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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 互相踢皮球

    洪承畴黑着脸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最近的事情,忙的他要死要活,作为监税司的主管,官职不高,惦记的事情一点都不少。
    “你他娘的出个好主意,劳什子摊丁入亩,布政使们都疯了,没有一个愿意配合。按察使们一是踢皮球,不帮忙,你说怎么办。”
    摊丁入亩的事情,由户部牵头,李汝华算是总负责人,具体执行是由各省布政使和按察使配合。一个负责实施,一个负责法务上的配合。
    看上去和洪承畴没关系,但是因为给他们监税的职责,所以更多时候比户部还累。
    户部收不上来赋税,是常有的事情。
    经常有些州府因为各种各样的会延迟上交赋税,最后也没怎么样。
    但是到了监税司这里就不一样了,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找到缴税上的漏洞,让那些不按时缴税的人得到惩罚或者是处理。
    可是摊丁入亩的话,原来还有些人缴税,现在变成抗税,干脆不交了。
    这样的事情,找谁说理去?
    洪承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上边解决,这个事情不能让他自己为难,至少也要让当官的知道,他们也是在很难的条件下工作。
    说到不好办的原因,就不得不说说大明官职。
    当初大明立国,那是后也是想来想去,专门制定了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的制度。
    一直到现在,使用的都还算得当,除了在边关和战时设立总督和巡抚,一般也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问题就出来了。
    一些有巡抚的地方,在巡抚的指挥下,还算有进展。毕竟他是地方老大,没有人推卸责任。
    在内陆地区,没有巡抚和总督的地方,就是互相踢皮球的局面。
    在有巡抚的地方,表面上看,布政使的品级几乎和巡抚相当,基本是平级。但是在权力划分中,巡抚的权力远远高于布政使。尤其是地方军的事务,布政使根本不能插手。
    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这三驾马车。在大明建立以后,为了防止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鉴于汉、唐后期的军阀割据情况,大明没有设立一个省的主官,而是把权力划分了三个部分,设立了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
    在三个官职中,都指挥使的品级最高,但是布政使的实际地位最高。
    在大明统治的前期,三驾马车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进入大明统治的后期,由于农民起义和边疆事物连续不断,三驾马车出现了相互推诿的情况。
    为了统一各个衙门的意见,方便调动和指挥,便开始设立总督和巡抚。
    但是,此前的情况,总督和巡抚都是临时性的,各方面并不成熟。
    大部分总督和巡抚完成任务以后,对应的岗位直接撤销,有新情况以后,再设立其他的官职。
    例如熊廷弼的经略使,就是借鉴大宋的宣抚使和经略使等设置。
    只是大明的经略使,在权利上更高,几乎是凌驾于整个大明地方官员和军队之上,能够统领几个整个大战区的军政。
    再说回大明的情况,由于某些地方常年有意外的事情,所以巡抚几乎成为常设,比如说山东巡抚,比如说辽阳总督,再比如说陕西巡抚和延绥巡抚等等。
    经略这种临时性官员以降,常设性总督和巡抚以及其他官员比起来,就比较分明了。
    在所有的地方高级官员中,总督的地位最高。总督身为从一品或者正二品的文官,负责两三个省的军务、粮食运输、河道治理、盐业整治等工作。由于挂兵部尚书或者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头衔,一般被下级成为“总宪大人、部堂大人或者制台大人。”
    提督属于从一品的武官,负责一方军务。虽然名义上的品级很高,但是由于文贵武贱等问题的影响,提督需要接受总督和巡抚的节制。
    巡抚是地方的绝对权威,标准的一把手。巡抚负责承宣布政使司的全面工作,包括军务。巡抚挂礼部侍郎或者都察院右都副御史的头衔,属于正二品或者从二品的高官,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其他的承宣布政使司,则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情况,缺乏一省主官。
    按察使,属于正三品的文官,负责地方的司法、治安和刑狱工作。属于地方副职,实际权力很大,被称为臬台大人。
    在巡抚出现之前,布政使才是一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老大。布政使负责区域内经济建设、赋税征收、政策制定、人事任免等方面的工作。一旦巡抚调走,一般都是布政使接班。在巡抚衙门的大堂上,巡抚大人坐在中堂。两边各有一把椅子,是留给布政使和按察使的。这两位高官也被称为东司和西司,仅仅比巡抚低半级。
    布政使和按察使不是巡抚的属官,而属于助手,巡抚无权直接罢免这两位高级官员。
    布政使和巡抚相比,差距很大。例如治理河道、军务、盐业的管理等等,这些工作属于巡抚工作范围。所以说,虽然巡抚仅仅比布政使高半级,但确实难以逾越的半级,这半级至关重要。布政使无权调动军队,因此,底气不足。
    但布政使拥有人事考核的权力,对各地的知州、知府、知县们的影响力很大。因此,下级官员们称呼布政使为“蕃台大人”。请注意,各个省的银库和粮库,也都在布政使的管理之下。
    如此一来,有巡抚的地方,像是山东、陕西、延绥还有辽阳以及东北,尚且能够强制推行。
    其他地方就是互相推诿扯皮,谁也不想出头。
    而最难受的则是洪承畴,他下边人确实拿到不少证据,但是那需要有人配合才行。
    布政使和按察使两个人合理对抗,没有巡抚和总督压阵的地方,监税司的税官们那叫一个哭诉无门。
    他们总不能直接去卫所里,找都指挥使去拿人吧。
    虽然每个税官身边都配有几个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的幡子,也不能直接就去抄了地方官的家。
    洪承畴说的事情,方书安清楚的很。
    此前他就想到此类问题,但是那不是他能置喙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竟然建议朝廷在地方官上改革,那不是扯淡么?
