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当空的日头已经开始露出了夏日的炎热;前不久还懒洋洋的日光现在已经变得白亮起来。塞拉帕克总部大楼内,所有的空调再次开始运转,员工们也叫着方便的外卖作为午餐,不再愿意走到室外。
某层楼的保健室里,秦芳雨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午饭没有吃过一口,乔安娜憔悴地坐在床边守护着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牵扯到人命大案之中;秦芳雨一直以为乔平安只是性格上乖张了一点,现在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妈,您吃点东西吧,要不身体会挺不住的。”乔安娜端过了饭盒,担心地说道。秦芳雨摇了摇头,抽过没有打点滴的手推开了饭盒。“安娜,你爸爸他现在在哪儿?事情严重吗?”
“爸爸在小洞门的公寓里……”乔安娜默默地放下了碗筷,“警察说不许他随便活动,也不许我们随便去探视。他们说……等到案情了结之后,会对他……作出判决的……”
“是这样吗?”秦芳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没有被拘捕,这是因为乔家是有地位的人,这样的待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如果,如果乔平广果真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那该有多好?这一切,权当给了他一次教训吧……“安娜,有空咱们去看看你爸,我……我希望他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嗯,我也相信爸爸……”乔安娜安慰着母亲,却发现自己的底气非常的不足。因为什么?因为乔平广在这段时间暴露了太多的秘密给了自己的女儿,他能够勾结社会上的不法分子,更能将塞拉帕克的傅董整得死去活来,无一不证明了这位父亲并不是位善人。
然而,乔平广却没有能够赶走叶欣怡。
“妈,我去办公区里看看,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想到这里,乔安娜的心里开始有些冲动。叶欣怡又回来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将要从傅家退出呢?最爱的傅晟雅,还有庞大的塞拉帕克……乔安娜猛然站了起来,父亲的话开始在她的头脑里回荡。
“你是我乔平广的女儿,要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安娜……”秦芳雨关切地喊了一声,乔安娜不禁回过了神。“安娜,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爸爸的事情是个教训,不要走他的路。妈现在……妈现在不想家里再出事了,听到了吗?”
“妈……”乔安娜听着母亲截然不同的话,心里又有些矛盾。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乔安娜说着,慢慢地走到了保健室外。
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秦芳雨看着女儿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她慢慢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号牌,仔细地凝视着它,似乎想从上面找到支持自己的动力。过了一会儿,秦芳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号牌上是她所熟悉的一们少女的照片,内容是“鸿鑫远东公司招标人选通行证”。秦芳雨叹了口气,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走在空旷的走廊内,乔安娜的心绪变得异常地纷乱;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乔安娜接通了电话,里面却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是乔经理吗?”
“你是……”乔安娜皱了皱眉。男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就在乔安娜还在发愣的时候,男人说道:“乔经理,是我,我是小苟啊!”
“是……”乔安娜不觉停住了脚步,“是苟律师?”
“是我!”苟律师兴奋地回答道,“乔经理,多亏了您和乔先生给我的钱,我的事务所才能重新开业!但是……”苟律师说着,声音又变得黯然了不少,“听说乔先生出事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我实在是……想报答你们呢……”
“你是缺钱了吧?”乔安娜冷冷地回答道。就是因为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父亲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乔安娜真不想再和这些人打交道。“如果要请律师,塞拉帕克有不下十个,如果你想揽生意的话,恕我不能同意。”
“乔经理……”
“还有,以后别打扰我爸爸,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出事情了。”乔安娜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不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该干嘛干嘛去听到了吗?”
“乔经理,您听我说啊……”苟律师着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当乔先生的律师,我只是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上次有关叶欣怡的事情我觉得很抱歉,但这段时间我真的打听到了很重要的线索,非常重要的线索……”
“滚!”乔安娜挂上了电话,直接将苟律师的电话号码加和了黑名单。她烦燥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便向着电梯走去。
我,靠自己的能力就够了,不需要你这种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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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雨步行街分店,店长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紧张;秦纹正耐心地帮助叶欣怡整理着她的文件夹,不时地思索着还需要什么东西。方浩哲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正在描绘神采飞扬制服的叶欣怡。
“叶欣怡小姐!”方浩哲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叶欣怡呆呆地问道:“干什么啊方经理,您吓死我了……”方浩哲指着她的草图说道:“现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由你代表塞拉帕克去鸿鑫公司参加竞标报名,而不是设计神采飞扬的制服,你听不懂吗?”
