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12 部分
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12 部分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在意。偶然想起我妈家楼高,也没电梯,现在爬楼梯还能当锻炼,年纪再大些,可能就爬不动了,想着给她换个低层的房子。”
听罢郭远若有所思,突然手撑着太阳穴有些沮丧模样,“平常大手大脚惯了,手里也留不住钱,若你要个三五万我可以马上拿出来,但是一套房子起码百来万,我一时还真拿不出来,得筹一筹……唉,我决定不再跟高梵他们一起厮混了,他们开公司一年赚个半亿有挥金如土的资本,我跟着瞎起什么哄?”
看他期期艾艾的模样,晨曦有些内疚,抚慰道:“你别这样,其实你挺有钱的,起码比我有钱多了,你看我的衣柜里挂的全是你的名牌衣服……”
“你的衣服呢?”
“几个衣柜都不够挂你的衣服,你说我的衣服没资格挂起来,只能叠起来放角落里。”
“我真这样说?太混蛋了,哪有当铺?我决定把我的衣服全当了!只留两件日常换洗。”
晨曦无奈的笑,俯身将他随手丢在床上的衣服裤子收拾好,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刚想去拿,郭远已经先她一步攥在了手里背在身后,晨曦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戒指盒,我看看。”
郭远摇头,“你看错了。”
晨曦抢,郭远躲,两人倒在了床上,晨曦压在他身上终于将东西顺利的夺了过来,天蓝色的丝绒盒子手感出奇的好,像个小兔子般圆头圆脑,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不出意料,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银圈上镶着一颗钻石。
晨曦怔怔的问道:“这要多少钱啊?”
“我觉得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你该像个正常女人一般尖叫伴随着狂喜,而不是问出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是这盖子上写的是,tfany,我英文差,但这几个字我还认识,它翻译成中文叫做,奢侈。”
“算了吧,说出来你肯定要砍死我。”
“你这么说我就已经想砍死你了。”
郭远抱头苦恼的大喊:“上帝,这是tfany的钻石戒指,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怎么能是这个反映!”
晨曦讪讪的看着他。
郭远蹙紧了眉头说道:“我冒着大雪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找到它的店,我连夜赶回来在门口坐了几个小时被蚊子折磨得半死,我为了什么?我不是要听你问我这个多少钱,我可以告诉你它多少钱,它20多万,我刷光了我卡里的钱,还透支了10多万,我为了什么?你能不能不那么现实,你能不能偶尔跳脱出你的平凡世界,让我看看你拥有我和它的喜悦?”
晨曦捻转着冰凉的戒圈,六爪银托上的石头每个切割面都光彩夺目,真的好美,哪个女人看了能不心醉。
她高兴不起来,是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路荆棘密布,她需要锋利的镰刀披荆斩棘,而他却任性妄为的挥着镰刀到处乱砍,连刀刃都劈卷了。
他不知道原由,他不懂她心情,是情有可原。
晨曦将戒指套在了手指头上,戒圈大小刚刚合适,摆在他眼前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和谐?哦,就是这个石头太耀眼,去了会和谐些,你觉得呢?”
