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城里有一座月光山,山下有一个月光湖,传说这里是牛郎跟织女密会的地方。他们除了一年一次的鹊桥相会外,在这月光山中月光湖里还有一次。
每当八月十五月满为盈,月光湖就像一面平静的镜子,反射皎洁皓白的月光,屏蔽天眼,谁也看不到这里。
牛郎织女就在这个时候,悄悄躲到这月光山中月光湖里,难得偷上一夜。一夜值千金,一夜抵万年,一夜尽化相思苦。可惜这会才初春,离八月月圆之夜还有大半年呢。
恐怕孟德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身无分文,连最值钱的那部旧手机里的几百块电话费也拿去卖了,空空如,孑然一身。
本来他想连手机也一并卖掉,对方嫌弃,又破又旧,白送都不要。所以,除了身上的衣鞋裤外,这部破手机便成了他唯一的身外之物。好几次想扔,一想到是姐姐牛驰曾用过的,算了,就当留个纪念吧。
他此时正站在月光山山顶的悬崖上,下面就是一片平静的月光湖。他昨晚就在这崖跟前过的夜,他有点想不开,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也是他离家的第五天了。
他最初离家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小荷。他气小荷不喜欢他,耍小孩子脾气,离家出走。可是走着走着,他发现离家的味道好像突然间就变了。变得他不想回家,不愿再回家,甚至想到了死。
回想过去,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难怪大家都当他是个小孩,没脸回家。小荷也不爱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累赘,姐姐牛驰的累赘,只会拖累麻烦她。
记得孟德离家的第三天,也是两天没吃东西,又渴又饿,软靠在路边墙角下,浑身无力。午边的时候,身边来了个背着大麻袋的脏乞丐马人。马乞丐看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从麻袋里掏出一个破碗两个馒头,还有三瓶才喝了一半的饮料。
孟德喉咙哽动,好渴啊。
他当时就想,连乞丐都这么有钱,一个人喝三瓶饮料?自己连乞丐都不如,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改变了离家出走的初衷。
“大姐,你钱掉了。”
有个路过的牛大姐往马乞丐的破碗里扔了一块钱,他刚坐下就有收入,而自己在这已经大半天了,除了异样的眼光,什么也没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头上长着两只黄牛角吧,给牛人丢人了。
这个孟德可以理解,他不能相信或是接受不了的是,这个马乞丐居然主动起身把钱还给了那位牛大姐。而且还说这钱是牛大姐掉的,不是可怜他的。
大姐愣了,孟德却惊了又震撼了。难道这个马乞丐富有得连一块钱都已经看不上了?不要可以给我啊?可是一看他脏兮兮破旧的浑身、麻袋还有碗,不像啊,而且还只吃馒头,没有菜,到底什么意思?
“给。”
不管怎样,至少他是个好心的乞丐,居然忍心掰了半个馒头给孟德。孟德实在饿坏了,稍微犹豫了一下,立马就变成了饿狼,迅速拿过迫不及待地一口全塞进了嘴里。一急,咽住了,可怜难受地看着马乞丐跟前的三瓶没喝完但都喝过的饮料,想可又不好意思。
“挺脏的,你不介意吗?”
孟德直摇头,直抢一样的抓过其中一瓶饮料,拧开直接一口就喝了。真好喝,从小到大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以前也常喝,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这饮料这么美味呢,简直就是神仙甘露啊,直勾勾地还想要。
“想喝就喝吧,把瓶还我就好了。”
“你不喝吗?”
“我不喝,我袋里有水。”说着马乞丐从麻袋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水壶,就着干硬的馒头喝了一小口。
孟德心想这人还真奇怪,有饮料不喝喝水,没病吧?他也就不客气了,一把抓过剩下的两瓶没喝完的饮料,一一喝尽。好满足好幸福啊,要是能再来一瓶那就更好了,肚子还有点空。
按着马乞丐的意思,正准备把空瓶子还给他,孟德傻眼了。
马乞丐看见有一个人把没喝完的半瓶饮料扔进了身旁不远的垃圾桶里,他顾不得接孟德的空瓶子,就跟虎豹突然见了猎物一样,迅猛站了起来,直冲过去,一抓下去,刚才的那瓶刚被扔进垃圾桶的半瓶饮料就成他的了。
这还不算,还有意外惊喜,往垃圾桶的下面再掏了掏,还有两个饮料瓶,瓶里也都留有一点没喝完的饮料。
“还要吗?”马乞丐回身,高兴地拿着三瓶新得的没完全喝完的饮料对孟德说。
孟德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吐,可是吐不出来,于是选择了第二个反应,拔腿就跑。原来,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乞丐,而是一个拾荒者,而且还是一个有骨气的拾荒者。连一个落魄的马人都这么有骨气,比自己强,亏自己还是个牛人呢。
他都不喝别人喝剩扔掉的饮料,自己却一口气急不可待地连喝了三瓶,亏自己还是这牛人城主人的一份子堂堂正正头上顶着两个牛角的牛人呢。那路过的看见的没看见的,指不定怎么在心里笑话嘲笑自己呢。
这马人肯定也是,把他在牛人城里的不顺心不得意全发泄报复到自己身上了。要不他为什么明知是别人喝过不要的东西,还拿给自己喝?