“可是方经理……”叶欣怡看了看秦纹手上的文件夹,有些不解地问道。“今天只是去报个名而已,又不是参加正式招标,需要做准备吗?而且神采飞扬的制服要得很急,徐导让我帮忙设计草样,我不能因为要招标耽误了正式的工作……”
“这个工作有人会完成,不需要劳您的大驾!”方浩哲几乎要暴走了,不停地挥舞着他的胳膊,“神采飞扬只是市内的一家娱乐城,业务量能有多大?鸿鑫公司可是全国知名的大型旅游企业,几乎每个省会城市都有它的分店!你知道这次招标有多重要吗?嗯!”
“方经理,我不同意您的说法!”叶欣怡站了起来,认真地反驳着方浩哲的话。“业务量不论大小,都是塞拉帕克的客户。神采飞扬是先来下了订单的,我觉得招标的事情再重要,也不能打乱了我们提供服务的秩序!”
“现在不是我们提供服务,是求人家让我们服务ok!拜托你搞清楚!”方浩哲的领带已经扯得很松了,他干脆脱下了外套,将空调开得更大了。“叶欣怡小姐,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招标会是什么性质的!你以为招标会是像你以前做营业员时小打小闹吗?幼稚!”
“我没有……”
“不许强嘴!”方浩哲吼了一句,吓得叶欣怡再次眯起了眼睛。“老实告诉你,这次的合同,单单一个项目就有可能上千万,所有的项目加在一起是以亿来作单位计算的!按道理说,塞拉帕克的新项目不可能去竞争这种市场,更不可能让你这种新人去参加这么重大的招标会!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缘,你还不明白吗?”
“这……这么大的……”叶欣怡听了他的话,吓得小嘴张得老大,“……生意啊……”
“你以为是什么!”方浩哲瞪红了眼睛,“这次去招标,你以为只是报个名吗?像你在大学里跳健美操时‘啦啦啦’几下就完了?——”叶欣怡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鼻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你这次去,不光要搞清楚对方企业里的项目,还要找机会和他们的领导拉上关系!这样中标的机会才会很大,你知道吗?”
“拉关系?这不是作弊吗?”叶欣怡讪讪地回答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又不是公关小姐……”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方浩哲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看来精力已经快要耗完了。“你知道有不少企业为了一个项目能够中标,行贿受贿的事情都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你这次去,凭你的形象肯定能够引起对方领导的重视;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回来跟我说一声。只要不是太多,大几十万塞拉帕克还是出得起的……”
“不用了方经理,我知道该怎么办!”叶欣怡听了他的话似乎很不高兴,“塞拉帕克的产品这么优秀,需要做这种事情吗?对方既然有那么多项目,我相信我们完全能够投中不少生意的。”叶欣怡说着,从秦纹手里取过了文件夹装进了手袋。
“我去鸿鑫报名了,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啊!”叶欣怡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急急地走出了店长办公室。方浩哲着急地叫道:“记得我说的话啊,不要固执听到了吗?那是小孩子的想法,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算了方经理。”秦纹笑着打断了方浩哲的话,“她听不进去的,这次投标就按她的意思去进行吧。毕竟她是塞拉帕克的代表人不是吗?”
“她会把竞标搞砸的!”方浩哲无奈地坐在了沙发上,宛如一滩烂泥一般。“这丫头的脑筋好像真有问题啊,公司是怎么选中她当代言人的?你知道吗,这丫头居然把我的车停在了天新州,害得我连夜跑去取车,老婆知道了差点和我要闹离婚……”
“有这种事?”秦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挺可爱的……”
“对不起啊!”突然间,叶欣怡又回到了办公室里,将二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路程好像有点远,我不知道坐几路车啊……”叶欣怡有些尴尬地说道,“方经理,能把您的车……再借我一次吗?”
“你有驾照吗?”方浩哲忍不住走到了她的面前,叶欣怡摇了摇头。方浩哲扭过了脸,说道:“不!借!”
“那我怎么去?”叶欣怡着急地问道。方浩哲回答道:“你出了步行街后,叫个出租车,跟他说去沌口经济开发区。回来我给你报销一半的的士费!”
“一半?”叶欣怡咬了咬嘴唇。方浩哲说道:“怎么,嫌多了?”
“一半就一半……”叶欣怡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情绪好象低落了不少。方浩哲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差旅费公司当然会全部报销了,瞧她那样儿……”
但是,这个叶欣怡的确和普通的女孩有些不同啊。要是换成了别的女孩,在出发前一定会相当紧张的,但她却能若无其事的去参加这么重大的活动!这到底,算不算一次上天赐予的机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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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但已然入夏的室温却让办公室里的空调依然在运作。傅正贤慢慢审阅着徐敬源手上的稿样,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这个徐导果然不简单,为神采飞扬设计出来的制服草稿非常得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种简约又不单调的风格非常符合现在的情势,那就是足以在两个星期之内生产完毕。
塞拉帕克,果然没有看错人!傅正贤放下了稿纸,不住地点着头。高薪聘用的人才,就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发挥最大的效应,这是普通员工所不能比拟的。
“小徐啊,你的才能真是让人期待啊。”傅正贤高兴地将文件夹还到了徐敬源的手上,“这次招标的投名已经开始了。如果叶欣怡回来后,你一定要认真阅读她带回来的资料,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够拿下至少三个项目!”