第51章
一整天编辑部都陷于兵荒马乱之中。
一特约作家从西藏墨脱寄来的平信被行政部的甩手掌柜们混入了一般读者来信内,整个版面就等着这篇稿子排版,整整几麻袋的信件让她们几个人从上班至下班都没闲着,全体傲游在手写信的海洋里。
宋希延边拆边念叨着:“这不是折腾人么?好歹也写个名字做个标记嘛。我都快得雪盲症了。”
晨曦看了看表,敞开包包将一大摞信扫了进去,匆匆说道:“我得换个地方办公。你们若是找到了就给我来个电话,省得我再做无用功。”
希延忽闪着大眼睛问:“晨曦姐你是不是在做兼职啊?这两天下班怎么跟打仗似的。”
“是兼职倒好了。”晨曦摆了摆手扛起沉甸甸的包跨出了门。
和沈宁南母亲会面时所乘坐的奥迪依旧停在两根路灯的中间,位置和前几天不差分毫,仿佛与生就长在那儿似的。她快步跑过去,在司机还未反应过来下车为她开门之前上了车。
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冲她点头微笑,晚了半个小时,他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显露出来,晨曦很是惭愧的说:“让您久等了,王秘书。”
“哪里哪里,您来就行。”被唤作王秘书的男人笑着摇头。
几天前她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其是沈军长的秘书,客气寒暄了一阵,他语气真挚诚恳的说,“真的很冒昧,这男女感情之间的事本不该由我一个局外人来掺和,但,实在是没辙了……”他仿佛很为难的停顿了一阵,晨曦不敢做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天您走后,小沈那孩子就耍起性子来,不吃饭不吃药,医生护士都靠近不得,反抗得利害,身体每况愈下,首长很是忧心。其实他的心事我也只是粗略知晓个皮毛,所谓病急乱投医,就这么唐突的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请贺小姐帮帮忙……”
听他说完后,晨曦半响没回过神来,王秘书试图揣测她的内心想法,说若贺小姐觉得为难,我们绝不勉强……晨曦一听急忙说,不为难,不勉强,我愿意去!若她的到来能让他顺从的吃饭吃药接受治疗,并早日康复出院,那就是天上下刀子浇砒霜她也义无反顾。
王秘书每天都会交给她两个沉甸甸的饭盒,深蓝色的是沈宁南的,粉色小丸子的是她的。这个细节让晨曦不禁感叹,果然是首长的秘书,细心如斯。
他例行公事的跟她说今天的菜是什么,然后再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开始时晨曦说不上来,就说随便,王秘书笑笑说再高明的厨师也做不出‘随便’这道菜来,你就说你喜欢吃偏咸的偏甜的还是辣的。晨曦想了想说,都行。
王秘书笑道,怕就怕这种态度。跟你讲个笑话,一男的和一女的约会,男问女的,去哪玩?女的说随便,男的说去公园?女的说怕晒,去动物园?嫌味儿大,去图书馆?太无聊。男的就问,那你说去哪?女的说,随便。
晨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她真的吃什么都行,白粥就咸菜都行。王秘书说,那就我来拿主意了。不好可别向首长告我的状啊。晨曦连忙说,哪能哪能。
相比沈宁南的清淡,她的饭菜总是荤素搭配很是丰盛。馋得他连连喊不公平。
捧着饭盒可怜兮兮的看她,晨曦十个指头八个指缝里都夹着信,瞟了他一眼说:“我真的没空,你看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呢,今天你就辛苦点自己吃吧。”
“我可以帮你。”说着他就要放下饭盒。
晨曦阻止了他,“你别添乱了,快吃,饭后还得吃药,别误了时间。”
沈宁南握着银勺子搅了搅米粥,叹了口气道:“这软饭得吃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晨曦笑笑,头也没抬的说:“那就争取早点出院。”
“出院?“沈宁南一个劲的摇头,”我都爱上这家医院了,小护士一个个都是精选的,很是水灵。”
“你可不知道你有多招小护士恨。”
沈宁南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她们一见我就躲是对我有好感的意思,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
吃了一口粥,只觉得满口无味,再也吃不下去,放下后就学着她的样子将床上的信一封一封拆开看。
“你要找的信是什么内容?”
在哗啦哗啦的翻纸声中,贺晨曦漫不经心的说:“作者啊是个上海人,去了一趟西藏后文风大变,成了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总是写些关于来世今生、生与死之间的话题,说实话我并不太懂这些。”
和晨曦的认真相比,沈宁南更像是过家家,饶有兴趣的每封信都拆开来看,扬着信纸说:“有意思,为了一个错别字专门写一封信来指正,真是太小题大做。”
晨曦却不以为然,严肃的说:“有严格的读者,才有严谨的杂志。”
沈宁南笑道:“若我是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一定很安心。”随手捞起一个牛皮纸信封,封皮边角都磨损得起毛了,还有水浸润的痕迹,想必一路上经历了不少磨难。信封右下角没有留寄信人的邮编和地址,但收信人的地址写得别有体格,不由让他想起楚辞涉江里的两句话,带长铗之陆离,冠切云之崔嵬。确是有这种气势。
“说不定这个就是。”他撕开一个口,抖出了三页轻薄的普通横格纸,满篇是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很随意的超越了横格,仿佛完全不受约束。
他轻轻的念出标题,“来生……”
晨曦突然两眼放光,欣喜的一把抢过去,“众里寻你千百度啊!”
