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52节
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52节
当晚路荣行进了病房,拍了下大妈的后背,请她让开以后,将路建新又拉又抱地移到了轮椅上。
路建新看他突然冒出来,还以为是汪杨说漏了嘴,嘴里埋怨自家媳妇儿,可浮肿的脸上又有抹藏不住的喜色。
那天路荣行很晚才回家,他的爸妈像是突然和他对调了身份,心虚又讨好地一直在说,不告诉他的良苦用心。
路荣行并不是真的想给他们摆脸色,可这一生里总有些短暂的时刻,会让他觉得难以释怀。
偏偏这阵情绪,还找不到能够归咎的人事物,毕竟谁的出发点都没有错,可这样才让人更加郁闷。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就去了医院,给他爸和护工买了早饭,就是汪杨去得更早,那三人已经吃过了。
十点出头,汪杨赶他回家拿东西上学,结果他才走不久,汪杨就接到了他班主任打来的确认电话,关心家里的情况。
汪杨这才知道,她的大爷儿子自作主张,已经给自己请好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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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荣行的妈出现之后,关捷立刻松了捏在豆角上的手。
所剩不长的半截从空中掉下去,很快被路荣行越折越短,他三两下收了工,拿起洗菜篮抖了抖,抬手递向了门口。
“明天就回去,妈你别念了,去做饭吧。”
汪杨忍住了呸他的冲动,走过来接走了菜篮,脸上写满了怀疑:“你前天就说明天去,去到今天还没去!考试没剩几天了,你不在家真的没事,唉……”
叹完她病急乱投医地转向了关捷:“小捷,你俩比较聊得来,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快点回学校去。”
关捷当着她说点头,等她一回厨房,忙不迭地扯着路荣行的胳膊,从侧门溜出去,绕到了路荣行家的大门口。
他的行李还在花坛边上,关捷没管它,跑进隔壁的堂屋拉来两把椅子,和路荣行对着坐下了。
然后他两面派地说:“其实你去不去学校都行,我不劝你,但你好歹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吧。”
路荣行抬眼看他:“什么怎么想的?”
关捷:“就是你准备在家里待到哪天?学校那边怎么办啊?你刚刚都没说。”
继他是家里的一份子之后,路荣行正在让自己适应,家里缺了他也照样能转这个事实。
要是关捷没回来,他是真的打算明天早上就去坐车,但眼下情况又变了。
路荣行迟疑了两秒后说:“我也不知道。我妈的意思其实我能理解,但我要是不看着我爸稳定地过几天,回学校了也会很惦记,还不如留在家里踏实,所以我再想想了跟你说。”
关捷不可能完全理解他的焦虑,但他认为路荣行说的在理,放缓语气“嗯”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件事,立刻转开了话题。
“外面好像有人在卖糍粑,你吃不吃?我去买一块。”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跟着又传来了一串用喇叭放出来的吆喝。
“卖,粽子汤圆酒糟糍粑啰……”
镇上卖的糍粑,都是切成一乍见方的矩形块,烹制的方法是切成薄片了过油煎脆,刚出锅时候焦香味尤其浓厚。
路荣行喜欢闻那个味道,咸口的糍粑一餐能吃好几块。
关捷却喜欢撒白糖,两人小时候经常端着碗,坐在自家的门口边吃边攻击对方吃的是异端。
后来上了初中,一年大半的时间都泡在学校里,难得再碰到下来叫卖的贩子。
关捷记得他爱吃这个,就想他吃一点了,能稍微高兴一些。
路荣行却没什么想吃的感觉,闻言摇了下头。
关捷却突然瞎了,站起来驴拉磨一样拉他:“走了,快点,等下老板的车都开远了。”
路荣行被他的蛮劲拉起来,无语地说:“不是你去买了我吃吗?为什么我也得去?”
关捷偷换概念:“我去买的是给我吃的,你要吃自己买。”
路荣行脚上立刻慢了一截:“那我不吃了,松手。”
关捷用一副强抢民男的语气忽悠他:“不松,我没带钱,你不吃也得去。”
路荣行气得想笑:“你以后别叫关捷,叫关大坑好了。”
关捷和他拉拉扯扯地走过了篮球场。
镇上人的晚饭吃得早,买完糍粑没多久,李爱黎和关宽先后回来了,看见儿子都很惊喜。
母亲的叮嘱和埋怨向来千篇一律,李爱黎又责怪关捷回来不吱声,说家里都没买菜。
关捷跟着她的絮叨回了趟自己家,在灶台旁边转来转去地交代:“妈,糍粑我要咸的,再来点葱花。”
李爱黎有点稀奇:“吃了十几年的糖糍粑,终于给你吃腻了啊?”
