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齐聚一堂,是真心的祝贺,还是恭维也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天辰宗宗主辰恭星早就卸下往日的威严,那慈眉的模样,又怎能让人与五十年前那个一夜屠杀近千妖物的屠夫联系呢?
可事实就这样意外。辰恭星从偏门步入,一副安然之样,瘦不过柴骨,高不过三尺,两撇黑胡牵动全颚,眼神凹陷又似火,如此其貌不扬,然单单往此处一站,莫名气场便压盖所有仙人。
而那与廖恭星同行之人,舍迦叶尊者其谁?宗主指向前方高座,侧身拱手作揖,道:“迦叶尊者,请上座!”
“喔?今日乃世侄拜宗上成亲之日,老衲可担不起。”迦叶连连摆手“还是宗主请!”
“嗯!也罢。”宗主不再客套,信步走上台阶,俯视下方,声音浑厚铿锵,大声道:“坐!”
殊不知自己的儿子辰元的心思早已不在新娘身上,看着曼妙谷主愣怔出神,不由在想,其实迎娶倾婷又何尝不可?可玲珑的婉儿又不想放弃,不如一并过来吧!
感受着目光的亵渎,花谷倾婷又怎再能忍受,啪的一掌,一阵芳香久久而散,花朵凋零,倾婷不见踪迹,只剩下傻眼的童子。
五指印火辣辣的映在辰元脸上,这一掌已让他无法站稳,是委屈,更是愤怒,堂堂天辰下任接班人,竟被当着这么多童子的面羞辱。明明是一个快要灭绝的宗派,明明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女人,可恶!王八蛋,给老子等着!
辰元想要怒吼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能动弹,也已不能说话。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汝早已活不过三刻。今日要与婉儿成亲,暂且饶你性命,封你了行动,待会自动解开!”
太阳爬出全部,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偌大的场地,吹动着偏殿门口一动不动的辰元,吹动着那颗愤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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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婷的身体出现在主殿之内,天辰宗宗主并未多言,微笑着轻轻点头,算是招呼。
偏殿内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也不想去管。道丹牵动着婉儿的玉手,坐在桌前,就这样看着。
无论婉儿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好像与他无关。
“不要嫁给他,好吗……”道丹言道,这是第十五次的恳求,换了的永远都是沉默。
“他没法给你幸福,你喜欢的是我,对吗?”
眉婉儿浑身一愣,眼神漂游着,“这……这关系道花谷……我……”
“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把所有的事情抗在自己身上!”道丹怒了。
却也无可奈何,“跟我走吧,我带你走。”
看着婉儿不住的摇头,觉得似乎就要疯掉。
许久。“那你风谷呢……”
明明是一句默许的话,却让道丹瞬间泄气,是啊,风谷又岂能容忍呢,怕是与天辰宗争斗……何况,自己又有何能耐带走她呢……凭借微不足道的仙术?连御剑飞剑都做不好。
“可是,若师兄在……是师兄在……”道丹魔怔一般,念叨着,眼神看到了希望。
嗖——嘭!
仿佛有电闪雷鸣,空气一阵动荡,刚出空响。婉儿不禁抬头,竟然完全呆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以让道丹忘记了一切,一把搂紧身后猛然出现的人。
大师兄爱怜的摸着身高才到自己胸膛的师弟,轻声说:“别怕,一切有我!”
“婉儿……见过,齐……师叔……”
师兄微微点头,眉婉儿虽然月貌不下于花谷之主倾婷,但还是少了些什么韵味,或许就是女人味吧……
自然,前任花谷之主意外死亡,一切重担就落在首席弟子倾婷身上。而倾婷与大师兄乃同辈之人,所以其弟子自然要称呼师叔。也正如此,才让大师兄好生惊讶。也难怪,倾婷师姐今年怎说也要六十有余。出神之际,一阵谩骂传入耳中,那正是辰元,看来倾婷已经解开了封印。
“好了,没时间了,等会门破之际,我便将眉婉儿带走,必定引起混乱,师弟趁此时,走入人群不引起注意。”师兄安排道,回想着可能遗忘的细节,“哦对了,我的房间中有一起跟来的毛头小孩,师弟下山时带上他,他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碰面。”
“师兄,若是这样,那你咋办,这怎么……”道丹惊慌的问询,“到时必定指正是你所为啊!”