打了个电话回来她匆匆将床上的信大把大把掖包里,边收拾边说:“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去,你赶紧把饭吃完,一会儿护士给你药你也好好吃,明天我再来看你。”
“晨曦,”沈宁南突然叫住了她,偏着头沉静的看着她,问:“你累不累?”
“嗯?”晨曦愣了一愣,随即嗤笑道:“这有什么累的,生命在于运动嘛……”
“我是说,我们这样粉饰太平,累不累?我们这样装做若无其事,累不累?”
没等她开口,沈宁南突然俯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绿本的定期存折,攥在掌心捏成了一个空心的长方体,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晨曦俯身捡起那小本,撸平了在掌心拍了拍,皱眉看他,“你这又是干什么呀?”
“这是什么?这算什么!我这辈子从来不需要女人给我钱!”
“这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只是还给你。”
“你还得完吗!”
“我可以慢慢还……”
“你给我滚!”
他一手拂下花瓶。
8000块的7年定期存款,2800多的利息,在他看来她还给他的不是1万块钱,而且1万把尖刀。
晨曦身子一震,缓缓的后退,退到了门边,眼泪已经忍不住滚出来,她扭头就跑,差点撞到端着瓷盘的小护士,小护士看她这样,决定暂避风头,端着盘子拐了一个圆滑的弯,走了回去。
头重脚轻的踏出医院,她跌坐在花坛边上,想着从今天开始,明天后天大后天,她永远不会再来,因为她真的太累,巨大的心理负担让她几乎透不过起来,可是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在郭远面前如是,在沈宁南面前亦是,就像被拉到了弹性极限的弹簧,快要回不去原来的样子。
可想着不会再来,但第二天,她还是去了。
值班的小护士指了指房门说,他睡了。晨曦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光线很暗,只亮了一盏壁灯,沈宁南的头歪向一边似乎睡得很香,她蹑手蹑脚的把饭盒放在床头,自己就坐在靠着窗边的软椅上等着他醒来,头顶的冷气呼呼的吹着不冷不热的风,轻纱的窗帘不时的抚过她的脚背,坐着坐着她就迷糊了起来。
待她醒来睁开眼睛,猛然看见黑暗中的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脏差点骤停,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一张软唇已然堵住了她的嘴,吞没了她的惊呼,想推,却推不开,手到处乱抓乱碰,碰翻了旁边茶几上的花瓶,咣啷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响。
门被猛的推开,门外的白光射进来照亮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小护士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出去!”沈宁南冲她吼道。
小护士慌慌忙忙的退出了房门。
沈宁南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她,拥着她倒在了床榻上,狂乱的在她的脖颈处吮吸,晨曦慌了神,使劲的楸着他的头发喊道:“起来!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你听到没有!”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她狠狠一口咬在了肩上,沈宁南呻吟一声,从她身上翻下来,晨曦跳起来抓起包包就往门外跑,沈宁南却先她一步挡住了门。
“你还想我怎样?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东西,我就一条命你拿去吧!但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宁南按开房间里的大灯,看着红了眼圈的晨曦,无力的靠在了门上,“其实你不必那么听我妈的话天天都来的,你永远是那么老实那么傻,明明是不想来,不想见到我,还逼着自己来,逼自己陪我坐着。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让我有多难受?一有电话你就跑出去跟他撒谎说自己在加班,才半小时你就开始频频看表,贺晨曦,你就那么看不起我,以为我真的很愿意接受你的施舍你的同情?”
晨曦艰难的站立着,“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想你快点好起来。”
“你走,明天,后天,以后,都不用再来。”沈宁南让开了路。
晨曦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前,沈宁南愣了一下问,你脚怎么了?晨曦急忙说没事,沈宁南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脚踝一抬,惊骇的看见一片破碎花瓶的瓷片刺穿了她鞋子薄薄的胶底扎了进去,鞋底已经开始渗出一点点的血来,他想脱掉她的鞋子看看,只是一碰她就疼得几乎要摔倒,连呼不要。
沈宁南愤怒的抬起头来看她,“贺晨曦,我不至于让你恶心成这样吧!你就要这样走出去?”