关捷用筷子夹起一块,上嘴咬掉一个角,边吃边在心里打分,觉得还是甜的好吃,然而他嘴上却说:“嗯,腻了腻了。”
很快等新鲜的出锅,他用筷子夹了三块,端着碗裤子都跑掉似的到前面,出门左拐去了。
隔壁的饭没做好,路荣行还在桌子上和文综模拟卷作斗争。
关捷过去把碗撂在桌上,本来想喊他吃了再写,但定睛一看他的填空题正写到一半,就没叫他,自己吃一口咬过的,再夹块完整的往他嘴边上递。
路荣行小幅度歪头咬一口,齿颊留香地继续写。
吃过晚饭,路荣行推着自行车出来,准备去医院送饭。
关捷在门口溜逃子,看见他出来,连忙溜过去跳上了后座。
小时候他喜欢背着路荣行坐,保证视野里没有遮挡。但现在不一样了,关捷就想对着路荣行坐,看他的后脑勺和后背,占掉自己视线的半壁江山。
路荣行这几天肯定很需要人陪,关捷这么想着,坐好后很快将两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将头搁在自己的右边手背上,主动跟他说话。
“你爸喜欢吃什么水果,你到街口停一下,我下去买一点。”
路荣行感觉他贴在后面,背上很快浮起了一层适度到让人安心的温暖,偏过头试图看他:“我爸那里的水果快堆成山了,你别买了,待会还能提点儿回来。”
关捷撑开手指推正他的脸,示意他看路,语气很坚决:“我不提,让你爸慢慢吃,多吃一点。”
病房里的水果是真的不骗他的多,比起自己那些鼻涕表弟和堂妹,路荣行更愿意分给他,说:“我帮你提。”
“你别害我了,”关捷谢谢他,“提回去我妈不打死我。”
路荣行蹬着车轮说:“放我屋里,你到我那边吃不就行了。”
关捷敷衍道:“这个再说吧。”
十几分钟后,关捷在镇医院一层的靠里面的病房里看见了路建新。
路荣行说的轻松,可是体表的挫伤太多,路建新这儿绑着那儿捆,看起来像是古惑仔电影里被打的最惨的那种马仔。
关捷到床头打了招呼,路建新的右眼肿得睁不开,脸上也涂的到处都是碘伏,眯着左眼对他说:“回来了啊,竞赛搞得怎么样了?”
“今年是搞不成了,”关捷大方地说,“我爸有钱的话就明年继续搞。”
路建新一笑脸就疼,但他又爱笑,根本忍不住,只能边笑边嘶气:“瞎扯,他就是没钱,你去为国争光,他还不借钱都供你上。”
关捷还没有这么高的境界,他在集训队里的时候,心里从没想起过爱国情怀。
这种情绪一般要等到,选手们穿着定制的正装,胸口别着国旗的徽章,走进有着四国语言翻译的、各色人种遍地跑的国际化奥考场里,才会像海潮一样汹涌而来。
关捷闻言,刚要笑着说什么为国争光,旁边的大哥耳朵尖,脑子里只有为奥运健儿为国争光,误以为他是个什么运动员,立刻过来cha起了嘴。
路建新天生有种本事,跟谁都聊得起来,骄傲得好像关捷是他亲儿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吹他的化竞金牌。
大哥就一脸失敬失敬的表情,热火朝天地说,他家的侄姑娘也是个化学高手,那成绩杠杠的。
碰上两个健谈的话痨,路荣行和关捷基本cha不上话,只能一个坐在床头给他爸喂饭,一个坐在床尾当聆听者,看路建新身残志坚地和别人侃大山。
路荣行看他这么乐观,又和邻床已经约好了日后的酒局,暗自又放心了一点,觉得就他爸这个性格,请病房里力所能及的人帮忙起个身,应该不成问题。
没多久,收拾完家里的汪杨过来了,这时路建新也吃完了。
两口子出于对儿子缺课的焦虑,一致驱赶他俩回家,该学习的学习,该休息的休息。
路荣行走前,将他爸从床上移到轮椅上,不想上也去了趟厕所。
两人摸着夜色回到大院,关捷还不想睡,在隔壁举着路荣行的重点打印纸,抽文科的题督促他背,一直监督到了10点半,回去他爸妈都睡了。
翌日上午起来,路荣行又去了医院。
关捷起得比他晚一点,端着面碗去串门,发现他不在,吃完惦记又没事,干脆骑上车,跟着去了病房。
两人在这里猫到中午,走前路荣行终于下定了决心,跟他爸说:“我吃了饭就回学校了,你自己注意好身体,有事给我打电话。”
路建新嘴里好得不行,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巴不得这个节骨眼他千万不要分心。
离开的时候,关捷和路荣行是前后脚,他出了病房之后,看见路荣行在前面一点的地方回了个头,满脸满眼都写着不放心。
关捷被他这个饱含着感情、非常外露的神色给震了一下,心里有点揪痛,同时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路荣行说到做到,吃完饭收好书本文具,在关捷的陪同下去了路边等大巴。
两人各怀心事,所以目光都有些复杂。
路荣行看他满脸都是“我有事”的表情,笑了下说:“你怎么了?表情奇奇怪怪的。”
