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霍尔博士接完电话，整个人几乎都石化了。
    之前装出来的那副运筹帷幄的幕后boss风范荡然无存，这位眼镜哥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缓缓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理查德。
    “你做了什么？”他问道。
    虽然是在询问，但他在气势上分明已经弱了一大截，声音的中气也不如之前那么足了。相反，他的声音里透出了恐惧。
    丹尼尔·怀特霍尔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甚至可以说是个经历过由死到生的老家伙。像他这种活了将近百年的老不死，这辈子都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恐惧。
    真正令人害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甚至也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你所面对的东西完全超乎了你的理解、以致你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面对着什么。
    怀特霍尔知道就在他们刚刚说话的这么短短十多秒的功夫里，他的老巢已经给人端掉了。
    他很确信理查德一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没有离开，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但他毫不怀疑这事是理查德所做的。
    而且他的基地不仅仅是“被摧毁”而已，感觉更像是被人直接抹消了。根据他从电话里得到的情报，他的整个据点似乎直接消失了，地上的地下的都是。他的基地原本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旁边还延伸过来一条蜿蜒的河流。
    整个过程都没有弹药、没有交火的痕迹，甚至连基地的几层警报都没来得及触发。
    那感觉就好像——尽管怀特霍尔对这种可能性感到毛骨悚然——就好像上帝亮出了他的橡皮擦，在名为地球的这张地图上把他的据点擦掉了一样。
    旁边的特工们并未得到通知，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自家老大慌成这样。但怀特霍尔博士已经开始觉得呼吸都有些滞涩了，他感到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看向眼前这微笑的青年，觉得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魔鬼。
    “这个过程解释起来可能稍微有点复杂，由我来说的话可能也缺少一点信服力。”理查德说，“所以我专门留下了一个目击证人，也许你会更愿意相信他的话。”
    理查德说着，打了个响指。
    房间里骤然卷起了飓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一个漆黑的漩涡旋开了，穿着西装、发型凌乱的男人被粗暴地从漩涡里扔了出来。
    怀特霍尔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这是苏尼尔·巴克希，他的头号心腹下属。
    巴克希先生茫然而恐慌地爬起身，看到怀特霍尔时急忙跳了起来。
    “长官！”他慌得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您......您绝对想象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就在基地里，然后一束光从天而降......那简直是末日，长官！我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事。我看到所有人在我眼前粉身碎骨，看到我眼前的墙壁、头上的天花板、脚下的地板被熔化，所有东西都被吞噬了。
    我们的基地消失了，长官！我确信那不是炸弹袭击，也不是任何形式的远程火力，感觉就像......就像神把我们的地盘抹掉了。我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就在我的身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受伤，也不知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后面他说的话怀特霍尔几乎没听见了，因为他正处于一种被极度恐惧支配的状态。
    这位九头蛇大佬一辈子下来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无力，浑身都如坠冰窟。
    巴克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怀特霍尔已经猜到了。理查德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抹除了他的基地，但唯独留下了自己的副官苏尼尔·巴克希的性命，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告诉自己整个过程。
    所以他才会感到最深刻的恐惧。
    怀特霍尔现在后悔到了极点，也在心底暗骂自己简直是蠢透了。
    他不是没听说过关于那个名为“沙福林”的后台的事，他知道有传闻说理查德背后有着力量深不可测的大人作为支援。但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位大人都没有半点动作，包括怀特霍尔在内的好几个头目都开始怀疑起了那个存在的真实性。
    也许“那位大人”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他们编造出来让其他人忌惮的骗局？
    在今天来这里之前怀特霍尔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但现在他改变看法了。
    他已经彻底相信了“那位大人”的存在，也相信了那个存在肯定全知全能、无所不能。
    至于为什么对方直到现在为止都没采取过任何行动？
    那谁知道呢，也许对方只是单纯觉得他们九头蛇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得浪费精力而已吧，又或者人家有更宏伟的计划。
    凡人又怎么可能揣测到那种存在的想法呢？
    怀特霍尔博士深吸了一口气。
    “李先生......刚刚我可能......确实有些冲动了。”他说，“现在我衷心地希望我们可以重新谈谈。”
    大丈夫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学会认怂也是必备技能。
    “您想要传递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怀特霍尔续道，“你看，我们也许可以重新达成一些协议。正如我先前说的，九头蛇接下来可能会面临大规模的利益重分配，这种时候如果您多个盟友......不，如果您多个下属，很多事可能会......更容易。”
    他措辞很小心，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
    如今大本营被毁，人手武器都损失惨重，怀特霍尔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跟斯特拉克男爵是半斤八两，已经基本没了跟其他大佬抢蛋糕的话语权。
    但理查德露了这么一手之后他也很确信，只要理查德有意愿去争抢、那么未来九头蛇的领导权肯定在理查德手里，不可能有意外。
    所以如果他能抱紧大腿，就算今后当不了统治世界的一把手，跟着大佬蹭点汤喝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理查德微微笑了笑。
    “很高兴你理解了我的意思，怀特霍尔博士，只除了你可能稍微有一点误解的地方。”他说道，“事实上，我刚刚展示实力不是给你看的，而是给你的下属。因为......就这么说吧，我确实有整合收编你的队伍的打算，但是我并不需要你。”
    怀特霍尔博士脸色骤变。
    他还想说什么，但理查德没给他这个机会了。理查德伸出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空间再次裂开，漆黑的漩涡张开，带来了一股无可抵抗的引力。怀特霍尔博士大叫一声被引力拽了进去，绵长的叫声在漩涡内戛然而止。
    漩涡旋拢，怀特霍尔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屋的九头蛇特工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理查德拍了拍手，转向一旁的巴克希。
    “你是叫苏尼尔·巴克希，对吗？”
    巴克希也是个机智的家伙，他浑身一哆嗦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跳起来立正站好：“是，长官！有什么指示？”
    理查德满意地点点头。
    “召集你剩下的队伍，告诉他们老板换人了。”理查德淡淡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准备，把事情办妥。三天后我要召开一场所有九头蛇头目之间的会议，到时候我希望你出场。”
    “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