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志奎听他说此事关联‘中原安危’,便眉目微微上扬,却只听他继续道:“近些年蒙古东争南侵,屠残蘖暴,铁蹄过处,各族部落,皆需为臣,但蒙人不施仁政,残忍好杀,屠戮百姓,民伤无数,我们夫妻虽曾带领族人与之相抗,却难敌其强势。”听到此处,便道:“你说起边胡战事,是意欲何为?”
聂天远沉声道:“胡番汉地之事,也都是天下事,并没有何不同,战火烧连,中原岌岌可危。”殷志奎常年闭关不出,确实对现今国事有所不知,但几月之前有陈姓旧友,托人捎信,信中所提其一,便是宋蒙连兵之事。
他知道宋蒙金,边境瞭扰,蒙古与金国更是势同水火,连年交战不断,金国欺凌汉人多年,繁荣北朝便毁于其手,凡是汉人大都对金人恨之入骨,可蒙金胡番,蛇鼠同心,最终目的都是想吞食大汉山河。
聂天远隔着石壁听不到回话,便道:“半载之前,我们夫妻夜探蒙古军营,本是想寻机杀死蒙古带兵统帅,拦阻兵发之势,却不成想在营帐间,竟然偶见蒙古番王谈兵议事,说起蒙兵借道南征之事,不知殷老前辈可知此事。”
殷志奎道:“你是说蒙古假借南宋之道,灭金是假,而是想对我大宋图谋?”听他大声道:“蒙古灭金是真,但金灭之后,中原必然不保,我们夫妻知道‘石梁派’一直是中原南派武林中抵抗番族入侵的带头派别,而义兄白啸天也是位护国爱民之士,所以才远道大漠,前来中土相告此事,还望前辈早些对策。”
聂天远所说不假,一载之前,巴卓玛所生活的族群遭遇蒙古铁骑无情冲击,族人虽然顽强抗争,仍是寡不敌众,部族被迫迁移大漠深处居住,几月之后,他们夫妻离族游走,正好遇见蒙军军帐驻扎,担心蒙军来此,是要追杀族人,便决定夜探军营,想要伺机杀死带兵统帅,阻他兵发之势。
聂天远担心此去凶险,说服妻子在外接应,独自夜探军帐,绕过重兵守卫,来到大帐前,只见帐外只有两名军仆而立,警备松懈,微感奇怪,他用绝顶轻功,俯身账上,内里一看,不成想帐内居中站立的年轻人,竟是蒙古大汗窝阔台的弟弟,曾任蒙古大监国的拖雷藩王。
他曾在叶密立城见过拖雷一面,那时拖雷刚刚接任蒙古监国,在授职典礼上,虽然年纪尚轻,却是意气风发,威风八面,这时虽着便服,也一眼识得,亦惊切喜,恨他带兵四处屠戮,再见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名汉人道士。心想:“现今正是杀他最佳时机,要知蒙古监国死讯,蒙古必乱,蒙军征讨之事,也必然缓解。”
眼见拖雷在帐中背手而行,行到帐西,停步而止,现在所处位置,正好在他藏身之下,如若此时破帐而入,猛然出手,这拖雷藩王必死无疑,可正当他决定,要奇袭杀手之时,却见拖雷猛然转身,用汉语道:“李道长,你常年与父汗说法修道,见识卓越,我想要有一事相询。”
道士道:“监国向来默言寡金,心明聪慧,想必此时要问之事,已早有思绪。”拖雷看着他,道:“李道长是天下能人,所言道理,常自受用,而我军此去征讨金国,吐蕃,大理,南宋四国,仙长生为汉人,长在汉地,我倒想听听有何见解看法?”
聂天远听拖雷谈起准备起兵的国事,便暂缓动手,侧耳倾听,见他竟然对汉人道士说话恭谦,更感奇怪,心想:“这道士可是何人?怎么与蒙古藩王如此亲近?”却见道士昂首道:“‘国繁而征乱,民伤才至久长,天下统一是必然之势,也是天心所向,众观各国,现今唯有蒙古能成天事,我只望助天而行,却不与自身生在天下何地而分。”
拖雷很感欢喜,道:“李道长能够如此知善明事,真乃天下大幸,蒙古国朝的万福。”道士走上一步,沉吟道:“南宋居于各国中心,要想征讨各国,必先取南宋为之,这是欲取天下之明理,但监国把所征天下各国分为金国,吐蕃,大理,南宋四国,若论国势兵勇而分,确是不错,但也是低估宋朝之综合国力。”
又道:“天下汉人最众,虽然南宋朝廷,昏庸无能,但汉人民众中,却不乏勇武爱国之士,一旦兵火烧起,宋朝大批江湖中人,必然群聚而起,各门各派竟相抗争,届时国民合力,蒙军远道而攻,未必能胜。”
拖雷点头道:“李道长所说正是我心病所在,现今军中将官都是勇武有余,谋智不足,都有意先取南宋,再灭各国,我却想法与道长相同。”道士道:“中原势大,不可忽也。西南诸藩,勇旱可用,宜先取之,借以图金,必得志焉。”
拖雷神情激动,道:“很好,道长之言与父汗不商而合,只可惜父汗不幸病逝,遗愿未成,还请教道长可有妙策?”道士沉思半响,道:“妙策只有一条。那就是利用南宋与金国间的世仇,借道宋境,出兵灭金。”
再详解道:“金国虽看上去最为强大,但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金国破灭,蒙古军力就在各国间,形成两点夹击之势,此时南北两军迂回而上,吐蕃,大理必然难抵御强势,届时就只剩下中原腹地,南宋虽有长江天险所阻,已成孤国一坐,再无别国后援,蒙军四虚而进,必然能一统中原,夺取天下。”
聂天远只气的心肝具炸,心想;“蒙古野心勃勃,四处侵扰,灭国屠城,你这道士身为汉人,不与同胞同仇敌忾,竟然与敌国出谋献计,拱手将天下汉土让于胡虏,这等卖国求荣者实当万诛。”便欲破帐而入,先杀汉奸道士,再杀蒙古藩王,却见拖雷大声喝令‘拿酒来’,两名帐外军仆,端酒而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