关捷整个午饭期间,都在琢磨这件事,他自己这边没什么问题,但他不清楚,路荣行家里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这会儿被问到,他犹豫了片刻后说:“你是不是,还是不太放心你爸?”
答案是肯定的。
不可控的担心基于深厚的感情,而像路荣行对于在意的人,从小的态度就是保护。
他没有把自己当救世主,只是心疼父母,想要帮他们减轻一星半点的负担,如果做不到,他会很愧疚。
关捷是他的自己人,路荣行可以不用瞒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关捷悄悄咽了口唾沫,有点突如其来的口干,迎着太阳方向的眼睛里,有点雪亮的神采。
他会陪着路荣行,一起度过这些对他来说有些难熬的日子,就像这个人之前陪着他一样。
“你别这么担心,”关捷微抬着眼睛,正经之余,心里又藏着点不好意思,“我还在家呢,而且也没事干,你爸那边我可以帮你看着一点。”
“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你回学校了就专心准备高考,每天还是老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第140章
时下明明是个yin天, 可路荣行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了种类似于梅雨季节过后,首次看到天光破云时的微醺和震动。
他确实有点倒霉, 但也并非就此和幸运绝缘。
别人有朱砂痣和白月光, 关捷对他来说,却没有那么唯美和遥远, 这人一直在他身边,是他的锦上花,和他的雪中炭。
暖意像枚破壳的种子,在路荣行心口缱绻地生长开来, 他其实有点高兴,完全没有哭的念头。
但眼泪作为感动机制里的高频率产物,使得路荣行的眼睛里还是涌上了一阵热意, 只是它来得快也去得快, 对着他的关捷都没发现。
“嗯,好,”路荣行一连轻声肯定了两次,说完垂下眼帘,拉着关捷转过身去,将下巴卡在他左肩,从后面趴靠在了他背上。
关捷以为他是累了,一边歪头注意路尽头的车, 一边尽职地站成了一根人形拐杖。
可路荣行却并不是因为疲惫,他只是有点受不了, 关捷用那种掏心掏肺的眼神一直看他,那样让他总有种说点什么出来的冲动。
然而眼下兵荒马乱的,路荣行的脑筋都拧成了乱麻,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等他爸明显好转,等他考完--
几分钟后,大巴煞风景地由远及近,关捷伸手招停了它,目送着路荣行走了上去。
时隔两年,他又回到了相似的地方和场景之下,只是这次,关捷的心境大不一样了。
他从一个为玩伴离开而倍感孤独的鼻涕孩子,变成了一个正经想要替暗恋的对象分忧解难的少年。
返校之后,见到路荣行的班主任,火速拉着他谈心和交代事务去了。
学校和市医院约好了高三的体检,报档的时间过了会很麻烦,他要是再不回来,班主任得亲自去镇上拉人了。
还有路荣行落下的试卷和笔记,中国好同桌何维笑也给他整理好了,就等他来了开做和抄。
不过笔记不用抄,因为很快刘谙就将所有科目的笔记都给了他一份。
那沓本子先是横空出世,直接落在了桌上,等路荣行诧异地抬起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酷大姐才没什么表情的说:“笔记。”
说完她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我哥让我给你的,说是谢谢你,一直以来当他的特务。”
路特务成功地被这个形容逗笑了,真诚地说:“谢谢。”
刘谙淡然地抿着嘴角晃了下头,转身走开了。
虽然少了抄的任务,但还得背和看,还有卷子要补,路荣行感谢完前后左右的慰问,闷头狂写了一下午。
班上的同学们有着不输于他的繁忙。
大家基本人手一本同学录,发给这个再被那个发,绞尽脑汁地想着那半张纸的空白上该写怎么样的祝福,才能让同学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和认真。
毕竟一连几十份,就是文科生的文采也有点扛不住。
路荣行这儿也有人来送,不少平时比较腼腆的女生,在最后的关头突然鼓起了勇气,想要在高中的尾巴里留下一点记忆。
这使得路荣行有心作业,却一直在被打断,效率低得他心累,干脆不写了,下了课就趴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下午的三节课一晃就过去了,等到晚饭练琴的当口,关捷的电话如约打了过来。
路荣行单手把着琵琶,接通后听到背景音,愣了一下愕然地说:“你在医院吗?”
