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自是瞧出了杨明的处境,当下奋力发掌,轰轰轰,几式降龙十八掌使出,周围的蒙古军士死伤甚重。郭靖冲出一条血路,杀奔杨明而来,一把抓住杨明,飞身至绳索下。杨明死抓出绳索,城楼上朱自柳奋力往上拽。城楼下又有蒙古军士围上,郭靖呼呼几掌发出,又杀伤震退不少人。
蒙古军中,金轮法王瞧得分明:这杨明武功高强,那里要得郭靖来相帮,肯定是刚才硬接尼摩星的巨石,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如此。当下立刻弯弓搭箭,对着杨明背后就是一箭射去,这一箭去得又急又快。杨明早就知道这回上去肯定不轻松,是以暗暗戒备着。金轮法王这一箭射来,杨明立刻以脚蹬城墙,施展《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轻功身法“螺旋九影”。虽然杨明此时内功已经消耗殆尽,体现不出“螺旋九影”的神妙,但要避开这一箭还是做得到的。
这一箭落空,金轮法王又要射来第二箭。朱子柳不敢怠慢,当即双臂使劲,先将绳索向下微微一沉,随即劲运双臂,急甩过顶。杨明便如同现代大片里的蜘蛛侠般飞了上来。城楼上一片欢呼,程英和陆无双两人赶紧一左一右将杨明扶住。
郭靖见杨明已经上了城,也不多留,奋力几掌扫死自己面前的十余名蒙古军士,飞身抓住绳索,只得几步便噌噌噌上来了。
忽必烈杀伐决断无比高明。这次见攻城计划已经失败,再多做停留也是枉然,便传令下去,收兵回营,以待日后再做计较。“这二人武功卓绝,若不除去,襄阳难克。”忽必烈临走之时,对着襄阳城墙叹气道:“此城之坚,乃郭、杨二人。”
蒙古兵退,襄阳城转危为安。安抚使吕文德兴高采烈,又在元帅府大张筵席庆功,杨明也被列为上宾。席间,众人对杨明赞不决口,或言其义薄云天,或赞其手接巨石的神功。武家兄弟坐在旁席,见杨明如此受到追捧,心中又嫉又妒,只能喝着闷酒。
宴席之后,一行人回到了郭靖府中。黄蓉此时气息已经调顺,亲自在大厅门口迎接。几人进了大厅,黄蓉便先向杨明道了谢。今日在城楼之上,黄蓉已是看得分明,若非有杨明在一旁相助,郭靖如真的坚持等到所有的武林豪杰、丐帮子弟进城,只怕是凶多吉。经此一番,黄蓉也对杨明有了重新的认识,心中先前的戒备暂抛脑后。
杨明一番谦谢之后,对郭靖道:“郭伯伯。此番初战,侄儿内力以是消耗一空,还受得些许内伤,要闭关修养一断时间方能恢复。还劳请郭伯伯为侄儿准备一间静室,多备清水和水果。”郭靖立刻着人准备,又对杨明关切一番后,好好嘱咐了几句,和黄蓉等人亲自送杨明到了一间静室,这才各自散去。
黄蓉今日动了胎气,郭靖夜间不敢怠慢,一直陪着她。黄蓉拉着郭靖的手,笑道:“没想到我这聪明一世,却自个糊涂了。明儿今天冒险与你一同死战,我隐约又看见了你年少的影子。”郭靖亦是欣慰,叹道:“明儿确实争气。杨康兄弟若是泉下有知,也要高兴的。”黄蓉笑道:“他?只怕未必了。”郭靖不语,只顾暗自叹气。
黄蓉见郭靖提起了杨康,心中又多了些顾虑,问道:“靖哥哥,你说若明儿知道了其父之死于我们有关,会有如何应对?”郭靖道:“明儿深明大义,定不会……”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杨康兄弟死的不幸,可没谁害死他,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黄蓉道:“这可不好说,毕竟……”黄蓉还没说完,郭靖忽然拍了自己的脑门,笑道:“明儿不会的,明儿不会的。”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纸,道:“蓉儿,你看,这是明儿写的。怎么样?”