碎片扎进了脚心有1厘米的长度,医生说幸好没伤到足底神经,消毒止血,缠上了纱布,一切都处理完后,晨曦有些虚脱的看着自己那包得跟粽子似的脚,鞋子是肯定穿不上了,心底开始发愁,今天怎么回去?明天怎么上班?
沈宁南低声说:“你缓一会儿,一会我送你回去。”
晨曦摇头,“别开玩笑了,你是病人。”
“你想让我安心养病你就让我送你回去。”
晨曦不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沈宁南站起来说:“你等我一下。”
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掉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手里捏着一串钥匙,晨曦单脚站了起来,沈宁南快步上前扶住了她,说:“我背你。”
虽说换掉了病号服,身上依旧有淡淡的药味,伏在他身上晨曦提心吊胆,害怕他承受不起他的重量,所以一直都紧绷着身子,好像这样能让她轻些。
沈宁南也觉查出了她的紧张,低声问道:“还在背上吗?你轻得像片羽毛。”
车是崭新的volvo越野,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沈宁南看着她使劲抽动鼻子像个小猎犬似的嗅着味道,浅笑道:“我的车是彻底报废了,恰好这医院有个朋友在做外科医生,说了好半天才肯把车借我。他女朋友名字中有个茉字,所以格外喜欢茉莉花,每天都会买大束茉莉花熏车子。”
“哪用这么麻烦,市面上有茉莉香型的空气清新剂。”
沈宁南笑:“那是杀虫剂,怎么能和真正的花香比?”
车子开得很慢,以30迈的速度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爬行。
沈宁南突然说:“今晚被我这么一闹,也没吃饭,你是不是也饿了?”
晨曦尴尬的捂紧了咕咕擂鼓的肚子,拍拍包包说回去把饭盒热一热就行。
“让你流了这么多血,总要补补,再说我也饿了。”他并不理会她的托词,径直将车拐入了一个岔道,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面前,漆黑的小木牌上的小灯泡绕出了四个字,‘贡院三号’。
晨曦坚持不让他再背,吃饭的地方被背着进,毕竟不雅观。
落座后沈宁南驾轻就熟的点了几道菜,晨曦坐在一旁翻看金箔滚边的华丽菜谱,沈宁南倾过身子来问她,是不是有补充?晨曦赶紧合上了菜谱说没有。
门被推开,一个腋下夹着文件夹穿着制服西装的秃头男人匆匆走进来,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烟盒和火机,走到面前的时候,烟和火机就已经准备妥当,笑得见牙不见眼:“沈公子少来啊。来根烟,黄鹤楼,天赐淡雅香,适合您这种抽不了重口味的人。”
“你记性可真不错,我不过来过两次你还记得我抽烟的口味。”见烟已经凑到了嘴边,他唯有伸手去接,拢住火苗吸了一口。
“呵呵,职业养成的习惯,算是职业病。点菜了吗?要不要我推荐一下今晚特色菜?”
“什么特色菜?”
“新进了穿山甲……”
“不用了。”沈宁南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说:“有事再叫你,你去别屋忙吧。”
看着那人又匆匆的离去,晨曦好奇的问他:“穿山甲好吃吗?”
“还不错呢。想试试?”
“不了。就说起穿山甲,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葫芦兄弟里那有情有义的那只。”
沈宁南浅笑一声把长长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他,还好么?”
“我们,住在一起了。”
沈宁南突然僵住,手指久久不能离开烟灰缸,晨曦不由得伸手去推他,问他怎么了?他缓缓的扬起嘴角,指了指胸口说:“我在想我的心上到底还能戳几刀才会彻底死掉。”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猛的一抽,晨曦只觉得难过,垂头轻叹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我,你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孩子不是任你挑任你捡。你总说我傻,其实你才傻,我等到了我要等的人,可是你,明知道是等不到,为什么要耗费你的生命去做无用功?这辈子已经这样,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但我承诺,下辈子我一定先遇见你,好不好?”