在他说话的期间,路建新融在环境里但又比较突出的嗓门还在啊哟啊哟地哄人,只可惜收效甚微,小女孩的哭声依然嘹亮。
这种自然的、不是父母刻意为之的场面,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让路荣行觉得安心。
关捷站在病房的洗手池旁边躲避魔音,只是距离不够远,隔声效果几乎为零,他只能在闹哄哄的环境里说:“嗯,我吃了饭,溜达过来消下食,你爸整个……活力四s,he,你听见了吧?”
路荣行凝了下神,听见他爸见啊哟没用,已经上升到了不哭不哭,叔叔给你买糖吃的地步,然而小女孩还是在鬼哭狼嚎。
没有千里眼,路荣行不知道这是在闹哪一出,问道:“在哭的是斜对面那个小孩儿吧,怎么哭成这样了?”
关捷不近不远地看着那边,眉心微微皱了一下,有点不忍心:“我听你妈说,是止疼药的效果开始退了,她疼吧。”
路荣行在那病房进进出出,碰见过护士给那小姑娘洗疮口,下手之前,得喊三四个大男人按着她的四肢,护士再用夹着沾药的长夹子,一直往她体内严重溃烂的疮口里按。
那画面并不血腥,但她的尖叫让人头皮发麻。
有句话叫众生皆苦,但那瞬间路荣行突然觉得,健康的人都不该叫苦。
路荣行应了一声,在这种背景下,初恋的情怀也涌动不起来,只好有点沉重地说:“你今天在家都在干什么?无不无聊?”
关捷:“不无聊,放假第一天,永远爽得很。我下午睡了个午觉,4点半才起来,溜了下乌龟吃了个饭,就到现在了,你呢,回学校了赶不赶得上?”
路荣行随手弹起了《渭水行》,这曲子比较舒缓,不耽误他说话,他在伴奏里将体检、笔记本等事都慢慢地和关捷提了一遍。
碍于语文学的磕碜的原因,关捷的夸奖比较单薄,只会说笑哥人真好,刘白兄妹俩也好。
“有你觉得不好的人吗?”路荣行嘴上调侃他,心里却在说你也好。
两人说了会儿口水话,关捷把手机拿给了路建新夫妇,听他俩对着手机老生常谈,叮嘱路荣行好好复习,不要惦记家里。
为了增加可信度,汪杨还自觉地举出了证据:“真的没事,我忽悠你有钱挣啊?诶呀你爸今天的大号已经上了,小捷推他去的,帮忙的人多得是,你放心吧。”
打完这一波,路荣行才挂了电话,沉浸下来安心地练起了琴。
在电话对面的镇医院里,由于女孩疼得太厉害,医生看过之后,只好让护士加了根止痛针。
打完她过了会儿才安静下来,蔫蔫地躺在有点发黄的枕套上,不想吃也不想喝,她奶奶为了逗她,出去不知道从哪儿摘来了一小撮指甲花,和她玩起了她最爱的涂指甲游戏。
小姑娘来了点兴致,变成了一个小声的十万个为什么。
关捷从卫生间走出来,听见那祖孙俩在旁边聊天。
小姑娘:“奶奶,这个花为什么能够把指甲涂红啊?”
