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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下一任方丈

    “圆觉,你自己不好好习武,长得这胖,范雄他一心向善,你为何从中捣乱?”大痴方丈斥道。

    圆觉向师父一揖,以示谦卑。却怒视范雄:“佛祖作证,你说要长跪不起,总不能是说说而已?想当年,我为了学《少林长拳》,都在佛前跪了一天一夜。你学更高深的《五行拳》,至少得跪个两天两夜吧!”

    “不经一番寒砌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范雄摇头晃脑地引用高考名句,“两天两夜不够。一般电视剧的男主角都要跪三天三夜,我就按照男主角的标准,跪三天三夜吧。”

    “好,你装逼,我监督。看你装逼到几时!”圆觉愤愤而去。

    “师父,二师兄为何要处处跟我作对?”范雄疑惑不解。

    “唉,圆觉从小就是个喷子,读书不用功,习武偷懒耍滑,却看什么都不顺眼,净喜欢挑刺。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更不要像他那样劳骚满腹。”大痴方丈走了。

    佛堂上只剩范雄一人。他拿出小闹钟,放在佛前。

    时间晚上11:45分。

    庙里一团漆黑,只有方丈寝室的台灯还亮着,单调而空寂的木鱼声一直响着。

    修太极真意,很容易进入状态。范雄人跪在佛前,心思存于丹田,意识却于庙内各处散步。

    太极真意虽能透视、窃听,却并不能夜视。范雄所“见”,依旧是漆黑的夜幕笼罩下的小庙。

    庙后围墙到处是残缺的砖头,墙外路灯照见,墙上“禅宗从林,庄严净土”八个字,几乎每个字都不完整。墙脚几个老鼠洞,一只大老鼠进庙之后,嫌庙门油水太少太清贫,又往外钻。范雄“看”见它,它却看不见“范雄”。围墙如此,难怪香火钱会被偷!

    大雄宝殿上,只有两根大香烛微弱的火光。右侧依稀能看见穿着异域服装造型奇特的达摩祖师、貌不惊人神情木讷的六祖惠能。范雄知道达摩是少林寺的第一代方丈,也听过他用绝世轻功“一苇渡江”的传说,但对六祖一无所知。

    范雄收回意识,拿出手机搜索“六祖惠能”,搜到的几乎每条介绍都包含两句“偈子”——“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范雄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太极真意亦是如此,心内杂念从何而来,都是想起某人或某事,心有不甘、爱恋、痛苦种种情绪,才有杂念。

    但若不思不想,不爱人、也不恨人,心无杂念,那又与草木动物有何区别呢?

    范雄陷入迷茫。

    但他自知,禅宗靠的就是顿悟,或许某天灵光一现,这种复杂问题迎刃而解,佛法修为就能大进!

    范雄继续搜索“牛逼偈子”。搜到如下几条:

    一、天上地下,唯吾独尊。——佛祖他老人家出生时说的。

    二、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藏王菩萨发的大誓愿。

    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自《金刚经》。

    范雄把这三条牢牢记住,像背诵名句一般。他还想好了什么场合用合适:

    第一句如来佛祖霸气外露的说话,可以用于手持浮屠砖,把对手打死打残时,然后装逼用。

    第二句可以用于讲解佛法时自我标榜,说自己“誓不成佛”云云,在信徒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有木有!

    第三句可用于讲法的结尾,说了这几句内涵深刻的话,让信徒们自己悟去!或者有人问答不上的问题,就说这几句,然后闭口不言,让他回去慢慢想!

    参透这三句偈子的妙用,范雄听着木鱼声,准备一夜修行当睡觉。

    意识于庙内自在游荡,似乎没过多久,木鱼声嘎然而止。

    ……

    大痴方丈独坐室内,念着“阿弥陀佛”,内心却不得清净真如,而是被烦恼无明缠绕——小徒弟观其言行,似乎是个质朴刚健的好青年,但是他真的简单得如一张白纸?

    大痴方丈一向不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施展佛门五神通之一——他心通,窥探范雄所思所想。

    范雄曲解“天下地下、唯吾独尊”等偈子时,正好被老和尚探知。然而小徒弟内心坦坦荡荡,并未发现他有何不良企图,老和尚一笑了之。

    过不多久,老和尚感应到范雄不停默念太极,忽然间他的“心”内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意识存在!

    老和尚惶恐不已,顿悟他心通四十年来,从未遇过这等怪事!

    普通人生来便有种种烦恼杂念,小徒弟若能内心杂念全无,岂不是证得罗汉果位?

    更可怖的是,小徒弟分明是带艺投师,修行的似乎是道家功法,他究竟意欲何为?