沈宁南笑:“又来了,又是下辈子,你就继续拿下辈子敷衍我吧,这辈子你把我整成这样,下辈子我不愿意再遭那罪了,得改变游戏规则,换你追我,因为我实在是累了,追不动了。”
“好。下辈子我一定百折不挠的追你。”
“下辈子我爱所有人,就是不爱你。”
“没关系,下辈子我谁都不爱,就爱你。”
看着她真挚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沈宁南别过了脸去。
晨曦还在说着,“不过你也不要给我设置太多的难题,女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虽然是爱,如果前路太坎坷,说不定就会灰心……”
一道亮亮的水痕从他的侧面脸颊上缓缓滑落,凝聚在下颌,快速的滴在衬衣上,一滴两滴三滴,坠落得无声无息。他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拉开了门走出去,重重的甩上了门,淡舟不知所措的呆坐着,看着桌子上的菜一点点热气散尽,香味散尽,糊成了一团。
半晌之后,他回来了。
晨曦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个人丢这了,我可付不起帐啊。”
“晨曦,等我出院以后,可能你就见不到我了。”
看着她受惊的模样,他倚靠在门框上浅浅一笑道:“别紧张,我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老早就有出国的打算,因为一些事一直耽搁着,现在想要提上日程来。”
“可是……”
“我妈跟你说的话你不必在意,别整天想着还我钱,也不用觉得亏欠于我,感情的事,谈不上谁欠谁。老奶奶不想过马路,我硬给掺过来了,这算哪门子的恩情?”
沈宁南突然摇头笑了起来,“现在我说这些话,说不定走出这道门我就要后悔,这辈子活到30岁就动过一次心,年轻时也曾经憧憬过很多,曾以为会和你白头到老,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一直教我自己想开点,其实和谁白头到老都一样,只要有这么一个人,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晨曦,我真心希望你是……你也不用再担心我,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再干那种傻事。还有,反悔要趁早,趁我还没移情别恋……”
晨曦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到头来这餐饭还是没吃进肚子,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差那么一丁点,失之交臂,没有了再续的可能。
走出了大门的时候,晨曦还在为没有打包那几乎没动的饭菜感到遗憾。买单时侍者一看饭菜没动,转头就告诉了经理,秃顶男人又匆忙而来,说饭菜不可口,要为他们免单,沈宁南说不必,两个人推来推去,晨曦在一旁也插不话,最后是给打了打了对折,近400块就这么打了水漂。
突然一阵清脆的急刹声让两人不约而同扭头去看。一辆路虎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了下来,冲沈宁南喊了一嗓子。沈宁南眯着眼看了一阵子说道:“可能是我朋友。”他将她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车厢,关上车门便冲那辆车走去。
只是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却有些奇怪的表情。晨曦问他怎么了?他扭动了车匙不在意的说:“这人叫什么来着,不算很熟,一起打过一次壁球,今天倒是异常热情,问这问那。”
“是关心你吧。”
“关心?呵呵,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吗?说换个地方,实际也是想躲开这些目光罢了。”
第52章
贺晨曦突然爱上了厨房,醉心于厨艺,没事就上网搜索教程,也看烹饪节目,说到某些小诀窍时还煞有介事的拿笔记下。
每当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烟熏火燎时,她都有种将为人妻的幸福感。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在古时已是将寒之渐。
天气却依旧酷热,煮好一锅绿豆糖水放在冰箱里冻上,她开始挑战妈妈最拿手的,茯苓土鸡汤。她做不到像妈妈那样买活鸡自己杀保证新鲜,她只能在超市买了一只冰冻的,费劲的几乎将菜板劈开,才砍成了大小不一的四块,放入冷水中开始大火煮沸。
书上说茯苓有安神补脾之效,正适合神经高度紧张的人群,为此她还特地问了小区药房里的老中医,若有一个人睡眠时间很长,但依旧是睡不醒,神经状态差,是怎么一回事?