奶奶:“因为它花里面的水有颜色啊。”
小姑娘:“有颜色?那其他的花,像月季花、喇叭花,它们的花里面也有颜色吗?”
奶奶:“应该有吧。”
小姑娘:“那它们能不能涂指甲呢?”
奶奶:“它们不行,只有指甲花可以。”
小姑娘:“为什么呢?”
奶奶的答案自然地绕回了最开始那句,但这次小姑娘揪着月季花的水也有颜色,将长辈给问得答不上来了。
这种事关捷小时候没少干。
李爱黎每次一语塞,就会用一句“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怎么跟你这人说不通呢”来强势终结话题。
那时关捷总是会被说得茫然又不敢再问,好奇心便一次又一次沉没在了无解和时间的长河里面。
然后他越长大,对身边事物的洞察力就变得越迟钝。
他再也问不出鱼在水里怎么呼气、他天天把青椒喊朝天椒可它为什么还是不往上天上长之类的蠢问题。
李爱黎逐年听不见他的夺命追问,觉得他是长大了,可在关捷曾经问过的那些问题上,他们其实一样无知。
好在成长和努力带他的馈赠,就是关捷这晚在听见小姑娘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有了一个比她奶奶要更靠谱的答案。
指甲花里的天然色素,应该对蛋白质有比较高的亲和性,至于化学名到底是什么,关捷得回去查一下cas。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路过那张病床的时候,只是对抬眼看他的小姑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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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高考的氛围和压力与日俱增。
路荣行回寝室的第一天晚上,大家不聊别班的美女,也不提国足和nba了,一屋子男生卧在黑暗里夜谈,想他们以后会去哪里。
阳哥开玩笑说:“老何和行总这成绩,应该能双双进清北吧?”
何维笑大言不惭:“那可不。”
路荣行笑着说:“我不跟他双双。”
他已经跟关捷双好了。
同一时间,在大院关捷自己的小黑屋里,他白天睡够了,晚上贼ji,ng神,躺在床上睡不着,高无结剩下的内容不想看,干脆发短信慰问起了即将出国的李竞难。
关捷:[肽聚,为国争光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您还好吗?]
李巨佬嗖嗖地连回两条。
[本来不怎么样,但晚上被龟老shi复活了]
[他真的太牛逼了,居然敢当着情妹的面在实验室里喊,我的yinjing爆炸了,哈哈哈哈卧槽真不愧是本届的王炸选手]
关捷看明白了,龟佬应该说的是银镜,但这么喊出声来歧义委实有点大,他回了一串哈哈哈,愉快地决定明天也分享给路荣行哈两声。
路荣行返校正是时候,第二天上午,班主任就下发了学籍照片和体检报告,让他们贴好了,下午就准备开始测常规项。
彼时市医院的部分员工,已经进了城南,在前广场的围墙附近摆起了不同的体检点,身高体重、五官、血压、抽血等等。
午饭过后,三年级的没有午休,拿着单子到处让医务人员打钩。
测身高必须脱鞋,黄灿在杆尺前面翻了个白眼。
何维笑的肺活量吹漏气了,数值很低,篮球运动员的自尊心受了点轻伤。
刘谙在学校里绕来绕去,就是不去抽血。
反正体检期间,小状况层出不穷,路荣行被何维笑拉着东奔西窜,被吵得太阳x,ue砰砰地跳,直到晚上吃饭才重获安宁。
关捷的电话仍然准时,这次又在医院里。
其实他中午也会来一趟,怕汪杨有需要劳动力的地方,只不过没跟路荣行说。
面对他这么勤快的帮忙,汪杨非常过意不去,不过关捷骗她说,这是路荣行和自己商量好的事,是他儿子的一片心意。
汪杨拗不过他,只好多每天多做点菜,中午喊他到自己家吃饭,找的借口是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关捷不敢这么干,每天11点半不到就吃完了中饭。
听筒里还是熟悉的噪音,不过路建新今天很安静,关捷说他在喝汤,路荣行就没急着跟他爸说话,问候了一下关捷的一天。
关捷被李竞难的短信勾起了做实验的欲望,今天一直在倒厨房的腾油盐酱醋,他说:“我在家做实验。”
“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能做什么实验?”路荣行想不通。
是啊,要啥啥没有,但这才更能体现出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高手。
关捷说的轻巧:“做家庭实验呗。”
路荣行实在无法想象:“做的什么,你说吧,让我见识一下。”
关捷一听就有鬼的笑了一声,接着又忍住了,用一种化学老师附身的语气说:“来了,听好了。今天我们要做的实验,就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酯化反应。”
“首先,把鱼放进锅里弄熟,再加入中间省略100个字,煮煮煮,加料酒、加醋,再煮,就是把人都香晕的酯化反应。”
路荣行感觉这孩子学化学走火入魔了,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所以你说的家庭实验,就是做饭?”
