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李,晋国魏操已过虎牢关。”
“明天能到?”
“魏氏派人前来通知,说是明天到。”
“那就明天会一会这个晋国上卿!”
对内称王的晋国,在“六卿”的基础上,又陆续增加了“北河”“河西”“山东”三地“六佐”,又称“六次”。
行政级别上,低于正卿,但职权范围其实差不多,同样具备“出将入相”的资格。只不过管辖范围内的地盘,比较落后,甚至比较野蛮。
“六佐”是一种补充,是晋国经历了一百多年内部政治仇杀之后的保险,国家实力膨胀的同时,晋国国君为了防止“篡位”“悖逆”,就用守卫边疆这个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理由,扩充了国君的影响力。
虽说“六佐”还是被老世族瓜分,但这些上位的老世族子弟,往往都是跟本家不在一条线上。
比如说“北河”这个方向上的一对将佐,都是赵氏的人,而且还在“高阙塞”做着走私贸易的勾当,怎么看都是赵氏的人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实际上却不是,“高阙塞”的一堆赵氏将佐,只是血统上算嬴姓赵氏,跟赵氏本家出五服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年。
他们是前前代晋国国君扶持起来的狗,在“北河”这个部落杂居的地方,以“高阙赵氏”自称,甚至这两年有年轻子弟前往国都,都是以“高氏”行走。
同时又因为“姓氏合一”的发展趋势,“高阙塞”的赵氏数量,已经越来越低,他们能够依仗的,只有中央的支持。
又或者说,通过中央的支持,来玩壮大自己的把戏,依靠嬴姓赵氏,是完全没有出路的。
一旦晋国的“王室”或者说公族式微到一定程度,嬴姓赵氏完全不介意将“高阙塞”的远支吃干抹净。
好在一百多年的公族内部动荡,让国君很是小心,整个晋国国内,“新贵”绝非只有“高阙塞”一个以武立家。
“新贵”的数量上来之后,权力斗争自然就更加复杂、激烈,国君的威权只要没有被彻底踩在脚下,做一个合格的居中调停人,完全不是问题。
正是这种微妙的变化,又让晋国顺势把“上卿”这个位置逐渐正式化。
“上卿”成了唯一,职权上来说,成了国君权力的延伸或者补充,只是想要成为“上卿”,付出的成本,绝不仅仅是国内的资源碾压,一时的机会,国际上的风云变化,都能导致“上卿”的下台上台。
魏氏现任族长魏操,就是在这种微妙的状况下,成为了“上卿”。
因为徐国故地卖了一个好价钱,丰厚到国内各家都闭嘴的好价钱,除非晋国那些个掌握了大量土地的大贵族们不想要“吴锦”,不想要铁器农具,不想要蜂蜜……
……
哒哒哒哒……
过了汜水,马蹄声逐渐急促起来,骑士们脸上都裹着丝巾麻布防风,马匹两侧,都有麻绳圈儿来让自己骑马的时候更加稳当。
只有马匹装饰更好的骑士,才会披风烈烈,麻绳圈儿也换成了木头的,方便踩踏。
“夫子,前方就是旃然水。”
“嗯。”
将脸上的麻布略微拉下来一点,晋国的上卿魏操,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积雪深厚,行车不易啊。”
“夫子可要前往索氏休息片刻?”
“不必,继续赶路。”
“嗨!”
……
“晋人是骑马来的?”
“是。”
“富啊,大冬天的,居然这么消耗马力,太富了。”
剧烈运动之后最容易暴毙的,从来不是人类,马匹稍不注意,就可能直接嗝屁。
不过,李专员的注意点不在这里,而是魏操这个上卿,居然骑马前来。
“这晋国的卿大夫,很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李因为楚国一直在浪,搞得诸夏之国疲惫不堪,所以觉得楚国特牛逼。
结果特牛逼的楚国,老牌大夫云轸甪,现在给他打工。
一直以为是“弟弟”的晋国,结果随便扔几只狗子出来,居然都是魏羽、胥飞这种档次的。
怪只怪,老妖怪太强。
“尼玛的,当年老妖怪怎么做到日赢晋国的?这不科学啊。”
估摸着当年不少人也是怀疑人生的,吴国行,所以我国也行,然后这种错觉,就导致了很多微妙的结果。
晋国,还是那个晋国,而不服管教的很多国家,就已经消失了。
说到底,爸爸还是爸爸。
“首李,晋人马蹄,似是是皮革之类包裹。”
“不是说有人用木头马掌吗?”
老李摩挲着下巴,这木头马掌,是嬴莹告诉他的,只是不耐用。
现在看来,大概还没有去改制骑兵的意愿,也没有那个需求。
“再探。”
“是!”
站起身来,李解来回地走动着,心中琢磨着一个事情,这晋国的ceo亲自前来,是打什么主意?
不会就是为了徐国那片烂地吧。
“难道是为了那个什么‘昭娘’?这‘昭娘’有这么美?”
想不通的李专员顿时一拍手,“老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关老子鸟事,美女收了,好处收了,都先收了再说!”
至于晋国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反正他过阵子就回淮中城,晋国闹什么幺蛾子都不在他身上。
李专员是想通了,但有的人却是想不通。
新郑城中,郑城子脸色相当难看地环视四周门客:“晋国魏操前来,诸君可有想法?”
“夫子。”
一人出列,行礼之后冲郑城子道,“贱私以为,晋国上卿前来,乃是为‘昭娘’为妾一事。”
“‘昭娘’?”
郑城子一愣,这名字有点熟悉,想了想之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可是魏氏欲嫁于公子小雀之女子?”
“正是。”
门客又道,“此女素有才名,为河北‘双璧’。若为太子妃,并无不可。只是,吴人好色,勒索美色于魏氏,乃至‘昭娘’为吴人所夺。”
“若如此,岂非触怒……”
郑城子灵光一现,似是抓住了重点,但是很快就自我否决,因为公子小雀只要不是太蠢,肯定以继位为第一选择,美色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王位”,只有一个。
至于说暗恨李解,也不至于现在报仇,等将来成为了国君,难道还怕没机会没实力吗?
如此一想,郑城子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想要算计晋国和李解,难度系数不小。
实在是这两家的实力,有点超出郑国的能力所在。
“若只为一魏氏女良人而入郑,魏操实在是有些兴师动众。”
郑城子眉头微皱,这次晋国照会新郑,说是上卿亲临,行走路线也通知了新郑,郑城子见都是常规操作,也就顺水推舟结个善缘。
但总觉得魏操为了个家族女子给人做妾,就这样兴师动众,实在是有些丢魏氏的脸面。
毕竟,连他们郑国内部,对李解也是暗地里相当鄙夷轻视,晋国又怎么可能免俗呢?
“夫子若是不放心,可暗中监视晋人。”
“善。”
郑城子点点头,立刻签发了一道命令,让人监视晋国上卿魏操一行人的踪迹。
实际上魏操就是大摇大摆地亮相,沿途郑国郡县,没有不知道这是晋国上卿队伍的,这让郑国内部也是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