋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或者也可以说是我真正的故乡,我不想他重蹈疏勒国的后撤。”
皇甫端与裴宣对饮几杯后又外出办事,原来最近沉四季正准备筹备粮草、马匹运往前线,所以对皇甫端是格外的倚重,命其好生照料马匹。
话说裴宣在屋内坐的发慌,白天里皇甫端曾说过裴宣夫人在明月楼里唱曲渡日,所以此时裴宣心里好生愧疚没有照顾好她,内心一直放心不下。看看外面天色渐晚,皇甫端也没有回来,于是裴宣留书后寻匹蓝布将双剑包裹藏了,起身向明月楼而去。
裴宣走街串巷抄小路到了明月楼下,一近酒楼遍见达官贵人们在此大摆酒宴,前方一个穿知府官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张牙舞爪的大笑着。裴宣看去,这知府微微秃顶,生的圆头圆脑,环眼大鼻,骨子里透出七分猥琐气来,裴宣料定这个人就是沉四季,于是自己点了一壶酒和两个小菜在人不多的角落里坐下。
只听那沉四季大笑着说道:“如今我们尽心尽力为晋王办事定然会得到重用,你看看这满桌的山珍海味都是晋王所赐,如今我们都身为官吏,这可比往年里只做富户威风多了!”
众人都举起酒杯相敬,齐道多谢沉四季的举荐,那沉四季举起酒来笑道:“诸位休怪,我沉某人生来是个难得的好男子,平日里只有宴会时才饮酒,每日都是早睡早起,因此不胜酒力。不过大家尽可放开痛饮,此番为晋王筹备了大批粮草、马匹,理当庆贺一番!”
裴宣冷笑道:“你这下作的东西当真以为不喝几杯酒就成了什么真好汉?竟然在此厚颜无耻的自夸。”
裴宣放眼众人中除了曾经的富户、奸商就多是那些泼皮无赖,此刻他们全都小人得志一般的在此作威作福,全然不理会国破家亡的耻辱。
不一时裴宣见到了自己的夫人李霜莹从二楼浓妆艳抹的抱着琴走下,大堂内众人齐声喝彩,裴宣见了心里好生不是滋味。
但见那李霜莹十六七岁年纪,貌如月中之仙,缕缕青丝垂额,双目婉若凝水,淡淡芳泽樱唇,凝脂肌肤似雪,玲珑玉体夺目。虽说无落雁之容,亦有惊鸿之貌,更具一番小家碧玉的风貌。
但听那李霜莹抚琴唱来一曲,那曲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和谐)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李霜莹唱罢登时满堂喝彩,那沉四季大笑道:“莹莹的一曲端的是优美动听!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玉树后(和谐)庭花》!诸位若非在此,是决然听不到这等高雅、大气的曲目的。”
众人听了更是叫好,那李霜莹笑着对众人施礼,欢喜异常的待要再唱一曲。那边裴宣见了此情此景早已经是愤怒异常,气的将酒杯险些捏碎。
裴宣心里怒道:“这《玉树后(和谐)庭花》本是南朝陈亡国之(和谐)君陈叔宝所做,那陈叔宝昏庸无道,在其国家灭亡之时,仍在宫中与爱妾孔贵嫔、张丽华等众人玩乐,因此国家灭亡的过程也正是此诗在宫中盛行的时候。”
大厅内的众人此时饮酒作乐,好似他们叛国投敌是很寻常的事情一样,没有半点廉耻之心,各个醉生梦死的寻乐。而李霜莹扶着琴谈笑自若,全然不懂得什么叫亡国之恨一般。裴宣见了,内心大为震动,未想到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不知忧国。
裴宣起身来高声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和谐)庭花。
裴宣声如洪钟,瞬间打断了大堂里的喧闹及歌声。众人回身向角落里的裴宣看来,沉四季见一个西域人忽然念起这诗,不禁一愣。
那沉四季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坏我等酒兴!”
裴宣丝毫不理会他的问话,起身转出门去,后面沉四季的手下几个飞出追赶,被裴宣手起几拳打翻在地,其他几个赶到门外再待追赶早不见了踪迹。沉四季等人好生疑惑,李霜莹劝到说是不知道哪来来的番人,不要坏了众人兴致,因此众人覆饮至天晚方散。
李霜莹回到住处忽然见一人立于院中,不禁吓的大叫道:“你是什么人?”
裴宣从黑暗中走出,说道:“你连我难道都认不出了吗?”
