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 作者: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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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佳脸色一白,不可思议地叫她:“罗雪?”
李韵把郝佳扯到身后:“你少血口喷人。这个时候人品怎么样就可见一斑了。我们怀疑你的时候,郝佳一心帮你,只字不提你的事,你倒好,事情一败露,第一时间把郝佳拖下水——”
“你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宋诗意被取消参赛资格,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最直接的受益人是谁?又是谁顶替了那个名额?”
“你少转移视线,你就是怕拿不了第一名,还在这种全国大赛里丢人现眼!”
宋诗意踏进食堂的时候,程亦川就在她旁边。今日周一,一三五可以偶遇。
她远远地看见了那一桌争执的人,看见罗雪头也不回与郝佳擦肩而过,径直朝自己走来。
很快,罗雪走到了她面前,脚下一顿,侧头说:“不是我做的。”
宋诗意也一顿。
“我是想当第一,也的确很讨厌被你超过甚至碾压,但我不屑用这种手段打压你。即使你不参加这次比赛,也迟早会赢过我,不是吗?”罗雪问。
宋诗意笑了,点头说:“是。”
“那就是说,你信我?”
宋诗意与她对视片刻,莞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这次换罗雪愣住,“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宋诗意看着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姑娘,低声笑道,“只是我常常觉得,看见你,就好像看见曾经的我。”
罗雪似有些动容,目光一动,片刻后,仍是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我才不是你。至少我不会一时冲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在赛场上栽个大跟头。”
宋诗意看她冷淡离场,失声笑了出来。而罗雪这一番话也立马叫她明白了刚才食堂里出了什么风波。
另一边,郝佳一路跑了过来,双眼泛红地叫了声:“师姐!”
宋诗意抬眼看她:“哟,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师妹了?都快哭了呢。”
郝佳拉住她的手臂,哽咽道:“我这就去找孙教,告诉他我不想参加比赛,让他把名额还给你。”
宋诗意笑了:“说什么傻话,名额还能让来让去吗?”
顿了顿,她拍拍郝佳,抽回了自己的手,“再说了,不就一个全国赛吗?我还没看在眼里。你好好准备吧,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她停在了这里,没有说下句。
郝佳心跳一顿,抬眼看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当她对上宋诗意的眼睛,却只看见淡淡的笑意。
师姐似乎一如既往的平常心,友好而和气。
她扭头问程亦川:“吃什么?”
端着餐盘坐下来后,食堂里的风波趋于平静。她察觉到程亦川一直在看她,抬头睨了一眼:“你再这么盯着我,一三五也别偶遇了。”
“为什么?”
“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表情,叫人一看就露出马脚。”
“我什么表情了?”
宋诗意思索片刻,终于找到了一句合适的歌词:“就忽如一夜春风袭来满面桃花开。”
“…………………………”
程亦川面无表情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差点跟着你唱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程亦川还是问了句:“你真相信罗雪?”
“嗯。”
“对郝佳还是这么友好,看来你也没怀疑是她了。”
宋诗意没说话。
程亦川似笑非笑:“所以,这是心里有谱了?”
宋诗意扒拉着米饭,笑笑:“程亦川,有的事情,太认真就不好了。”
“哪点不好?”
“会伤心。”她没抬眼,平静地说,“所以视而不见吧,别深究了。”
程亦川一顿,没了笑意。
全国赛开始那天,队里放了假。
体委是主办方,国家队也被抓了壮丁,孙健平等人忙得焦头烂额,教练组要么带队,要么去当裁判,基地成了空城。
孙健平对宋诗意说:“走远些,越远越好,省得看着糟心。”
“不是说放假只是休息休息,不可以走远了,随时准备归队吗?”
“你例外。”
宋诗意笑了:“好啊,您开小灶,区别待遇。”
孙健平瞥她一眼:“那你去告我啊,让队里也给我放个假,正好我陪着你,师父徒弟一起取消参赛资格。我才真是喜闻乐见。”
“您想得美,我才不想跟您一起放假。给您机会盯着我刻苦训练,我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你走远点,别待在哈尔滨,该回北京回北京,该出去晃晃就出去晃。”孙健平想让她最近几天都别留在基地,成天听到全国赛的消息,心里不会好受。
宋诗意笑了,说得令,转眼买了高铁票,当天下午就动身去了嘉兴。
生于北方,长于北方,她对江南水乡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想往。既然要散心,干脆说走就走,去了江南。
这个季节是淡季,车票便宜,民宿更是低价。她先入住了民宿,把东西往里一放,背着背包去逛了圈南湖。
说来也巧,当天下午下了场雨,那时候她恰好在烟雨楼。亭台楼阁,乱石假山,她站在二楼眺望南湖,远方烟波浩渺,近处檐下飞雨。
宋诗意给程亦川发去图片,说:“等我退役了,我就来江南找个古镇打工,洗碗端盘子都行,只要晴天雨天都能抬头就看见这种美景。”
程亦川回了俩字:“端盘子?会嫌弃。”
宋诗意:“我不歧视低端行业。”
程亦川:“我说的是我,我嫌弃。”
“嫌弃就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嫌弃就要加倍努力,赚钱养家,让你不用端盘子也能每天出去看你的江南烟雨。”
“快停止你的幻想,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着齐家平天下了。”
说了没几句,雨停了。江南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诗意说:“你好好准备你的比赛,别跟我说话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的行程,免得我操心。”
她失笑:“你操什么心?”
二十岁的臭小子,谈起恋爱来还能假装老父亲。她一边笑话他,一边还是把行程告诉了他。
夜里逛了逛酒店附近的花草虫鱼市场,她亲手捏了两个小陶器,一只是口哨,一个是只粗糙简陋的杯子。烤干了,第二天清晨去店里取走,然后踏上了大巴车,赶往乌镇。
她只有四天假期,行程紧张,逛完南湖,就去梦中的乌镇。
这些年来,先后因为运动生涯和家逢变故,她几乎从未得空出门闲逛过。从国子监跑到后海和陆小双瞎混,这已是她最大限度的自由。而今,没了债务的负担,又忽然有了几日闲暇,她终于再无顾虑地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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