关捷笑起来说:“对头,怎么的,你瞧不起做饭啊?”
“不敢,”路荣行发自肺腑地说,“自从那天看到摘来的豆角煮出那么大一盆,我就觉得做饭很难,谁会做饭我就赞美谁。”
关捷勇敢地展现了一下自我:“那来吧,你快赞美一下我。”
路荣行功利地说:“等你做一顿给我吃了再说吧。”
“那我估计等不到了,”关捷心累地说,“我煮出来的鱼卧槽!我自己都吃不下去。”
路荣行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他回来以后,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体检占掉了一天,剩下的时间被紧锣密鼓的卷子统治,路荣行每天头昏脑涨,放松的时间除了每天夜里的那一觉,再就是关捷陪聊的一时半刻。
路荣行本来以为,他在家会很无聊,可根据每天傍晚这人在电话里的汇报来看,别人忙得团团转。
也许竞赛给关捷的最大回报,不是金牌和保送合同,而是自律,他还是每天早上7点起床,洗漱过后沿着篮球场跑20圈。
跑完再吃早饭,有时他自己煎蛋煮面,有时直接上街解决。
对付完肚皮,关捷会随心所欲地搞点学习,抄抄单词、背背切断法,即使效率低下,也比什么都不干要充实得多。
吃完午饭,他会骑车去一趟病房,在那边逗留半个到一个小时,问下路建新要不要上厕所,或者出去透透气,然后再回家睡午觉。
下午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实验专场了。
关捷从冰箱里拿冰块,在厨房里拿米醋,然后弄来个温度计,对着泡在冰水里的白醋瓶,一坐就是半个下午,看冰醋酸在瓶底不断析出。
他还用红萝卜皮捣烂后滤出了一碗酸碱指示剂,因为没有滴管,从关宽的工具箱里找出了一个皮老虎来代替。
然后他捏着捏起来就停不下来的皮老虎,往盛着白醋、盐水、肥皂水的塑料杯里滴萝卜皮汁,滴出来的变色是红、绿、黄。
傍晚打电话之前,关捷给路荣行发了下这组变色的照片,本意是想强调一下自己的牛比,没有条件也创造出了条件。
谁知道路荣行看完之后,打来电话的第一句居然是:“红的又是墨水汁吧?绿的是什么,芬达?还有最后那杯黄的,看着怎么那么像……”
关捷听他欲言又止,追问了一下,就不是很想跟他说话了。
“我有病吗?”关捷无语地说,“我弄一杯尿来玩半天?”
