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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战争与和平

    斐迪南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在伊比利亚,肯定有很多人盼着亚历山大六世早早去见上帝,他无疑是其中最强烈的一个。
    所以如果要在3~6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只凭着这个再明显不过的猜测,斐迪南就觉得自己可能被别人算计了。
    这么明显的嫌疑让他成了谋杀教皇的最大可能,而对于人们来说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谁最有可能就已经够了。
    斐迪南无论如何不想成为这个嫌疑人,因为他知道或许有比他更盼着亚历山大六世尽早完蛋的人,可如果能够趁机把谋杀教皇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那么肯定有人愿意这么干。
    亚历山大六世是不是真的已经遇难如今还是个谜,可斐迪南相信一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发难。
    而且在看到大主教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之后,斐迪南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跳进埃布罗河也洗不清了。
    事实上的发展也正如斐迪南猜想的那样,当教皇在旅行途中失踪的消息传开,所有有理由有机会也有条件谋杀教皇的人都成为了重大的嫌疑人,而其中斐迪南显然是最有可能一个。
    甚至一些人为了摆脱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也纷纷或明或暗的把怀疑的目标转向斐迪南,一时间教皇失踪成了斐迪南的又一罪行。
    教皇失踪的消息传到巴里亚里多德的时候,整个城市全都在瞬间陷入了一片紧张惶恐之中。
    很多人暗暗庆幸亚历山大虽然已经进入巴利亚里多德,但好在他的军队还没有随即到来,所以虽然这个消息意外可怕,可至少还不用担心他因为愤怒对巴里亚里多德进行报复。
    可即便是如此人们还是担心这也许只是拖延了那个时刻而已,一旦他的军队到来,有了支持的亚历山大就可能会采取严厉的措施。
    有人因此产生了暂时离开巴利亚里多德的念头,他们想躲到自己在乡下的别墅或是自己的领地去躲上一阵,看看形势再说,有的人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随斐迪南一起去阿拉贡。
    这些人的忐忑不安可以从他们与御膳官唐·班德拉兹的往来中看得出来。
    在之前所有人都恨不得奉承巴结这位亲王的新亲信,以便希望通过他有机会能够与亲王共进午餐,甚至是晚餐。
    按照多年来沿袭下来的传统,能够在宴会上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的一部分献给身份最尊贵的人,而对方也能欣然接受,这是个十分荣耀的荣誉。
    虽然这种多少还带着部落时期痕迹的风俗早已经落伍,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这种风俗已经能够凸显出某种强烈的信号。
    无论是伊莎贝拉还是斐迪南,都曾经接受过这种奉献,虽然他们都是虔诚的教徒,但是当时似乎也并不反感这种有异教痕迹的举动。
    原本想要这样向亚历山大表明心迹的人也很多,可是现在这么干的人却突然少了不少,在这种时候人们更希望小心谨慎些,而不是为了愚蠢的在亲王面前博取一份好感,而给自己找来麻烦。
    而事实上亚历山大也的确因为这个可怕的意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如果不是因为对乌利乌的信任,亚历山大现在要做的不是考虑如何报复那些谋杀教皇的主谋凶手,而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迅速撤离巴里亚里多德。
    为了阻止亚历山大六世进入马德里,就可以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那么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些人为了对付亚历山大本人,不会使用更加可怕的方法。
    那么只带着和平进军的队伍进入巴里亚里多德的亚历山大就十分危险了。
    除了他的猎卫兵和可以信任的来自马德里的一小部分军队,任何人都可能会成为这个谋杀者,其中包括那些半路加入和平进军的贵族,谁也无法保证这些人在形势发生变化之后,还会继续站在他的一边。
    正因为这样的顾虑,当刚刚听到消息时谢尔已经自作主张命令巴尔干猎卫兵做好应对可能发生叛乱的准备,而亚历山大在得知了谢尔准备封锁王宫时,立刻及时阻止了他。
    他迅速召见了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在从他们那里得到明确的再次效忠的誓言之后,亚历山大很清楚地告诉他们:“这是一次对我们大家最后的考验,这就如同上帝对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最后磨练一样,坚定者将在苦难之后迎来真正的辉煌。”
    当然亚历山大也并不只是空泛的给他们做出没有什么意义的许诺,虽然并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传来的消息看,要是真的敏锐的抓住了就发现教皇下落的关键。
    如果说伊莎贝拉夫妻没有发现下落会让人觉得凶多吉少,亚历山大却认为有乌利乌陪伴的教皇安然无恙的可能更大。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推断并不能彻底说服其他人,所以他干脆用很肯定的态度告诉他们,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安排。