穿着粗白对襟大褂的老中医轻捻银须道:“卫气不得人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人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见她听得懵懂,他用通俗易懂的话语道:“就是阴阳失调,神经衰弱。用药调剂调剂即可。”
按方抓药,川芎1钱,当归3钱,炮姜4分,炙草4分,茯神1钱,茯苓1钱,桃仁12个,人参2钱,益智8分,柏子仁1钱,陈皮3分,满满当当盛在中药包里,整整6大包,老中医一丝不苟在每个中药包外用钢笔写上三个字:宁神汤。
这三个字让贺晨曦如获至宝,就跟得了灵丹妙药一般欢喜,回家就支了个小锅开始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只是她费了半天心,郭远不喝也就罢了,还批判起中医是伪科学来,说喝下去性命堪忧,最后看她是真的怒了,才勉为其难灌了下去,并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晨曦满口答应,但第二天她就买了专门煎药的锅,准备长期作业。
一来二去她煎药是煎出心得来了,突然发现,煎药和炖汤其实是同一原理,都讲究文火慢熬,把药性、营养成份缓缓煨出。
怕汤汁溢出来,她就坐在炉边百~万\小!说边看火,瓦锅里鸡和药材的清香咕噜咕噜往外冒,闻得她饥肠辘辘。
一切都准备妥当,夜色越来越浓重,时间已比预定的晚了1个多小时,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早该到了才对,可现在却连手机都没开。晨曦不住的拨打他的电话,听着冰凉的女声一遍遍的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开始回忆他跟她说过的会有什么状况造成飞机延误,例如,避让不胜枚举的云体,因为这些大棉花糖里可能会藏有积冰或雷电。
又或者是航路繁忙,空中管制。
也许此刻他正在夜空中盘旋,她抬头看普蓝色的天际,若隐若现的星星,看得出了神,竟忘了锅里的汤,突然回想起来忙不迭的跑去揭盖,无比烫手,手一松瓦盖就掉了下去,正好砸在包着纱布的脚上,盖子没破,脚倒被砸得生疼。她抽着气弯下了腰,顺势蹲在了地上,咬着牙继续拨电话,当听见依旧是关机,她怔怔的看着地板,心乱如麻。
而此刻心烦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前天才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高梵。
他将他没有牌照的路虎停在机场停车场内,以为自己已经是迟到大神,没想到更有甚者。他一边拨郭远的手机一边嘟囔着:“第一次等男人等这么久,爷我等女人都不曾等过这么久……”
在他的忍耐到达极限之际,郭远终于现身,一上车便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高梵指了指后座说:“你要得急我没和银行方面打招呼,路过个网点就进去了。说出提现数额,出纳都吓坏了,说他们是小网点,没这么多现金。行长来了也跟我打哈哈,我不过是给他们傅行拨了个电话闲聊了两句,底下人就屁颠屁颠的把钱一分不少的给大爷我放面前了。”
“谢了,等我把那套公寓脱手后就还你,利息就算了。”
高梵推了他一把,“操,你至于嘛!百来万的事儿,得着吧您。”
一路红灯他一路闯过来,开得无比畅快,“在夏威夷这一个月可把我晒惨了,搞不好都皮肤癌了,正好,去医院找个小护士给我来个全身检查。”
看着旁边人神情木然,他一掌清脆响亮的拍在他大腿上,“真□看不来你那死亲爹的模样,不就一个女人嘛,至于你们一个要死一个要活的,哥们儿你玩真的玩假的?你不会真想着和她过一辈子吧?她哪儿好?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难道是床上特骚?嗯,是不是啊?分享分享……”
“我操你大爷!”
“不好意思,你操不着,我爸老大,我没大爷。不过说来也真巧,你和沈宁南怎么会瞧上同一个女人?你可不知道,自他车祸后,有些人没别的事了,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怎么说的都有,说此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就死心塌地的爱一个,偏偏人家还把他给蹬了,受打击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昨天恰巧撞见他和你那宝贝儿一起从三号院出来,和他也不太熟,没好意思问得太直白,但据可靠线报,他妈可是先你妈一步召见准儿媳了。沈宁南这人可不是善茬,去年徐儿看中西祠一块地,使了半天劲,结果功败垂成,倒叫他给弄去了。不过此人的痴情可比他商业上的手腕出名得多,我闲着没事又帮你侧面了解了一些八卦,一桩桩一件件听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动容,你家那位如果没动过心,那可真叫铁石心肠了。”
郭远越听越烦躁,狠推开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你他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我问你了吗,你没完没了的说!”