路荣行心说你又不是玩过,小时候追着自己的尿坑踩得兴高采烈,但这话说不得,于是他只好说:“我也没说是尿啊,我说的是,像。”
“像你大爷!”关捷嘴上骂他,既视感却已经被带跑了,自己越看也越觉得像尿,登时就气笑了。
老师们不停地考考考,等路荣行昏头涨脑地抬起头,才发现周六来的这样快。
他回学校已经一星期了,关捷也在病房里也帮衬了这么久。
路荣行不知道,他不回学校的原因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思路却老是忍不住,要往这个方向想。
然后每次想完,路荣行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急需要把他抓在手里的迫切感。
其实路荣行之前欠的卷子还没写完,但他还是跨上书包回了趟家。
路上他被逼成了去省队加试的关捷,在卷子下面垫本又搁在背包上,在大巴的颠簸里写作业。
回到大院,路荣行家里自然没人,奇怪的是这个时间,关捷居然也不在家。
然后路荣行打了电话才知道,这位乐于助人的逃学生,又到靳滕家的菜地里去做贡献了。
“你到家了吗?那我马上回来,”关捷在电话那边说。
路荣行闻言道:“你别回来,我来过去,正好看看靳老师。”
关捷好完收了手机,继续在藤蔓上摘豆荚。
近来到处都是丰收季,路荣行马上要高考了,靳滕地里的蚕豆也成熟了,关捷现在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砖,到处搬得热火朝天。
十几分钟后,路荣行骑着车出现在村口,老远就看见师生俩戴着草帽在地里忙活。
别人家收蚕豆,都是连杆带夹一镰刀割走,在摊在水泥地或油布上不停地暴晒,直到豆荚焦硬,再用连枷将籽粒打下来。
可这两个读书人不那么干,他俩斯斯文文、慢慢吞吞地在jing叶丛里挨个地摘,手上的动作还没嘴皮子快。
关捷中午是在这儿蹭的饭,所以靳滕早就了解到了,他之所以还不去学校,主要还是因为路荣行。
今年他俩一起来的时间不多,在靳滕面前也非常发乎情止乎礼,所以靳滕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
他只是听关捷这么说完以后,才突然不相干地发现,这小孩站直的时候,好像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但美好的地方在于,他的眼神还和小时候一样干净。
很快路荣行将车停在篱笆外,长驱直入进了菜地,裤腿不经意勾动了歪向水渠的太阳花,这丛带着光明寓意的色彩,登时在低空里轻柔地摇晃了起来。
第141章
靳滕不像其他的长辈, 看路荣行是个待考生,就把他高高地供起来,这不让干那也不用他干。
路荣行要来务农, 靳滕根本不管, 只是把身上的罩衣和草帽给了他,怕他把校服蹭脏和晒伤。
三人在已经露出干枯迹象的jing秆丛里半天才挪一个窝, 没多久路荣行就被热空气蒸得汗流浃背。
靳滕看他一身的躁汗,笑着问他:“累不累?”
路荣行才来不久,摇了下头勤恳地干活:“不累。”
关捷是个狡猾的好战分子,闻言提着小半袋子豆荚开始耍诈, 他说:“不累就比个赛,看谁先摘满一袋,预备开……”
路荣行是个从容的输家, 动作和语气都慢吞吞的, 但打断的时机很ji,ng准:“不比,你已经赢了。”
关捷嘴上说他没意思,脸上却笑得眼睛都眯了一半。
不过就是路荣行愿意比,靳滕也不会同意,天气热了,路荣行在这儿出点汗可以,要是累晕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几十分钟之后,靳滕强行收工, 吆着他们回院里吃西瓜去了。
吃完路荣行去了医院,关捷中午才去过, 没有跟着去,仍然留在靳滕家里,准备待会儿接着回地里上岗。而且隔壁一家三口肯定要说点家长里短,他去了也不合适。
晚饭关捷还是在这儿蹭的,靳滕留了他一句,他就坐下了,两人商量了没两句,迅速通过了晚上的菜谱,吃韭菜盒子。
很快靳滕和起了面,关捷负责洗韭菜,两人在厨房里烙得十里飘香,第一个出锅还没进盘子,转移的半路上就被关捷用筷子截走了。
他一口气吃了4个热的,完了连吃带拿,又提走了2个,带回去给挑灯夜战的路荣行当宵夜。
关捷回到大院,路荣行已经回来了,卧室的灯亮着,关捷提着吃的在他纱窗外面看了一眼,发现他书桌上的台灯开着,人却侧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他累了吧,关捷站在夜色将至的光景里,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心里十分笃定,眼下付出的一切都不会白费。
但累了还是要休息,因为题目永远做不完,而疲于奔命的状态下,很难打起多积极干劲。
这样就很好,关捷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希望他这一觉能够心无旁鹭地睡饱。
院里草木茂盛,5月底的室外已经成了蚊子的天下。
关捷站了没两分钟,痒包却多了不止两个,骨感的现实告诉他,默默地欣赏暗恋对象的睡颜这种浪漫的剧本不适合大院,也不适合他,所以关捷只好挠着痒地走了。
他回到家,去厨房拿了个盘和洗菜篮,将韭菜盒子装进盘里,折回隔壁的堂屋,用洗菜篮扣在了桌子上,这才回家去洗澡。
一个多小时后汪杨回来,看见桌上扣着盘菜,莫名其妙地把还在睡的路荣行叫起来,一问才发现他也懵。
不过路荣行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事应该是关捷干的,于是他趁着汪杨拿去回锅的功夫,去了趟隔壁。
只是关捷家的大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但从巷子口看去,关捷的小黑屋里还亮着灯。
路荣行拐进巷子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那么一点半夜私会的味道。
这个字眼雷中带甜,使得他站在关捷的窗户口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挺浓。
关捷已经做好了随时睡觉的准备,窗帘拉得严实,路荣行看不见人,只好敲了下他的固定玻璃:“关捷,我家桌子上的饼,是不是你放的?”