    “我的御前官,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见过他,不过我可以肯定只要有他在,事情就不会如想的那样糟糕,更何况这一切早有计划,我得承认我如此信任一个摩尔人好像有些奇怪,如果我想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这种信任不是没有原因的。”
    做出这个证明的人,是伊莎贝拉的前司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
    这位刚刚从里斯本人返回的前司库官是来特意觐见新国王的。
    没错,他为自己匆匆返回巴里亚里多德寻找的理由就是“觐见新国王”。
    这个说法甚至让那些整天巴结唐·班德拉兹的贵族们都感到有些无耻,特别是一想到他还是伊莎贝拉的司库官,很多人心头不禁闪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念头。
    唐·马克洛斯拜恩是带着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的使命而来的。
    亚速群岛海战给葡萄牙带来的除了意外的惊喜还有就是迅速膨胀的野心,葡萄牙人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有机会可以在海上与自己的强邻分庭抗礼。
    关键是最让他们担心的卡斯蒂利亚虽然在海战中失利,可很可能通过陆战扳回劣势的危险并没有出现,这让曼努埃尔从开始的担心到后来越来越大胆,一时间葡萄牙国王的野心甚至让他身边的人都开始感到意外。
    “重新勘定世界子午线?”亚历山大看着站在对面神色坦然的唐·马克洛斯拜恩,心里边琢磨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为曼努埃尔那似乎已经不受控制的野心感到惊讶“他希望……‘共同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这是曼努埃尔国王的原话,”唐·马克洛斯拜恩轻轻点头“我可以向您保证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而且他显然认为这也是个完全可以实现的谈判目标。”
    “啊偶~”
    亚历山大发出一声稍显古怪的感叹,他注意到旁边的人似乎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于是赶紧收起这自诩幽默其实已经冷了场的表演。
    “看来我们的朋友果然有一颗不肯安分的心。”
    亚历山大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承认的确是他撩拨起了曼努埃尔的野心,不过看着这位葡萄牙国王如此难以自控却也心生感慨,或者说曼努埃尔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他的撩拨不过是让这一切更早的暴露了出来。
    “不过在这种时候我们似乎不宜和葡萄牙发生冲突。”稍稍出人意外的是,民政官霍哈尔比纳加洛斯首先开口发言。
    在当初被亚历山大选中的马德里三贵族当中,原本霍哈尔比纳加洛因为首先表态应该稳居三贵族之首,甚至如果他表现优异或许有朝一日还有望成为能与两巨头比肩的人物,可惜这位民政官天生谨慎的性格让他给人落下种首鼠两端印象,这让亚历山大从开始就把他打入了不可信任的“另册”。
    这并非是亚历山大先入为主,甚至即便是与他同为三贵族之一的另外两个人,也多少和这位民政官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这让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太妙,毕竟觊觎他如今地位的人很是不少,而不论是税收官莫拉达托还是法院院长唐·阿布赫瓦,似乎都并不介意换个新人与他们共事。
    所以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希望能够尽多表现,以便改变亲王对他的不良印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殿下,我们可能会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原因与阿拉贡发生战争,”霍哈尔比纳加洛斯谨慎的遣词逐句,不过他始终不明白,正是因为他这过于小心谨慎的性格才让他处于现在如此尴尬的处境“所以这个时候与葡萄牙在发生冲突是很不明智的。”
    亚历山大默默点点头,他看了眼霍哈尔比纳加洛斯,虽然也能够理解民政官如今的心思,不过他还是在心底里轻轻叹息一声。
    对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他真的有些失望了,这个人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官僚,但是显然因为缺乏魄力并不适合成为自己将来幕僚核心中的人物。
    未来的西班牙,或者应该说是亚历山大帝国将是比历史上的葡萄牙帝国更加强大,疆域也势必更加广阔,作为君主亚历山大可以给帝国的未来指出方向。
    但是要让目标实现,就要依靠一批既可以信任又能够胜任的手下,而要想成为这样一个巨大帝国当中制定至关重要的未来国政的人之一,不但要有长远的眼光,更要有面对困难时百折不挠的坚定意志。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显然缺乏这样的性格。
    “恰恰相反殿下,无论与阿拉贡之间是否爆发战争,一旦葡萄牙显露出足够的敌意我们都必须予以坚决的回应,”出人意料,唐·马克洛斯拜恩以一种和他那圆滑性格截然不同的强硬态度表示了反对“我们必须让葡萄牙人明白在与他们的关系上,卡斯蒂利亚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王位的更迭有所改变。”
    而让包括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在内的人们更意外的是,他居然就那么理直气壮的公开说出了“王位更迭”这种在这个时候依旧那么敏感的话题。