“董事长,其实……”徐敬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文件夹,“其实这次的时装样品,主要是由叶欣怡小姐设计的。”傅正贤脸上的笑容顿时呆板了不少,不敢相信地说道:“你说什么?叶欣怡?”他说着连忙又将文件夹拿了回来,重新翻阅着上面的草样。
这怎么可能?自己从事时装行业已经有数十个年头,虽然没有专业的设计才华,可眼光是绝对错不了的。神采飞扬属于特殊的服务行业,因此不可能等同于少女专卖店;而这种简约成熟的设计风格,根本不是一个小女孩的思维能够盟生的。
“我说小徐啊,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也知道公司里的人会替她说好话。”傅正贤无奈地笑了笑,将文件夹重新还给了他,“但你们应该对我说她工作敬业,办事勤快,而不是用这种方法告诉我。我还没老糊涂呢。小徐的样品的确不错,明天就可以交到神采飞扬,同时投入生产……”
“傅董!”徐敬源听着老人的话,神色有些不太愉悦了。“傅董,我知道我说的话您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我是一个艺术家,在这个领域里是没有年龄和性别的划分的,才能决定一切。如果您不相信叶欣怡的才能,这次招标肯定会错过很多机会的,希望您能改变一些想法!”
“小徐……”傅正贤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开始有些狐疑。徐导的风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很少去赞美一个人,更别说肯定对方有才能了!而且从他的语气里,老人似乎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原来这个小徐,对叶欣怡有意思啊?这次招标结束后,叶欣怡就要和他一起进设计部参加企划统筹了。如果叶欣怡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那塞拉帕克……想到这里,傅正贤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下,他重新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这次的招标企划,希望你和叶欣怡能够全力以赴!”
“谢谢董事长!”徐敬源的性子也挺直,听到傅正贤这么说马上恢复了神采。他取过文件夹道:“听说步行街分店还有一个草样没有送来,等草样到齐后我就和方经理去神采飞扬!”他说着站了起来,快步地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傅正贤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变得坦然了不少。
新项目的投入,甚至发展到现在开始竞争批发市场,这是傅正贤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一直经营高端产业的塞拉帕克,居然也有霸占零售业的能力吗?傅晟雅这个孩子做的事情,果真不是小打小闹吗?傅正贤看着桌上的一本时装杂志,心里越来越不平静。
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好傅晟雅的新项目,也没有看好这次的招标,更没有看好叶欣怡这个代言人;然而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感觉到了希望,也同时激发了这位老人再一次的经营热情。
是啊,塞拉帕克前进的步伐就这样停止了吗?不会的,因为我傅正贤,可是后继有人啊;我们的塞拉帕克,也是后继有人……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傅正贤抬头看了一眼,却是自己的孙子傅晟雅。看到他,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因为这次的新项目果真可以让停滞数年的塞拉帕克再跨上一个台阶。“晟雅啊,快过来坐,爷爷有事情要对你说……”
“不用了。”傅晟雅将一个文件夹放在了办公桌上,“这是步行街分店刚刚传真过来的样品图纸,您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签个字吧,然后我让方经理他们去神采飞扬。”老人看了一眼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笑着拿过了文件夹。
真的是她设计的吗?叶欣怡……
老人的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丫头果然有才能,而且在售后服务的过程中积累了相当的设计经验,又有实际动手的能力,更能参加到零售业的服务最前沿……这种人如果有发展的机会,她的成就不可能只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甚至以一已之力,打开了傅正贤并不看好的零售市场。
比起乔安娜,她实在是强太多了。
叶欣怡如果离开了塞拉帕克,傅正贤现在反而有些不舍得……
“晟雅,这几天晚上你都没有回家啊,也没有回公司。”傅正贤在图纸上签了字,笑着递给了孙子。“还在和爷爷呕气吗?”
“我只是觉得呆在家里没意思,想体会一下真正上班族的生活。”傅晟雅接过了文件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傅正贤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因为爷爷一度反对你和叶欣怡的事情,可能让你感到伤心;但你考虑过没有,你的行为给我和我们的家庭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吗?”
“甚至是塞拉帕克?”傅晟雅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了爷爷,做晚辈的永远不可能违背老人的意思。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即使这一辈子都不结婚,我也不会改变……”他说着慢慢地转过了身,倔强地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晟雅!”老人突然叫住了他,“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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