黄蓉接过纸一看,正是杨明今天早上写给郭靖的那半首《正气歌》,黄蓉细细品读,只觉整首诗正气凛然,扑面而来,字体大正圆融,力透纸背。诗以字显,字通诗意。黄蓉看得浑身一个机灵,体内气息竟不自觉运转着,全不似自己先前所练过的任何武功,当下大骇,忙调息止气。郭靖见黄蓉忽然打坐运气,还以为是妻子又动了胎气,忙出手相助。
黄蓉有了郭靖的帮忙,只须得片刻便缓过劲来。郭靖神色急切,问道:“蓉儿,可好些?”黄蓉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气息突然不受控制。本来还以为是走了火,可又不像,着实令人费解。”郭靖道:“蓉儿,你这段时间太操劳了。是我对不住你。”有了郭靖这句话,黄蓉只觉自己的付出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回报,当下握着郭靖的手,柔声笑道:“靖哥哥说什么话呢!我可是你的妻子。”
夫妻二人一番甜蜜。黄蓉着丈夫的手,将他手背轻轻在自己面颊上摩擦,低声道:“靖哥哥,咱们这第二个孩子,你给取个名字。”郭靖笑道:“你明知我不成,又来取笑我啦。”黄蓉道:“你总是说自己不成。靖哥哥,普天下男子之中,真没第二个胜得过你呢。”这两句话说得意深挚,极是恳切。
郭靖俯下头来,在爱妻脸上轻轻一吻,道:“若是男孩,咱们叫他作郭破虏,若是女孩呢?”想了一会,摇头笑道:“我想不出,你给取个名字罢。”黄蓉道:“丘处机道长给你取这个『靖』字,是叫你不忘靖康之耻。现下金国方灭,蒙古铁蹄又压境而来,孩子是在襄阳生的,就让她叫作郭襄,好使她日后记得,自己是生于这兵荒马乱的围城之中。”
郭靖道:“好啊,但盼这女孩儿将来别像她姐姐那么淘气,年纪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操心。”黄蓉微微一笑,道:“若是操心得了,那也罢了,就只……”叹了口气,道:“我好生盼望是个男孩儿,好让郭门有后。”郭靖抚mo她头发,说道:“男孩儿,女孩儿不都一样?快睡罢,别再胡思乱想了。”给她拢了拢被窝,吹灭烛火,睡在了黄蓉身旁。二人双手紧握,相对而睡。
陆无双在见了杨明闭关之后,一直魂不守舍,此刻正呆坐在门前的阶梯上,怔怔出神。程英悄悄轻掩房门,转身一看陆无双,吓了一跳,问道:“表妹,你坐在这里干什么?”陆无双似没听见。程英轻轻一推,又问了一便。陆无双这才回过神来,愕问道:“表姐,你怎么来了?”程英见自己表妹这般心不在焉,关切地问道:“表妹,你有心事吗?”陆无双呆呆望着前方,嘴里恩恩啊啊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英无奈,陪着陆无双坐在地上,问道:“表妹,你可是在想杨大哥?”陆无双这回却是听明白了,说道:“表姐,你说杨大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程英仔细想了想,也是出神,嘴上无意识地说道:“杨大哥是个好人。”陆无双喃喃道:“确实是个好人呢!”
二人沉默半宿,陆无双突然问道:“表姐,你是不是喜欢杨大哥?”一句便将程英的脸问得羞红,似欲滴出血一般。陆无双借着月色瞧得分明,心中似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搅乱着心神,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程英见陆无双此刻落泪,心中那里还不明白,只是心中所爱的人,偏生自己的表妹也喜欢上了。这一人又岂能割成两份?程英心中难过,忙道:“表妹,快别哭了。表姐其实有喜欢杨大哥。只是把他当作大哥一样。”说完这句话,程英竟也要哭了出来,只是她性子外柔内刚,强忍着一气,眼泪只是眼眶里打转,并未落下。
陆无双不傻,程英的话她哪里信了?又见程英眼眶里似是湿润,心中更加明了,当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表姐,其实,其实我不改和你争的。但我确实喜欢杨大哥,我……”程英听了陆无双的话,心中又怎会好受,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面颊流下。
两人正难过间,外院走近一人,仔细一看,正是朱子柳。陆无双别过头不语,程英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朱前辈好。”朱子柳忙道:“诶,程姑娘客气了。你是黄药师前辈的弟子,按辈分来说,你是我师妹,你应称我师兄才是。叫前辈,岂不是生分了?”程英依言。朱子柳问道:“适才听到这里有哭声了,可是程师妹遇着难事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叫程英开得了口?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不作声。
朱子柳虽说不上人老成精,但毕竟年少之时曾做过大理国的丞相,看人的眼光可是一流,察言观色高人一等。如此见两女脸上都有泪光,面带难色,当下叹道:“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朱子柳以李白的《玉阶怨》来隐喻,程英如何不懂。她脸色绯红,窃窃道:“朱师兄知道了?”朱子柳笑道:“男女之情最是微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英拉着陆无双的手,咽道:“可是,我和表妹却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般,又怎能心中不怨?”朱子柳一灵机,问道:“可是杨少侠?”二女点头不语。
朱子柳大笑,问道:“程师妹,陆姑娘。你们可知道湘妃竹?”程英和陆无双从未听过,摇头问道:“什么是湘妃竹?”朱子柳又吟一诗:“苍梧在何处,斑竹自成林。点点留残泪,枝枝寄此心。寒山响易满,秋水影偏深。欲觅樵人路,蒙笼不可寻。”当下又将舜帝的二位妻子娥皇、女英故事说讲一遍。
陆无双神色迷茫道:“原来还有这般故事”朱子柳笑道:“二位姑娘聪明伶俐,自当听出了意思。杨少侠乃人中之龙,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二位姑娘若真心喜欢,何不效法娥皇、女英之事?”程英和陆无双二人对视一番,一切皆在不语之中。
程英对朱子柳行一礼,答谢道:“多谢朱师兄指点。”朱子柳哈哈大笑:“能为杨少侠做这个月下媒人,老夫荣幸,老夫荣幸。”言罢,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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