    虽然人人都知道王位更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但是亚历山大如今是摄政亲王而不是国王。
    这是个很滑稽的现实,但是一天没有戴上王冠,这就是个在任何公开场合都不能僭越的禁区。
    哪怕人们早就在私下里议论了多少次新国王会选择哪些人组成他内阁,不过在公开场合还没有人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唐·马克洛斯拜恩就是那个戳破了最后一道遮羞布的人。
    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人,可是他们却都没有那份勇气,现在看着这位前财库官,很多人终于明白虽然他之前从未出现在亚历山大身边,可为什么刚一回到巴里亚里多德就受到了亚历山大的召见。
    亚历山大神色不动地听着,他这个时候其实与其说是欣赏这位前任财库官的果敢,不如说对乌利乌感到异常的满意。
    当初摩尔人选择这位财库官的时候,亚历山大也曾经有过犹豫。
    毕竟唐·马克洛斯拜恩是伊莎贝拉私人财库官,这就足以说明伊莎贝拉对他的信任和他的忠诚,但是乌利乌却从财库官在伊莎贝拉病重期间的种种反应看出这位女王的重臣似乎别有心思的想法。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伊莎贝拉时期唐·马克洛斯拜恩虽然没有如贡萨洛那样完全没有把斐迪南放在眼里,但是因为常年在两位君主身边,自然难免更多的得罪斐迪南。
    而以他对斐迪南的了解,唐·马克洛斯拜恩很清楚一旦伊莎贝拉去世,或许贡萨洛还有机会安然无恙的退役,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甚至很可能会因为之前对斐迪南的种种冒犯落得个凄惨下场。
    乌利乌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大胆的决定策反这位女王私人财库官,而他的这个冒险显然成功了。
    不知道乌利乌他们现在在哪儿?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他知道摩尔人应该把教皇照顾的很好,不过想来他们也差不多快有音讯了。
    在乌利乌出发之前,亚历山大曾经设想过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对很多人来说一位死掉的教皇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正因为这样才给予了乌利乌足够的自由,甚至允许他在必要时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
    这是他和摩尔人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会跟着他埋进坟墓。
    已经被人们私下里称呼为“御前会议”的会议依旧在进行,因为教皇的失踪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惊讶的发现亲王完全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惊慌失措。
    而且那些跟随他的马德里贵族们也从开始似乎有些不安渐渐稳定下来。
    有人注意到这似乎和唐·马克洛斯拜恩有关,不过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这大概是因为亲王依旧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倚仗。
    是西西里军队吗?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位已经被亲王正式邀请前往巴里亚里多德参加未来登基仪式的西西里女王。
    而且在马德里的贡萨洛显然也给了亲王足够的信心。
    由贡萨洛指挥的卡斯蒂利亚军队正在与西西里军队一起返回北方,西西里人在卡斯蒂利亚显然并不受欢迎,这让两军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过让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更加关心的还是教皇的失踪。
    谁是可能谋害教皇的凶手?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考虑就有了答案。
    哪怕有人觉得斐迪南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谋杀教皇,可只要想想如果教皇真的遇害那么他无疑就是受益最大的人,这就足以让他成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那么与阿拉贡之间的战争真的不可避免了?
    一想到这个,很多人不禁心情复杂。
    对两个王国的统一尽管两国都有人顽固的强烈反对,可人们又不能不承认那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但是随着伊莎贝拉的死,一切突然都变了。
    两国从不可逆转的统一迅速转向相互敌对,这个变化让很多人一时间甚至难以接受。
    一个强大统一的西班牙似乎变得遥遥无期,这让人们甚至觉得亚历山大对统一两国并不感兴趣。
    这当然让一些顽固的卡斯蒂利亚人高兴,但是对那些渴望形成一个强大国家的人来说却难免会失望。
    而对这个问题,亚历.山大对自己10%未来的内阁大臣们这样说:“我对女王最大的敬意来自她那强大的内心,特别是她对两国统一的强烈愿望,而且我也希望能够实现她的梦想。”
    亚历山大的回答一时让大臣们感到困惑,他们不明白他这种一边表现出强烈的战争意图,一边却又期望统一的想法是否预示着新君主打算放弃和平的手段,而是使用武力实现前女王的目的。
    而对大臣们的这个困惑,亚历山大的回答是:“我在等我的妹妹,尊敬的西西里女王的到来。相信我,她会给你们个让你们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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