“靠,好心当驴肝肺。你再求爷说,爷都不说了。”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高梵将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递给了郭远,正当他转身要走,他拉住了他,“别太过了,意思意思完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
郭远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要干嘛?我是来探病,不是来打架的。”
只是没见过如此探病的,他不顾小护士以过了探病时间为理由阻挠,强行推开了门,正倚在床榻上百~万\小!说的沈宁南惊愕的抬起了头,看到是他,书从手中掉落在了腿,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焦急的小护士出去。
“很抱歉,打扰了。”郭远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放在了床边上,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她欠你的,我替她还了。”
沈宁南拉过纸袋子,怔怔的看着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摞一摞的粉红色钞票,满满一袋子。
“很感谢你在这些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你只需来找我,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呵。”沈宁南将袋子推到一边去,直视他傲人的眼眸,“成王败寇,我没这福气让你为我赴汤蹈火。但是,之所以现在是我躺在这儿,你来跟我说这些漂亮话,知道为什么么?不是因为她不爱我,只是因为她有比她情感更强势的理智。我猜她没跟你说过这些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她对你究竟是爱,或仅仅是信守承诺。你并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远脸色突变,沉默了许久,他抬起头笑道:“你知道吗?她4岁时我就认识这个人,10岁我得到了她的初吻,14岁我就看过她全身,27岁我得到了她第一次,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提示我和她之间感情的真伪。”
沈宁南哼笑道:“你能得到她的第一次,该感谢的是我,若不是当年我狠下心来拒绝了她的主动献身……”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郭远暴怒的楸起了他的衣襟。
沈宁南笑容更甚,“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我说的是否属实。”
郭远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呼吸急促难抑。
仅仅是一霎那的快感,过后只觉得更加失落。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死心塌等了12年的人,而他,不过是个匆匆过客,有何资格在他面前炫耀曾经的“野史”?输不起比输掉整场比赛还可悲。
“钱你拿回去,为她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收回。”
“钱我既然拿来了就不会再拿回去,你若真不想要,点把火烧了。但你和她之间的债就此两清,我绝不会让你的‘心甘情愿’成为她的精神枷锁,她的心我寸土必争,绝不让给闲杂人等一分。”
沈宁南半响没说话,别开了脸,看向窗外,缓缓说道:“爱是成全,不是占有。你不懂得爱。”
郭远嗤笑,“事实证明,自古以来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失败者。”
“你爱她吗?真的爱吗?”
“爱不爱不需你来验证。”
“呵,这些年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一回来就要求她忽略你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
“谁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呢,即便我只拿出1%的真心,也比你的100%好使,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沈宁南捏紧了拳头,“我真希望你这些话能当着贺晨曦说!让她看清自己竭尽心力的选了怎样一个人!你若敢负她,我饶不了你!”
郭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动薄唇说道:“即便我负了她,也轮不到你来饶不了我,你没有资格说这话。而且我觉得奇怪,你们为何都料定我是虚情假意,难道是我天生长了一张薄情的脸?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那今天我就跟你开诚布公,我就来跟你比比,究竟谁用情更深!”
走到了窗边,他微微侧脸睥睨着他说:“谁说这些年我对她不闻不问?事实上我给她写过无数封信,只不过这些信都被我父亲中途截走并销毁,等到我察觉,她的地址已是查无此人,他说你想回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可以,除了你这具身子,一分一毫都别想从家里从我这里拿走。所以我从家里搬出来,住只有十平米大小的阁楼,为了攒学费生活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你不会知道连续一个月只睡两三个小时是个什么滋味,你不会知道晕倒了醒来还得自己爬医院是个什么滋味,你更不会知道连续啃三个月面包啃到大口大口吐血,是个什么滋味!可能我对她的感情在你眼里不叫爱,只是我能做到她活着我活着,她若是死了,上天下地,做鬼我也要跟她,绝不放手。请问你,做得到么?”