孟德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即便那拾荒的马人没有这个意思,反正他已经认定了。不能原谅他,更无法原谅自己。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原来自己活着一直就是个笑话啊。这个牛角尖越钻越深,越深越拔不出来。别说回家了,恨不得离家越远越好。果断卖掉手机卡里的话费,坐上火车,离家千万里。再也不想回来。
“你好。”
就在孟德闭上眼,打算轻身往下跳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回过头,原来也是一头牛,不过是一头奶牛。瞧她那前凸后翘,丰腴圆满的,看着就俗,比胡姐还俗,孟德不喜欢。
就好比走在平坦的路上,脚下突然出现两团棉花,软软的一脚陷进去,险些摔倒。他还是喜欢像小荷那样的,一脚踩上去,依旧如履平地,不碍脚不踉跄,健步如飞,踏实又实在。
“你好,我跟朋友走丢了,手机钱包也被偷了,你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孟德面无表情两眼呆滞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艳丽会意,以为他这是信不过自己,忙脱下背上的背包。
“你看,我这包什么时候被人划了个大洞我都不知道,手机钱包都在里面,现在全没了。”
孟德还是没有表情,就像一个空洞没有魂魄的木人。
艳丽往身后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心急如焚,心一横,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干脆抓住了孟德的手:“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信不过我的话,你可以拉着我,我把我暂时押你这里可以吗?我就稍微打个电话,跟我朋友说一声。拜托了。”
见孟德还没反应,艳丽硬着头皮死死拽住他:“拜托了。”
孟德终于有动静了,因为手上传来了疼,刺激了他麻痹的神经。右手被抓住,左手慢慢伸向左边的裤袋,慢慢掏出了他那破旧的手机。
说实话,艳丽看到他这手机的时候,就跟刚才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脏兮兮的,但没办法,附近周围没有其他人,只能找他。对这手机也一样,破旧是破旧了一点,有总比没有好。
“谢谢,谢谢。”
兴奋地一把拿过,着急又激动地开机拨通好友牛小石的电话,耳朵里传来的却是您的手机已欠费。这不是开玩笑吗?又是失落又是有点气愤,这奇怪的人,神经病吧。甩开他的手,把手机还他,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一头牛的份上,真想骂他一顿。
孟德看着她着急难过的样子,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自己跟姐姐走丢的时候,自己也是她这样。现在呢,估计只有姐姐急他了,而不是双方都急,他已然死如止水。
怪他听觉敏于一般人,似乎听到了远处正有人过来,二话不说拉上艳丽的手。
“你干嘛,你放开我。你不放开,我可喊了。”
孟德充耳不闻,愣愣地直往前走去,看着有点吓人。艳丽突然怕了,这荒山野岭大清早的,都怪自己贪心,想趁没人的时候上山,涂个安静。不料跟小石走丢了不说,连手机钱包什么时候没了也不知道。
现在她该担心了,这个奇怪的家伙到底想拉自己去哪?他想干什么?这么用力,甩也甩不开,都弄疼她了。
艳丽正想奋力挣脱,孟德突然放开了,紧接着她的眼里也蹦进了两个人。头上长着两只可爱的猫耳朵,原来是一对猫人情侣。喜而顿住,尤其是孟德的所作所为,原来错怪他了。
孟德上前直接拦下那对猫恋人,直接面如死水地问那猫男:“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这在猫男看来,他这面无表情,不容置疑的,难不成想打劫?看他不是很结实,还长着张娃娃脸,但他毕竟是牛人,自己是猫人,比力气哪比得过他啊。跟身边的猫人女友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逃。
刚好这时艳丽也跑了过来,猫男心想坏了,二对二,完全占下风,玩了。还没来得急想下一步,手被孟德抓住了。
“你想干……”
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他的手里又握紧了另一只绵软。
“我把她押你这,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原来是艳丽的手,可把艳丽尴尬的,这都什么事啊,现学现卖吗?自己刚才就是这么对他的,为了充分博得他对自己的信任,情急之下把自己押给了他。他可好,干嘛不押他自己啊,都什么人啊。不过一想是为了给自己借手机,也就释然了。怪人。
“不好意思啊,我跟朋友走丢了,手机也被人偷了,你能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为表诚意,艳丽不免又把书包给他们看。
两个猫人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他们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演戏。无奈手都被人家抓住了,想逃也来不及了。只好乖乖掏出手机,忐忑着,可不要谋财又谋命啊。
艳丽高兴,只是打电话时不免有点别扭,毕竟手被人拉着。而且又是一个陌生男子。把自己押给他?亏自己想的馊主意。
急中生智?好在还算管用。不然真就便宜了小手又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