李霜莹见是丈夫,急忙兴高采烈的抱住裴宣嘘寒问暖,裴宣二人回到屋内,李霜莹忙安排了酒菜上来,裴宣于是喝了两杯。
李霜莹喜极而泣:“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裴宣帮她抹去泪水,安慰道:“傻丫头,我怎么忍心丢下你自己一个人呢。”
李霜莹笑道:“刚才在明月楼的那个人是你吗?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也只是因为你留的银两用光,因此才去那边唱曲的。”
裴宣叹道:“那是我错怪夫人了,只是以后别再去为那些叛国之徒弹唱了,我自会照顾你的。”
李霜莹笑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裴宣道:“我在城内联系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好汉,明日他会安排我们出城,不过我决定帮他办完一件事后再离开,所以我打算先送你出云沙关去,你就在那边等我回来。”
李霜莹听了双目含愁:“你又要去哪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把我丢下。”
裴宣安慰道:“不是要将你丢下,而是我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李霜莹听了不乐:“你莫非还在想着上阵杀敌?你这不是让我担惊受怕吗?”
裴宣听了也心生不乐:“如今宣威城破,外寇占据,这城内忠义之士多被那沉四季害死,我若不杀了此贼,怎么对得起战死的典将军?”
李霜莹驳道:“典将军已经死了,你在这边还能闹出什么天大的动静来?我需要的是安安稳稳的日子,像你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女人愿意跟着你?”
裴宣听了内心一怔:“你说什么?难不成因我们个人安危就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吗?那样的人我裴宣是做不来的!你难道是第一天才认识我?”
李霜莹听了大怒:“裴宣!你觉得你对得起国家,但你何时对得起我过?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你想想你曾经在京兆府时也一无所有,抄抄写写就赚那么几个破钱,但我还是愿意跟着你过苦日子。可如今呢?本以为你来到宣威当了官府中人,我们的日子会好过起来,可你不但没有任何起色,反而竟去干那杀身害命的勾当,你究竟是要干嘛?你告诉我!”
裴宣听了心里愧疚:“夫人休要恼怒,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过错,但是男儿在世并不能只顾及家业,保家卫国是我等习武之人的责任。”
李霜莹依然不肯作罢,仿佛要将怒火都发泄出来:“责任?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为国家如何,如今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当初宣威城破,有些认得你的人要将我举报出来,如果没有沉知府保释,城破时我就被西夏人残害了,你裴宣还装什么伟大?”
裴宣听了不悦,从身上拿出十两银子来放在桌上,叹道:“此番的事情我对不住你,你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若不愿意再跟着我,这些钱就留给你好了,我如今也是逃难之中,身上没有过多的银两,来日若是有缘,我定会再补偿于你。”
李霜莹流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既然已是夫妻,我只是怕你发生意外,你若依我一事,定然可以保我夫妻二人无忧。”
裴宣忙问道:“是何事?夫人尽管说来。”
李霜莹说道:“你看那沉四季本是此地一个大户而已,若论才学胆识皆不如你,晋王如今招贤纳士,你本来也不是宋人,又在此间郁郁不得志,不如去投了晋王,管保可以锦衣玉食,我们夫妻也得意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裴宣听了大怒,一脚踢翻桌子,酒具饭菜打碎一地:“住口!你竟然让我去做那厚颜无耻、屈膝卑微的叛国之徒,我裴宣没你这等不懂亡国之恨的妻子,你自去寻你那安稳的生活吧!你若觉得那沉四季有恩与你你就去告发我吧,我裴宣为国捐躯生死不惧!”
说罢裴宣狠狠的摔门而出,留下李霜莹呆呆的站在那里流泪。裴宣心中万般忧愁,想起往日情意顿绝肝肠寸断,只是自己也不能指望一介女流能懂得什么国家荣辱,但是裴宣深知自己即便没有叛国投敌,凭自己的个性以后也不可能会安安稳稳的渡日,所以自己终究和李霜莹是陌路之人。
裴宣回到了皇甫端处,此时皇甫端正在院子焦急等着,见了裴宣回来急忙说道:“裴兄端的是好大胆,你在城中走动,若是被眼熟的认出,保不齐就有性命之忧,明日还如何能出云沙关?”
裴宣苦笑道:“不必先行出关了,没有家人会陪我同行了…”
“什么?”皇甫端听了本想再问,但是转念一想心里已知五六分,因此没有继续问下去。
裴宣问道:“明日里如何动手?我愿意打头阵。”
皇甫端听了只得道:“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动手的,说实话把握还真不是非常大,但如今有了裴兄相助,定然会万无一失。我近日里散步谣言说李察哥会到云沙关赏赐运粮的沉四季,所以我骗他明日里带同一队亲随去云沙关。我料定沉四季想要独揽功劳不会带太多的人去,而且他在城内做大,不会料想我会行刺于他,更不会想到还有宋将等在此地相助于我。”
裴宣听了大喜,二人商议定后,决定让裴宣在途经的被废弃村子里等候。当晚皇甫端送裴宣出城,裴宣到了荒村潜伏在一处草棚之内。
第二日皇甫端催促沉四季去云沙关领赏,那沉四季当皇甫端做心腹之人,也就没有过多疑惑。待到夕阳初现,皇甫端言说下人来报晋王到了云沙关,因此沉四季带同三十来个亲信随从,用马车装上几箱珠宝向云沙关而去。
于陆之上沉四季对皇甫端说道:“今日里听闻城内多有在背后骂我的,而且还歌颂典宗如何英勇,这些人着实可恶!典宗则更加可恶,过几日我就去毁了他的坟墓。”
旁边有随从说道:“不可啊大人!那是晋王下命立的,若是毁了可不好交代。”
沉四季怒道:“放屁!典宗是晋王的死敌,我就是毁了他的墓,晋王岂能深究?你没看见我这几箱珠宝都要拿去孝敬他吗?他能为个死人和我过不去?”