谁料大师兄一笑,好似很有把握一般,“我自然蒙面带着婉儿走,到时候相遇之时,你们在相聚也不晚,那是在风谷之地,隐在村中。就算届时被发现,但为了面子,天辰明地强人,师父他老人家又怎可能答应,何况又是已经与他人交好的人,天辰也不会为此闹僵,多少给点面子。至于我嘛,我乃风谷大师兄,又是盘龙剑认主之人,若没有真凭实据,他们自然不敢奈何得了我。”
“可是……”
“好了!难道你的功力超过我吗?”大师兄厉声打断道丹,“快躲起来,他要进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殿门竟被慢慢的推开,“小娘子,我来了……”
大师兄不慌不乱,一把将眉婉儿连腰扛起,却甚是轻松。将挂在脖中的黑巾一拉,刹那遮住脸颊,根本认不出是何人。
辰元一步跨进屋内,搓揉着手掌,笑眯眯垛着几层肉。
这才刚一转身,黑衣人就映入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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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还在谈笑风生,一位童子浑身淤青的跌倒在殿内,高呼道:“有人抢新娘!”
宗主辰恭星脸色拉了下来,堂堂天辰宗,竟发生这等事情,用劲之下坐下的长椅化为粉末。
“宗主还是快些过去看一下吧!”倾婷提醒道。
辰恭星冷眼一瞥,淡哼一声“在我手底下,怕还没有人做到!”
转身间,仿佛是化成一段雾气,竟又出现在大殿之外。眼神骤然凝固在大师兄身上。
七十二童子自然好对付,可也不可能吹口气就倒,而此刻辰恭星出现在上空,开始缓缓下降,大师兄就以知难了,如今也只有拼死抵抗。
宗主大喝一声,道服在莫名的风中鼓起,右脚轻轻抬前跺下,一张八卦神图以脚为中心组成。
大师兄哪有时间等待,盘龙剑又不敢使用,竟只能徒步爬云。
宗主淡哼一声,“功夫不错。难怪敢挑衅。”说虽如此,那手指轻轻指向大师兄后背,地上神图金光四耀,显是超过太阳光辉。
在这一刻,大师兄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吊在空中,原来那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八卦神图。不用多想,这可是天辰宗之绝技,天罚!
两八卦神图互相呼应,一定一动。而之所以成为天罚,可不是能将仙人死死困在八卦神图之中那么简单。
再看宗主,朝天一指,神图现身头顶,于此同时,天地风云变化无常,大师兄的头上也开始衍化出。
看着只是无心的手指滑动,大师兄头上的八卦神图金光四耀,一道道雷电竟然轰轰作响。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将人固定,又有天雷神火降临,这就是让人无法躲避。
此刻,所有人都在殿前震惊,甚至敬畏。据说天辰第一代宗主独创天罚,八卦神图范围可扩大至方圆五里,那可是遇神杀神啊!
风静云变,星辰转换,太阳不见身影,一道道雷电在神图中霹雳闪烁,焚火蹿腾,似炫耀苍穹。
大师兄面色一惊,若自己生抗,有盘龙剑加持,尚有活命之机会,只奈肩上扛负着眉婉儿。
盘龙剑吱吱嗡鸣,不断冲撞着剑鞘,显然预测到主人生命危机。
没有盘龙剑,大师兄也是势单力薄,实力何止下降一半不止,手臂青筋暴起,仿佛被一道道,一根根看不见的银丝固定,紧紧勒索着身体,动之一毫,竟鲜血洒贱。大师兄闷吼一声。
宗主眉毛一皱,却又很快恢复,想必是在好奇竟有人能够移动半分,可依旧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负手而立,手掌展平。
廖晨腰中宝剑震动异常,嗖的一声破鞘而出,落在宗主手中。
辰恭星淡然镇静,宝剑立于胸前,指尖一指,在剑身划过,一道青光打入头顶神图。
道丹内心翻起骇浪,紧握着双拳流下血丝。隐忍已到极限,刚要站出来时,突然。
“辰宗主,小女可还在此人身上,莫不是你……”花谷之主倾婷拦在宗主身前,忧心质问。
辰恭星动作却不见丝毫停顿,七星步伐若隐若现,七点光辉星光闪耀。“本派自古便没发生过这种事,也决不许再发生。今个,人必须留下。”言下意就是杀了就杀了。话音刚落,辰恭星剑指七点,挑起其一,是为天枢,高举送入神图。喝道:“第一罚,天雷斩!”
