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悍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低语地说着,心神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
文姬静静地听着王悍的自语,下巴轻轻放在王悍的头顶,说:“你若死了,我就和你一起去死,要投胎,我也要和你跟一起,就算你不要我了,要那个叫吴莒的女人,我也要缠着你。”
王悍一愣,问道:“吴莒是谁?”
文姬皱了皱鼻子,道:“装傻充愣,河湟羌里那个女管事是谁?”
“啊?……哦,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有没有派人过去帮她?现在可正是种地的时候,过了季节,今年咱们可就困难了!”王悍有些急了。
文姬不满道:“就知道你紧张她,早就派人过去了,我有那么小气吗?”
王悍有些委屈,道:“哪有紧张她,我是紧张收成,再说她也没法跟姐姐你相比,咱们还是不谈她吧!”
“哼,这次放过你。”说着,文姬揉捏了一下王悍的圆脸。
文姬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是夫人吗?”
王悍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说道:“不全是,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估计可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大的可能是张骏。
对于晋人来说,最大的威胁自然是胡人,尤其是咱们与河湟羌这样不受控制的大胡族,尽管黑牛羌以前也从未与他们为敌过,甚至还有过交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击败了河湟羌,实际占据了湟水一带,成为了这一带的王者,对于张骏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只要杀了我,或许会激怒河湟羌,但黑牛羌极有可能会因此崩溃,叔叔虽说懦弱,在黑牛羌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是可以做族长的,可是叔叔的年龄毕竟大了,很难再有孩子,这样一来,黑牛羌极有可能会毁灭或分裂。
还不止这些,不仅族里被我加入了大量的晋人,军中也是,甚至高级将领也占了小半;我在的时候,谁也不敢说什么,可一旦我死了,晋人与羌人一定会闹矛盾的,甚至会发生战斗,这样一来黑牛羌就会被削弱,也有可能会消失。
不管哪种情况,只要我死了,对于张氏西凉都是大好事,所以张骏的可能最大。
娘虽然不喜欢我,可要说是她让人刺杀我,反正我是不信,张真倒是有可能。”
王悍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不想再追究,因为爹的原因,娘不喜欢我,可他是我娘,我也希望她快乐、幸福,否则我也不会警告所有人,让娘能顺利离开黑牛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也挡不住的,留来留去,最后只能留成仇,若我真要以此理由,进攻西凉,娘怎么办,我总不能逼她去死吧?”
文姬静静听着王悍话语,在他遇刺,毫不犹豫地下令砍掉那女子的脑袋,她就有所猜疑。
“还有没有?”
王悍呐呐的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说?”
“你说呢?”
王悍叹了口气,道:“姐姐一定是因为我砍了那女人,才有所怀疑的吧?”
“我也是不得已才杀了那女人,那时我身受重伤,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幸活下来,若是不立即处死那女人,一旦没有我的控制,一旦那女人乱咬军中晋人将领,或者是张骏,那该怎么办?
我前世是华人,也就是现在晋人的子孙,张氏西凉收留了大量晋人,尽管大多流入部族做了奴隶,甚至还有不少被当作“两脚羊”、当作食物,可也确实让许多晋人活了下来,大江以北也只有他张氏西凉能如此对待晋人了,所以我才不想惹大此事,我不想与张氏西凉为敌。”
王悍的情绪有些低落,又说道:“乱世用重典,乱世人也只有铁血无情才能走到最后,像我这样的人,用上一世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堪大用,一守门犬耳’。”
文姬顿时眉毛一竖,大怒:“谁敢说你是‘守门犬’,我就杀……”
“族长,我能进来吗?”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顿时打断了文姬的话语,文姬急忙放平王悍,快步走出门房。
不一会,文姬就与王悍的奶娘曹氏一起进了屋里,,曹氏手中还拎着一篮子鸡蛋。
奶娘曹氏走到王悍床前,伸手摸了摸王悍的额头,欢喜到:“没热,没热就好!本来早就应该来看族长的,可听人说这里不让进,说是怕带来脏东西,怕伤口发炎,这些我也不懂,这才晚些来看你,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些鸡蛋,别嫌弃。”
王悍一阵感动,可又有些无奈,说道:“虽说您是奶娘,可我更愿意称您为师娘,您教我读书识字,本就已经算是师娘,别人可以称呼我族长、少爷、少主、豪帅,大帅等等,但您就不要这样叫我,直接叫我乎脱就好了,老是族长族长的,我不自在。
您能来看我,我很高兴,鸡蛋我就收下了,就怕娣姐不高兴!哈哈……哈……好痛……”
文姬见到王悍高兴大笑,扯动了伤口,急忙上前查看,曹氏也是一惊,一时气急,也忘了什么身份之类的了,责骂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弄痛了没?伤口开了没?”
后面那句是问的文姬,文姬仔细查看后,回答道:“没有,只是牵动了一下伤口,无碍的。”
曹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教道:“你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看着粗豪、暴烈,其实尤为心细和良善,善心归善心,可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做了,你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
你的安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是一族之长,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文姬小姐怎么活?我们这些跟随你的晋人怎么活?”
