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The One You Love 作者:喵小追
将错就错/The One You Love 作者:喵小追
马车轧过雾气,平稳的行驶在深夜空旷的大道上,车厢里气氛压抑,我们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
我心里堵得慌,总忍不住寻思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脑袋疼,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仍然毫无头绪。回过神来,我发现我不自觉的啃起了指甲。
手上的血渍还没有洗干净,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探出窗外,吐了,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尼克递给我手帕,我擦干净嘴。
“他死了!”我说,眼泪夺眶而出。
直到说出来,我才意识到,这是切实发生的,不是荒诞的噩梦。
尼克伸出手臂拥住我,轻抚我的背脊。他一定有满腹疑问,但他什么也没说,“别去想。”
在他的安抚下,我渐渐平静下来。回到家,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这是个闷热的午夜,每扇窗户都敞开着,但薄纱窗幔动也不动,好像黑暗中有双无形的手,把所有的风都勒死了。
糟糕的画面在脑海里频繁闪现,我全身冒汗,再也躺不住,起身走到窗边。一轮清朗的明月高高的挂在天幕当中。
我不是个虔诚的人,如果没有妈妈的敦促,几乎不去做礼拜。因为当我发现自己不爱奶子,爱大长屌,我就确信死后会下地狱。我想不起来上次祈祷是什么时候,或为了什么,但那天晚上,对着圣母低垂的脸庞一样的明月,我跪了下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祷。
“你在祈祷什么?”
不知何时,尼克来到了我身边。
我希望詹姆斯爵士能够安息,希望案件能够尽快水落石出,希望现在的生活不要遭到任何破坏,好日子永远持续下去。
“一次不能提太多要求,上帝会犯糊涂。”尼克说。
“那就只留下最后一个吧。”我这个自私鬼啊。
尼克稍纵即逝的笑了,在我身边跪下,包住我的手,“让我们一起祈祷。”
一整夜,我们都没合眼。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尼克,边讲边梳理。
詹姆斯爵士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但同时,我也想不出他会和谁交恶。真后悔,我要早到一步,或许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你已经尽你所能了。”尼克宽慰说。
“可你觉得,我做得对吗?”若我撒手不管,从后门离开,至少我现在不会成为头号嫌疑犯。
尼克摇了摇头,“没用的,你们是熟人,警察迟早会调查到你头上,而且酒店的人看到你进去了,这会让你显得更可疑——你做了正确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和开罗说再见了。”保释期间,我不能离开伦敦。
尼克终于笑了,伸出大手,把我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上帝一定已经放弃我了,祈祷没奏效,第二天,情况急转直下。
在调查的过程中,警方发现了詹姆斯爵士的日记和我给他写的信,我们的私情曝光了,一直以来的恐惧变成了现实,诉状上罪名又添了一条,鸡奸。
记住这个教训,别交写日记的朋友,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写了。
好在我跟报社关系不错,花钱买下了那条新闻,但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得满天飞。房子的外墙成了好事之徒的画布,被下流的涂鸦所占据,窗户也叫人砸破了。有一次,我们刚从家里出来,一群男孩大笑着飞奔而过,将一条新鲜割下来的牛鞭摔在我的面前,血点子溅了我一身。
尼克大发雷霆,挥舞着手杖追出去半条街,非要逮住那群小鬼好好教训一顿。我从没见他这么生气。
意外发生之后,我不舍的把尼克支开了,请他到赫勒福德郡陪伴我的母亲。我怕妈妈听到不实的传言,因此忧虑。其次,我现在声名狼藉,再和我出双入对,他也会遭到质疑。
苏格兰人真倔,我好说歹说,拿绝交威胁,他才同意去。他不在身边,日子格外难熬,我强打精神,和律师商量对策。
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调查始终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根据酒店提供的证词,那段时间出入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此看来,我似乎成了唯一的嫌犯。我感到愤愤不平,或许走正门的只有我一个人,但那幢楼不只有正门,他们敢把手按在圣经上发誓,不是怕麻烦才这么说的吗?律师同意我的看法,向警方施加压力,调查时间又延长了。詹姆斯爵士社交名单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受了盘问,依旧缺乏新的线索。
苏格兰场是养猪场吗?我怒不可遏,当着警方的面,还得表现得彬彬有礼。猪头是我脱罪的指望。
每天,我唯一的慰藉是在夜深人静时,读尼克的来信。他给我写了大量的信,有时一天数封。我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急如焚,但在纸上,他只字未提,讲得都是乡下的趣闻,晒谷、捕鸟、酿果子酒……他的描述栩栩如生。读着读着,我忘却了烦恼,仿佛和他一道漫步田园。遗憾的是,我抽不出空闲来给他回信,只能一两句话草草了事,同时也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可供分享。
詹姆斯爵士的遗孀是财政大臣的女儿,她恨死了我,想尽办法要将我绳之于法。舆论十分不利,再拖下去会更加糟糕,我只能做出妥协,在真相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开庭。
我从来不是个悲观的人,但这次,我失去了把握。出庭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在跟律师辩论,无法决定到底是做无罪辩护还是轻罪辩护。
我不是凶手,这毋庸置疑,但律师的坚持有他的道理,原告证据充分,表现出诚恳悔过的态度对我有好处,据理力争只会令法官更加反感,做出重判。特别是,我还被控犯有鸡奸罪,社会对跟同性上床的男人可不太宽容。虽然现在已经鲜少有人因为这项罪名被处死(坐牢是无可避免的),但大众会理所当然的推定,一个鸡奸犯,很可能也是个谋杀犯,而杀人得偿命。
我和律师互不相让的时候,尼克在旁边,一直沉默。我太死脑筋,律师七窍生烟,把我丢给尼克,指望他劝我回心转意,自己倒水喝去了。
面对尼克,我两手一摊,“我是清白的。我现在这么说,在法庭上也会这么说。”尊严不允许我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如果坚持立场会杀死我,那就让我做一具诚实的尸体好了。
“我理解。”尼克轻声说,注视着我,脸上显出十分矛盾的神情,“但或许,我不应该理解你。”
他那样子让我心酸,我捧住他的脸颊,“底牌尚未揭开,我们先不要做最坏的想象。”
预料之中,律师得知这个消息气炸了。
“两个疯子!”他说,把文书一股脑的塞进包里,“我不干了!”就这样扬长而去。我们竟谁也没有挽留。
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