    现在问题出来了,那么就让朝廷解决就是。
    “洪大人,您的困难我能理解,本来就应该是朝廷要解决,不如您上个折子给陛下,让陛下决定。”
    地方没有主官,在重大问题面前,确实无法实施。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向各地方派遣总督或者是巡抚,专门来解决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等到理顺之后,再取消巡抚的设定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将自己的想法和老方汇报以后,便各自分工,由洪承畴直接上折子,来说明遇到的难题。
    而方从哲就督抚的问题向朝廷提出建议,为期两年或者三年时间,设立总督或者巡抚,来解决地方上参差不齐的问题。
    内阁扩大会议上,众人都赞成设置巡抚的做法,反正大部分地区的巡抚都不是常规设置,在完成对应的任务以后,都会撤销。
    由于两件事对泰昌的税收很重要,并且要彻底执行,因此在推举上来的名单当中,一个东林党人都没用。
    除了齐楚浙三党,就是一些能干实事的清流孤臣。
    这些人去办事,不一定都能办的漂亮,但是至少不会办砸。让东林党那些人去办,看不见一点成功的希望,在东林党势力范围内,江浙很多商人与之沆瀣一气,许多东林党人成为了那些利益集团的代表。
    奔着必须办好事情的原则,方从哲他们选择的人基本上都有两把刷子,目的就是要将事情干净利索的解决。
    送给方书安扬州瘦马的人也是郁闷了,他选中的人物可是不一般。
    就是希望能通过那姑娘的浑身才艺,来撬开方书安的嘴,进而在两件事上能有商量的余地。
    听闻方书安并没有拒绝之后,还十分得意,认为自己完美的解决了问题。
    谁知道后来听说姓方的这家伙,将糖衣炮弹分拆了,糖衣收下去慈幼院教导孩子,炮弹扔给一边,一点不提两件事。
    收钱不办事,能有什么办法?
    关键是人家还把收到的东西做了善事,就是想抓把柄都没有。
    督抚们到了地方,可是可显神通。
    孙承宗在辽东,那里几乎就没有困难。
    因为很多田地现在都是无人耕种的状态,给东北的田赋又低,去了多少人大家都清楚的很,没有任何瞒报的可能和必要。
    所以丁银的数量几乎就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少了部分。
    因为整个现在很多地方执行的是五年减免,两免三减半。
    将丁税换成粮税以后,他们还省了几年的税钱。
    孙承宗珠玉在前,别人怎么着也要有狗尾续貂的程度。
    高第在陕甘,前边还有两万大军等着他支撑,也幸好是两万大军,上边还有个经略朱国祯,所以他们的难度同样小。
    由于陕甘良田本来就不多,所以他们分摊到头上的都是参照三等农田来缴税,算起来也都是比以前的税要少。
    上有经略使,还有现在担任陕甘总督的高第,下边官员根本就没有懒政的可能。
    尤其是前边还在打仗,几乎都是按照军令在处置,谁要是抗命,现在就是违反军令。
    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先斩后奏,对下级官员的威慑力巨大。
    所以陕甘地区因为战争的原因开始的晚,汇报的结果也比东北的晚,但是他们执行的极为快速。
    可以说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将政令从承宣布政使司下发到基层,战时状态下的执行效率,确实要高。
    再说江浙,几乎是难度最大的地区了,为此,朝廷不但分别安排了巡抚,还安排了江浙总督,目的就是解决这两处。
    作为官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的关键,如果江浙能做好,那么陕甘和东北那点降低,都会被补上来。
    大明腹地在轰轰烈烈的改革,西北的战事进入僵持状态。
    与其说是僵持,不如说是明军单方面修整。
    他们等着大军来到哈密后,就会向西就发。
    此处到吐鲁番,还有七八百里,中间只有鄯善算相对大点的地方,其余都是在坎儿井周边设置的小村镇,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大城市。
    奇台现在暂时没有必要去,只要解决了吐鲁番。剩下的不过就是喊一嗓子的事情。
    哈密城,有人欢乐有人愁,总体上是欢乐的多。
    更有些人,不但欢乐,还兴奋。
    从艾丽娅屋里出来,卢象升整理整理衣衫,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往自己营寨走去,营帐里亮着灯,孙传庭正就着茴香豆自斟自饮,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卢象升。
    自己的事情被发现,多少有些难看。
    卢象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还没成为后来杀伐果断的统军大将,面皮有些薄,一直将孙传庭当做兄长,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施施然坐下,低头不语。
    孙传庭叹口气道:“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好人家的女子有这般快与男人滚到一起的么?你想要女人,凭你的身份,有的是好人家的女儿任你挑选。”
    卢象升鼓起勇气,对孙传庭道:“艾丽娅是好女子,你不要轻视她,他们这里没有我们汉人那么多规矩,我们两情相悦,并不丢人。”
    孙传庭放下酒杯,皱眉道:“你娶个番邦女子,你知道你以后官场会有多难走?十年寒窗苦读,你为了什么?”
    卢象升端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笑道:“你和书安将来定然是要入阁拜相的,再不济做个小官也就是了,有你们在朝中关照,我也不至于过得太难。”
    听卢象升不思长进的话,孙传庭直摇头,艾丽娅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卢象升变得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起来。
    这要是让寄予厚望的方书安知道,还不定要怎么埋怨他。
    说好了让这小子来西北历练,将来独挡一面,看样子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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