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作者:它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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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不熄 作者:它似蜜
价的事实,所以才恨,”他深吸口气,又道,“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我找到了我更想过的那种生活。清明节我怀念的仍然是生养我的母亲,年初一拜祖祠的时候我也会给她上第一炷香。其余时候,我是以我本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的儿子,谁的仇人。这是我能达到的最佳状态,我以为,您至少会替我高兴。”
赌王摇头:“小九,你很让我吃惊。我们都错了。”
黄煜斐笑了:“您后悔的事情还真不少。”
“最后悔还是做了那件事,有了你!”赌王沉入过去的悲剧,灰白的脸上青筋暴起,一副痛极的样子,带着垂老的无力,“否则昀之、惠之……她们都不会到那种地步。”
黄煜斐听得猛然一惊,仿佛被某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内心泛起一阵阵酸痛——哦,这也就是说,这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不该出生的自己了?他感到齿冷,溃退着想,原来还有这样一招在前面等着,恐怕也不是全无道理吧!就这样,他十分惊讶地发觉,自己被这支离破碎的诅咒震得心脏都发抖了,竟然没有办法回话,悄然伏下眼睛,咬紧臼齿,试图扼杀内心狂啸的迷惘和动摇。
“哈哈!”他还是没能成功,神经质地大笑了两声,又两声,音色干哑,言语早已消失。不可名状的悲伤翻涌而来,裹挟太久太久以来的委屈和伤逝,冲垮了某道他本以为不会出问题的堤坝。他大大地哽咽一声,没有眼泪可流,只能双眼燥痛地看着眼前盛放的那片青百合。
李枳却不干了,旁观太久,也安静太久,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确实也没什么忍耐的风度。同时心如刀绞,那点刻意为之的冷静和礼节在黄煜斐的疼痛面前什么也算不上。
“哥,你起来,咱不跪了,”他使足了力气把黄煜斐往上拽,自己也跳起站好,“今天本来也不是想过来吵架,是想把道理说清楚,说理就得站直了说。”
他把木偶似的黄煜斐一步一步拉到惊诧的老人身前两步远处,道:“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刚才的意思是要他重新认那个母亲。”
赌王神情复杂地看着李枳,带点探究,带点深藏的轻蔑,不说话。
李枳迎上他的目光:“您可能觉得我多管闲事,觉得我没资格跟这儿乱说,但是,我请您好好看看您的亲生儿子,他现在因为您说的话多么难过。乱说的到底是谁呢?”
“小九他——”赌王显得有些惊讶。
黄煜斐一时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他没想到李枳敢像这样叫板,更没想到他敢打断自己阴鸷的、老得神神叨叨的父亲,却听李枳声音更沉稳、更强硬了些许,连珠炮般说道:“您仔细想想,那点血缘真那么重要?没了它,怀胎的九个月,养育您儿子的九年,就不存在了?这么多年过去,您一直骗他,瞒他,作为他的父亲,作为最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个角色,您把他扔外面,您这叫抛弃他。现在倒是挺有情有义的,知道说什么‘原谅’,说什么‘亲缘’,还说什么他对不起他的‘生母’?搞笑!”
这么说着,李枳已然走到赌王跟前,好像一肚子怒火在烧,大眼瞪着对方的小眼。他一手背在后面,紧紧抓着黄煜斐的腕子,也只有黄煜斐知道他在发抖。可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枯槁灰白的老爷子,仿佛早已忘了胆怯:“成天住在朱门高墙里,的确擅长说体面话啊。可我是个粗人,按您说,也是个外人,我就是水平低。既然这样,我今天就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说句粗话。”
他咬了咬嘴唇,好像在给自己打气,然后义无反顾地说了下去:“我不越界评价您那些老婆的恩恩怨怨,可是,一个卵子,还真就没那么神圣的意义。我哥在心里把谁当妈,又要恨谁爱谁,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你们哪一个也无权干预!他现在想解脱,谁也不能拦。刚才,在外面,您着急了吧,心里没底,怕了吧,所以把他弄到这地方,让他跪下,您就是料到他会被刺激成现在这样然后您就占上风了吧!”他忽然笑了笑,带着真诚的鄙视,“说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容易了,拿一肚子仁义道德逼人下跪也不是难事,但是,可耻,可恶。”
偌大祠堂,空气清冷,唯有李枳的一字一句,雕凿般声声入耳。赌王相当震惊,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被揭穿的感觉,只得不可置信地把目光钉在眼前满面愤然的青年身上。他着实不高大,却笔挺,仿佛有无尽的蓬勃的野性和生命力,压在那套精致的西装里面,他正做着自己确信正义的事,并因此义愤填膺。这般对比,着实让半身腐朽又满心凄惶的老人感到刺眼而惭愧。
他又看向那两只始终紧握的手,暗暗烛光下,仍能看清那般执着的贴合。而本该形容惨淡的小儿子此刻眼中却有闪光,和李枳一同,灼灼地望着他。
两个男人对彼此的爱意——这如同笑话的、一度被黄岐岳归为“精神病儿子的新玩乐”的稀奇东西,正在咫尺处逼他直视。
这也是黄岐岳第一次直视自己带给黄煜斐的痛楚以及伤害。他素来只记得自家老九的顽劣和叛逆,他的争强好胜,以及他恶狠狠顶回来的尖牙利齿,并因此气得要命,失望得要命,却很少强迫自己去客观地想想,这段糟糕的父子关系,这疏离又彼此憎恶的十余载,这荒诞的一切,到底是何因何果。
赌王忽然松掉浑身绷起的力道,垂头低笑。他只能让自己笑,因他竟然有些惧怕那直撞过来的目光,这对于早已满心老茧的、功名尘土历尽的黄岐岳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不禁反思起先前被勾起对亡妻的回忆之时,自己露出的失态。
李枳固然琢磨不懂他的心理,实际上他被这人笑得发毛,转脸对上黄煜斐的眼神,又一下子安心了。他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李先生想得很通透呀,也很勇敢,你刚才讲的话,我会认真考虑,”赌王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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