大师兄也不傻,看来这老贼不但要杀死自己,还要连同眉婉儿一并杀死,来维护宗派尊严。
头顶神图在宗主音落之际,一道白雷以雷球为出发点刹那劈下,天地黑暗,怎似一道白昼。那万籁俱寂的声音,让人听见心跳。
道丹惊吼一声,被掩盖在巨响之内。
为了保住眉婉儿,大师兄用意念举起弯曲的手臂,仙力浑然凝聚,拼死硬抗。电波流动全身,吸收了第一罚之威,手臂筋骨全断,麻*痹感袭来全身,噗通一声,跪在神图中央。
倒是宗主,格外的意样,如此能力没个半百之年是达不到的,为何送死?也罢,不再多想。那剑尖挑起第二点,天璇。送入神图,“第二罚,焚身火。”
焚火之下,一切虚无,连灵魂都将难逃枷锁,这便是天罚之第二罚。
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也代表着七种刑罚。每一种都是上一种威力的数十倍!
大师兄脚下的神图窜起火焰,衣角再碰到的一刹那化成灰烬。黑黝黝的焚火啊,熏烤着空气天地。一股烧灼味越发厚重,是汗毛?更是肌肤。大师兄身体内骨头在一根根软化,力气也要消耗殆尽。
眉婉儿体无遮拦,衣衫早已在神火出现的时刻砰然消失,也在昏厥中惊醒。
“师父,救我……”那眼神看着下方的花谷之主倾婷,疲倦的闭下。
倾婷咬紧牙唇,不忍别过身去。
花瓣凋零,是倾婷的离开,是大师兄的死期……
花瓣飘荡,飘入神图,几道细纹乱起,谁人的注意都未引起。
打入肌肤,大师兄浑然清醒,似乎神火已没出现,似乎臂膀未曾焦灼。
齐衡不再多想,鲜血四溢的手强行拿出怀中的黄纸符咒,荡在空中,咬破舌偶一口精血喷出,洒在黄纸符咒上。这一刻,强大的巫风骤然凝聚,慢慢缩小,嘭的一声,向外扩张,撑满整个天罚之地。神火天雷无处躲藏,不停外溢,八卦神图骤然瓦解。大师兄如同断翅之鸟,笔直飞下。
看着宛如烟花的天空,宗主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而这群看客,却不知灾难降临。
一滴神火掉落偏殿,轰然变成灰烬。
看着天辰宗要葬送在自己手中,宗主竟气的无法言语。
这一刻,天空中出现一道身影,大袖一摆,神火天雷消失不见。
转而出现在平台上的,就是白翁老汉,金鸡独立,稳如泰山。
“太长老……”宗主辰恭星爬起身子,恭敬行礼,不见丝毫不敬。
“没想到竟然将您惊动。”
白翁欣然点头,不怒却笑言:“这么大的动静,孤还没糊涂呢。不就抢走个女娃娃吗。无妨的,反正也不是真心欢喜,待他日孤再为元儿寻个,何必大动干戈,都是几百年的邻……嗯,只是黑火并未完全收纳,哎,看来人间又有灾难降临了……”白翁黯然点头,回过身子看着满天星辰,消失了身影。
望着老者的身影消失,宗主辰恭星转过头,看向一宗汪汪弟子,气愤的怒火覆盖所有角落。“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