    老和尚不甘心,催动他心通念力,深入范雄意识深处。

    按照佛家理论,人的意识可细分为八:眼、耳、鼻、舌、身、意、第七末那识、第八阿赖耶识。末那识即人的逻辑思维,阿赖耶识即清净真如。

    范雄意识表层眼耳鼻舌等前六识竟然空空荡荡,就如植物人一般,无知无觉。再深入下去,第七末那识,若有若无,似乎已经离体,就如“灵魂出窍”一般。

    第八阿赖耶识,为世界一切有情缘法所起,奥妙无穷。大痴方丈此前从未用他心通试探过他人意识最深处第八识,他很不甘心,催动全部他心通念力,杀入范雄意识最深沉处!

    蒙蒙昧昧,一点灵光,似诞生于天地开辟之初,无所不照,瞬间将外来的他心通念力同化。老和尚所有思虑、困惑、不甘,竟然随之消融,如春阳融雪。数十年来修炼的他心通念力,竟然一瞬间损失了大半!

    大痴和尚惶恐不已,鼓动残余的他心通念力,拚命离出范雄“心”中……

    ……

    范雄忽觉内心深处莫名暖洋洋的,无比地爽,全身上下每个毛孔、细胞都像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他并不知,大痴方丈数十年修行的念力,竟然被他吸引了大半!

    这时,他的意识“看”见,方丈寝室的台灯没关,方丈颓然倒在地上。

    “圆净,圆觉,你们俩快醒醒,师父晕倒了!”范雄不能起身,只得大叫呼救。

    连叫三遍,庙内无人应答。

    范雄等不及了,只得以双膝着地代步,顺手背着装人参的包,以备不时之需。

    跪着“走”到方丈室,发现老和尚呼吸浑浊,心跳微弱。不管如何,先打了个120。

    范雄以右手试探,并无中毒迹象。120急救车来之前,他还是想试着施救。手持浮屠砖,挥动六圈,按在老和尚胸口。

    奇迹发生了,一股浮屠砖法力竟然进入老和尚身体,消失在心脏位置。

    范雄倒不担心,向来威猛无畴的浮屠砖会伤害老和尚——岂有印着“浮屠”二字,却害佛门弟子之理?

    他继续抡砖施救,连续五次,感觉后力不继。急忙嚼一颗5年的人参补给,继续施救。又施功三次,老和尚吐出一口白痰,悠悠醒来。

    “小徒弟,你……你闯进老衲房里,是何居心?”大痴方丈异常惊恐,全不似平日的祥和神态。

    “我……看你晕倒了,进来救你。”范雄不及细想,解释道。

    大痴和尚心想:他关着门,徒弟何以知道呢?却不提此事,捡起范雄放在地上的浮屠砖,在灯下仔细看。

    “这块砖是我无意中捡到的,能帮我修炼内功,也能救人,我刚才就是拿它救醒的师父。之后我遇到三师兄,他说起少林庙,我就想来拜师,顺便了解下此物的来历。”范雄将入寺缘由娓娓道来。

    老和尚眼神不好,戴上老花镜才看清“少林寺监制”几个字。良久才道:“这块砖看似普通,但形制古朴,恐怕有几百年历史,还保存得这么好,应该是少林寺的古物。但老衲从未与少林门人有过交流,也不知此物底细。小徒弟,你还是把此物藏着比较好,被真正的少林门人看见,恐怕说不清楚。”

    他内心却想:刚才念力却小徒弟第八识吞噬,心力枯竭,小徒弟用什么手段将他救回来呢?必然是佛门某种神通才是,若是小徒弟修炼的那种神异道家功法,绝不能起救人之效!

    小徒弟小小年纪,竟然同时精通佛道两家功法。然而多日观察,他并非大门派弟子……

    大痴方丈见范雄一直跪在地上,随口问道:“小徒弟,你一直跪着干嘛呢?老衲又没死,不用你尽孝……”

    “师父,你真是健忘,之前我不是说过,要跪三天三夜吗?”

    “所以,你刚才是跪着一路走过来的?”

    “只能如此啦,做人要言而有信!”

    大痴方丈将信将疑,又看了一眼砖上“浮屠”二字。毅然决然道:“小徒弟,我老了,不中用啦!你质朴刚强,言而有信,身强体壮,文化水平高……总而言之,老衲已经决定将衣钵传授于你!”

    “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一下任方丈?”

    “没错,你干不干吧?”

    “干!不想当方丈的俗家弟子不是好和尚!不过,我上面还有三个师兄呢……”

    “草!你不要给老子提那三个孽障!老子都要被他们活活气死了!”大痴方丈竟然爆出了粗口,完全没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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