沈宁南刚想说什么,郭远压下了他的话头,“别问自杀算不算,那就不是男人的行为,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她内疚,但我告诉你,休想。”
郭远依旧是留下了那袋子钱,走出医院已是月朗星稀。
归心似箭,偏偏高梵开得悠哉游哉,郭远没好气的推搡他,“你他妈是在开手扶拖拉机吗?没看旁边走路的都比你快!”
“嗯?不能吧,你确定那人不是哪吒三太子?”
拧开房门,客厅灯光昏暗,只有电视的光一明一暗,一个小小的黑影倒在沙发上,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手还未抚上她的脸,她猛然惊醒了,看到是他她弹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气又急的说:“你去哪了啊!你怎么不开手机!你吓死我了!”
“傻子,能出什么事?我这不回来了吗?有吃的吗?饿死了。”
晨曦急着要爬起来,脚一落地就呻吟了一声,郭远皱着眉看她的脚问,“这是怎么回事?”
“踩玻璃渣了。”
“没事你踩玻璃渣干嘛?”
“这个,我表演杂技身轻如燕。”
“和哪个男人?”
“和……啊?”晨曦有些呆滞。
“傻子。”郭远推了推她的脑门,看一桌子的饭分毫没动,问道:“你也没吃?”
“我想等着你一起,谁知一等就等到现在,我是饿过头反而没知觉了。”
晨曦将菜都回锅热过,郭远拉开冰箱,如愿看见一大碗绿豆糖水,这在消夏不亚于天赐神露,他对着碗沿就往嘴里倒,晨曦急忙上来阻挠。
“要死了,喝得这么急这么凉,胃不想要了?”
“我故意的,我就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模样。”
“谁紧张你了!我只是怕你晚上闹胃疼又哼哼叽叽的吵着我睡不着觉!”
可是,照先例,就算不胃疼,她也睡不着了吧,他一定又要可劲的折腾她,只为了破自己创造自己刷新的无聊记录……
可是,今晚的他却转性了,上床后他一直抱着她,只是抱着,手没有乱摸,只是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后颈,她觉得奇怪,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嘴唇轻轻的婆娑她的颈部,晨曦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也默默的不再说话。
可他突然说话了,一句就让她傻了眼。
他说,谢谢你。
这是什么意思?晨曦茫然,呆呆的问,你谢我什么啊?
“谢你等我,等到了底……”
晨曦又默言了,想想还是有些惭愧,“郭远,其实我……”
他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有些事他并不想知道详情,他只要知道,她是真的爱他,那么其他的一切就是过眼云烟。
“今天有人问我,你到底哪里好?”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她的好在于她的傻。12年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像一场豪赌,我所有的筹码不过是她的傻,我赌只要和她约定个期限,无论如何她也会等,因为傻瓜都会这么干。”
晨曦表示不满,“敢情我就那么傻啊。”
“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
“嗯?”
“12年前你回答不出来我原谅你,今天你再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轻饶不了你!”
晨曦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因为,因为你从小就有理想有抱负,这让人很肃然起敬,其实有理想有抱负不算什么,我小时候还想着当大文豪咧,但你却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实现它,那么辛苦也不屈服,这有多了不起,我从小就崇拜你,真的。”
“现在呢?”
“现在,嗯,我只能说,距离产生美。”
“距离是什么东西?负数算不算距离?”
“负数?啊……”
刚刚还想夸奖他的精神境界又上了一个层次,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你又没带套套……“
“不想隔着一层东西,这样不好吗?”
他不断的摩擦着她狭窄的甬道,扳过她的头吸住了她的舌头,喘着气问:“喜不喜欢这样?”
“嗯……”
“说喜欢。”
“好喜欢……”
“叫我。”
“叫什么?”
“像以前那样。”
“……小远……”
“再叫,不要停。”
“小远,小远,小远……噢啊……”
第53章
枕着课本无聊到拍打灯下蝇虫的时候,贺晨曦曾动过当要空姐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刹那的冲动,且不说身高样貌她统统?
第 12 部分
第 12 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