皇甫端假意道:“沉知府言之有理,您可是晋王的心腹之人,毁个把个墓算什么。”
沉四季听了大笑:“还是皇甫兄弟说的在理!”
皇甫端暗暗冷笑道:“你还想毁了典将军的墓?我今日里就让你厮死无葬身之地!”
话说此时裴宣独自躺在荒村的草棚的草堆之上,冷风吹过,天上飘起了小雪,那雪夹杂着雨水打落下来。裴宣不觉有些寒意,起身来望月光上洒下的纷飞冷雪,自己不禁想起往年与李霜莹相识也是在冷雪之中,李霜莹那银铃般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二人还曾许诺过要及尔偕老(白头偕老),而如今这一切仿佛一场梦般消散于风雨中,难免心中多了几分伤痛。
裴宣想起旧日情意越发感伤,只得对着风雪叹道:“你要的日子我给不了…值此国家风雨飘摇的时节,男儿应战死在边疆荒野的战场上,不需要棺材敛尸,只需用马革裹着尸体埋葬即可,有志的好男儿又怎么能躺在床上,死在儿女的身边呢?”
想到这里裴宣只得极力忘掉往日之事,他深知自己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恐怕自己就再与高床暖枕、妻儿环绕无缘了。
话说那边皇甫端众人行至半路天色暗了下来,雨雪越发大了起来,整个沙漠上浮起了一层迷雾。皇甫端见了大喜,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合该你沉狗贼今日死于非命。此时沉四季命大家点起火把来,灯火照出前面正有一座废弃的荒村,沉四季带着队伍走过村边,忽然发现旁边的大树下一人倚树而立。
沉四季大惊:“什么人!?”
裴宣冷冷的说道:“宋将裴宣!”
沉四季听了大笑:“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衙门的贴书后司裴大人啊,如今我成了知府,你遍是我的下属,你的夫人都是我救出来的。”
裴宣道:“难不成还要我谢谢你了?你这个知府是用多少同胞的鲜血换来的?你卑颜屈膝的投靠西夏人,我岂能因为你救过我妻子就饶恕你?”
沉四季大怒:“谁用你饶恕?莹莹早就想投奔西夏这边,谁能给女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就会留在谁身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弄不明白,我看你一辈子都不得发迹!”
“哈哈哈哈!”裴宣一阵大笑。
沉四季问道:“你这厮还笑个什么?”
裴宣道:“我笑你这等井底之蛙只会上面讨好权贵,下面讨好女人,终日里为了黄白之物沦丧道德,为了荣华富贵全无道义、廉耻,你这等人就是发迹了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夸夸其谈?”
沉四季听了跳将起来,直从车上持刀跳下:“我看你是活腻了!看我不将你砍成肉酱!”
言罢,沉四季指挥众人向前厮杀,为首的几个冲在前面被裴宣手起几剑斩掉头颅,其余随从都是贪财好色的势利小人,见了这般阵势哪个还敢上前送死。
裴宣对着众人厉声道:“你们好好睁大了眼睛,今日我就要将你等斩首示众!”
沉四季战战兢兢的说道:“衙门都没了,你没头没脑的判谁罪过?你若是放过我,我宁愿让你来做知府。”
裴宣冷笑道:“你那个知府是西夏人给的,我不稀罕。你等论罪当斩,如今衙门没了,我便是这里代表大宋的执法者!”
裴宣赶过前来唰的一道剑芒,沉四季急忙扯过旁边一人挡住,那人当场人头落地。
沉四季惊的大喊道:“我们一起上!”
旁边有十四五个胆大的一发挥舞兵器冲上来。但见裴宣宝剑出鞘,血染白雪,几人断腿断脚跌落余地,死于非命。剩下的见了,深知抵挡裴宣不住,疯狂向宣威城那边逃去。
这边沉四季惊的手足无措,急呼:“危险啊!”
言罢,沉四季飞也似跳上李察哥赐给他的宝马拼命的逃窜开来,裴宣见了也不追赶。那马刚跑出不远忽然扑倒在地,将沉四季摔个屁滚尿流,原来皇甫端早下了药,那马只要活动剧烈就会四蹄无力,沉四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沉四季逃出不远,见前方皇甫端立在当道,急忙喊道:“皇甫兄弟快来救我回宣威城去!我重重有赏!”