王悍一声不吭地听着曹氏的教训,直到曹氏说完后,这才开口:“师娘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要是如此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不是说你,以后做什么都要多想想,这个世道毕竟太乱,什么样的人都有,一定要先保全自己。”曹氏也知道王悍的性格,只得不时叮嘱他才可以让他注意。
“是是……乎脱一定注意。”
“师娘,我也有段时间没去您那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吗?”王悍急忙转移话题。
曹氏笑了笑,说道:“挺好的,什么都不缺,这世道能吃饱穿暖,还能有啥要求的。”
王悍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师娘,要不你在找个伴吧?”
“嗯,啥?……你……你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啊!”曹氏差点没被震晕过去。
王悍急忙说道:“师娘,您别急啊!……您与娣姐两个人住在农部区,家里又没个男人,耕地种田什么的……
我心中有愧啊,若是娣姐找个普通的男人做上门女婿还好些,可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心想嫁个英雄豪杰,这个世道的英雄豪杰就没一个是正常的,全都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家伙,再说英雄豪杰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土丫头?
师娘,总不会你们娘俩一辈子就这样过吧?那还不如您再找个伴呢!”
曹氏听着王悍的话语,一时沉默无言,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心气,从小到大就事事与眼前这个大男孩比较,就是找夫婿,也要找比他更强大,更气派的男人,正如乎脱所言,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那有什么完美的英雄豪杰,哪会看上那丫头。
“师娘,要不您也别种地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去教少年铁卫读书好了,以前您多显得年轻,这才两年,就显得老多了。
不就是娣姐不愿意您与郑言郑夫子在一起吗?您回去就告诉娣姐,只要让您去教授少年铁卫,我就给她一个平台,让她有机会接触外面的英雄豪杰,否则这辈子她就别想嫁给什么大人物,老老实实给我嫁给农夫好了。”
曹氏听到王悍说郑夫子,脸上一红,眼神闪躲,气恼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哪有……哪有……”
“嘿嘿,师娘,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们挺般配的,才子佳人的,若不能在一起,岂不是可惜?”
王悍一直把曹氏当成真正的长辈来对待的,对于她与郑言郑夫子的结合,他是全力支持的,郑夫子跟曹氏一样,都是一个地方逃难到西凉的,都有一个女儿,能带着幼女逃到西凉,本就是一个奇迹,更何况在逃难时相互之间就有好感,而且都有文化。
虽说只是能教授蒙童而已,可对于王悍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财富了,在逃难的人群中,这些读书人是非常不易生存的,所以他们一开始不但教授王悍读书识字,还担任着少年铁卫的教授,若不是曹氏的女儿张娣一直反对,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王悍笑着说道:“师娘,不要担心娣姐,儿女自有儿女福,娣姐以后结婚了,你怎么办?难不成能到老了再嫁给郑夫子?或者说你们就这样相互孤独一生?我都能放生我娘,你们就不能迈过这个坎?
可别跟我说那些烈女的说辞,那不适合这个时代,娣姐那里有我呢,我可不认为她敢真正有勇气违抗我,否则我就强行把他嫁给最普通的粗汉子。”
“别,可别,否则她还不得恨我一辈子?还是算了,就先这样吧,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曹氏心很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悍也是无奈,说道:“可伶天下父母心啊……不过师娘还是应该跟娣姐说说,就告诉她,若是想爬在我头上,仅靠种地,别说一辈子,就是十辈子也别想,只要她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给她爬到我头上的机会,她可以做我的使者,可以与外界王者、英雄接触,只要她有本事获得英雄地认同,我就还她自由,而且还可以做她的靠山,支持她上位,只要她有本事,我就可以支持她!”
“你这孩子,怎么……”曹氏大急。
“师娘,您听我说,您跟娣姐不同,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娣姐不是一个甘心寂寞的女人,若是换了其他人,我早就不知道把她打发到哪里去了,根本不会这么烦心,可惜是师娘的女儿,我也只能做这么多,路是自己选择,错与对,只能自己给出答案。”
曹氏恍恍惚惚地离开了王悍的黑牛堡,至于曹氏与张娣的决定,王悍是不得而知之,不过,一直只听王悍与曹氏谈话,没插口的文姬此时却开口说道:“少爷是不是感觉到了威胁?”
文姬在王悍婴儿时就照顾他,很清楚王悍的习惯与说辞,只有在感觉到危险时才会这样说那些话语,她有些迷惑王悍为何会重视一个流民女子罢了。
王悍想了想,说道:“男人与女人的力量不同,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却可以征服男人。
娣姐天生妩媚妖娆,属于红颜祸水的顶级存在,古今不知道有多少英雄人物倒在这样的女人脚下,更何况娣姐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还是很‘恨’我的女人,这也是为何我把她藏在农部的原因,我没把握完全掌控她,一旦真惹出来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处置?所以还不如按照她的心意,祸害别人呢!”
文姬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说张娣比我漂亮?我怎么没看出她哪里妩媚妖娆的。”
王悍一愣,心生后悔,原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都是很在意自己是否最漂亮,急忙改口批判起张娣来,说张娣皮肤太白了,没有文姬皮肤健康,生了一双桃花眼,肯定会红杏出墙,一张鹅蛋脸也没有文姬的瓦刀脸显得大气,再说,张娣的弯眉哪有文姬的剑眉显得英武……
文姬越听却觉得王悍是在夸赞张娣,根本不像在贬低张娣,气愤地一阵乱捏王悍的脸腮,不过却不敢动作太大,唯恐扯动王悍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