关捷正在趴在床上,对着牛津字典刷小木虫。
这是他在请假之后,老明哥分享给他的一个学术论坛,里面有个专门的化学化工版块,教练让他先稍微接触一下,除了闷头啃书以外的东西。
但关捷才接触进去,立刻发现自己看不懂别人分享的期刊和论文,因为那些都是全英文。
他看着眼睛疼,但比起看书,又更愿意刷论坛,只好在论坛和字典上两边忙活。
这时他刚查到hydrocl……后边是什么来着,下一秒就被突然响起来的敲窗声震得前面也给忘了。
“嗯是我,”关捷麻利地扔下手机,钻出蚊帐跑到了窗口,哗啦一下拉开了窗帘,“靳老师让我给你带的,让你晚上饿了当宵夜吃。”
路荣行的脸立刻露了出来,他说:“好,知道了,我妈已经在热了,你吃不吃?”
关捷只犹豫了一秒,自己已经刷牙了,紧接着就向不怕麻烦倒戈了:“吃,你回去吧,别站在这里,蚊子多得能把你抬走,我这就过去。”
路荣行应了一声,很快从窗外消失了。
关捷跑到隔壁,到厨房露了下面,接着独自先跑进了路荣行房里,主要是为了躲蚊子。
几分钟后路荣行端着盘进来,指尖捏着两双筷子,打算和他一人一个。
关捷一点没饿,就是嘴馋,只要半个。
他竖着筷子在饼上戳,准备将它拦腰捣断,但烙了两遍有点硬实,他一戳馅里的汤都飙了出来。
路荣行巴不得跟他你一口、我一口,没道理会嫌弃他,见他搞成这样,只能将盘子和饼一起推给了他:“你别分了,直接吃,吃不完的给我。”
关捷现在的脑子没救了,动不动就会想到口水、间接接吻之类的垃圾联想。但另一方面,他的理智还没下线,又一直在暗戳戳地提醒他要平常心。
然后这个纯度不高的平常心带来的结果,就是路荣行吃完了自己那个,来夹盘里躺着的这半个的时候,忍不住将它夹到空中展示了一番。
“你是怎么把它这个断面啃的,”路荣行有点好奇,“跟刀切出来一样平的?”
关捷被他笑的有点囧,眼神从那半个盒子上溜开,开始胡说八道:“还能怎么啃,用牙啃呗。”
路荣行笑着在他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觉得光有牙啃不成这样,应该还得有心。
关捷觉得他笑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上来。
吃完这个宵夜,关捷没急着回家刷牙,在路荣行桌上顺了两颗益达,等他刷完盘子回来,又辅助他背了会儿书。
背到一半路荣行突然想起件事来,问道:“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学校吗?”
关捷却早就打定了主意,会一直在家里留到他高考,撑着下巴去摸自己的心口,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不去,我还没歇够。而且去了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我能不能考到300分都是问题,这个得了金牌的心啊,估计受不了。”
路荣行却横看竖看都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虚荣的表现,笑了下伸手去袭他的心,脸上做诧异状:“把你手拿开,让我感受一下,得了金牌的心跟之前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关捷不能给他感受,因为能导致变化的东西,原本就不是金牌而是人。
于是他一下给路荣行的手拍飞了,并义正言辞地说:“先把你的政治重点背完了再来扯淡吧。”
路荣行用被拍飞的手接出了一个挥的动作,像个指挥官一样说:“政治不背,下一科。”
关捷乜了他一眼:“你文综里面政治最差,你凭什么不背?”
路荣行说的是实话:“因为政治老师说,书全背下来了也只能拿一半的分,要结合材料,然后材料都在历史和地理书里,所以我选择背历史,来,开始。”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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