沉四季再走进了定睛一看,皇甫端周围倒落着一地尸体,都是自己的亲随,此时后面裴宣也慢慢的向这边走来抽出双剑。
沉四季大惊道:“皇甫兄快救我一救!我若是回去定然保你荣华富贵!”
皇甫端变了脸色,大骂道:“谁稀罕你的臭钱!今日里我让你死个明白,李察哥根本没回云沙关,我想杀你这狗贼已久,今天赚你来此就是要结果你的性命!”
沉四季看了事急,急忙求道:“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换我性命,只求你护送我回家去!”
沉四季趁机急忙转身逃窜,刚跑出两步,只听身后皇甫端大喝道:“我现在就送你回老家去!”
言罢,皇甫端从袖中抽出一条链鞭,只听震空一声鞭响,将沉四季后脑击个粉碎,那沉四季扑倒在地,结束了其罪恶、卑微的一生。
裴宣过来问道:“全都解决了吧?”
皇甫端笑道:“嗯!一个都没跑了,我们快去云沙关吧,迟了怕是有变。”
裴宣示意明白,皇甫端走到那匹下了药的宝马前拿出一副药来给它服下,那马顿时起身无碍,裴宣见了忙夸赞神奇。
皇甫端笑道:“只因要除逆贼,却无端让马受罪,如今任务完成,理当让它安然无恙。”
言罢,二人刚要起身,忽然后面一个人影出现,裴宣急忙挥剑却发现是李霜莹,裴宣收了剑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李霜莹说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和我一起留下吧。”
皇甫端见了对裴宣说:“你们二人先谈,我去前面等候。”
言罢皇甫端先行向前,裴宣望着李霜莹说道:“我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李霜莹叹道:“你就是不明白,你这么活下去是不行的,没了沉四季会再有沉五季、沉六季,你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裴宣转身道:“是你不明白,你就是沉出一百个来,我照样是见一个遍杀一个,丝毫不能有半点苟且!”
李霜莹无言以对,裴宣说道:“我带你出来的自然会带你回去,只是你的想法我永远无法苟同和做到,你自去寻个好人家过完下半辈子吧。”
裴宣三人将沉四季带出来的金银财宝挑细软分作三包各自带了,皇甫端与裴宣又各自骑了一匹马来,李霜莹则由裴宣带着。皇甫端引着裴宣及李霜莹到了云沙关,假意对守关将士声称自己出关办事,因而过了云沙关。
看看出关远了,皇甫端对裴宣说道:“裴兄保重!我打算去幽州(今北京、河北北部、辽宁南部及朝(和谐)鲜西北部)投奔相识,他年有缘你我再一同驰骋沙场!”
裴宣叹道:“兄弟何不随我一同前往西宁州去?”
皇甫端笑道:“你看看刘仲武和高俅是如何对待宣威城战事的?屈在那等人手下能有什么前程?我宁愿浪迹江湖。”
裴宣拿出随身带的酒壶说道:“不知道你我兄弟何日能再相见,我也不打算去投那刘仲武了,今日里我们一饮而尽,就此别过了!”
裴宣大口的喝了下去,然后将酒壶扔给皇甫端,皇甫端边骑马边一饮而尽,笑着喊道:“真是好酒啊!”
裴宣望着皇甫端消失在黄沙之中,自己一言不发的护送李霜莹回延安府,于陆二人也几乎无话。
到了延安府后裴宣将自己的那包财宝也给了李霜莹,说道:“这些也都给你了,足够你在此间安住百年了。当初带你出来,现在却落得这等局面,总归是我的不是,幸而这边无人知道你我是夫妻,也就不必写那一纸休书了。”
李霜莹道:“这事不怪你,怪就怪我当初有眼无珠,见你一表人才就鬼迷心窍了,经过和你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裴宣苦笑道:“你好歹也算不枉此行,你想要的生活都在这两个包裹里了。”
裴宣看看外面冷清的天色已是黎明时分,收拾好行装,只带留了少量的盘缠准备回京兆府。李霜莹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城外的树林,裴宣始终也没有转回头去看她一眼。
临行前李霜莹忍不住说道:“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还可以再相见的啊,过些年你自然会想清楚做人的道理,等那天你想明白了就回来找我。”
裴宣望着远方将要天明的天际说道:“相见?此生是再无相见。”
言罢,裴宣转身离开了树林,李霜莹抱起两包金银自回城去了。后来裴宣回到京兆府经过其舅父举荐进了县衙为吏,再后来因做得好了而升为孔目。而李霜莹金银则被奸人骗光,最后只得嫁给个寻常老实之人,此生再未等到裴宣回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