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 作者: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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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那小二便离开了。
竟是还未出郢邑么?沈钺心道,程明这般谨慎,想必外面已贴满了通缉他或温靖劭的告示,那为何还不离开?应是还有任务在身……如今他与温靖劭俱已落入他们手中,却还有未了结的任务,看来此人当不是特地为他而来,怕只是顺路将他缉拿回去,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温靖劭之事亦从一开始便在他们掌控之中?
那……温侯呢?
恩怨簿上又添一笔新账,可这血债究竟该由谁来还?!
沈钺心下怆然,抿入口中的茶都是苦涩滋味——就凭如今的他,如何能保得住温靖劭?当日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竟成了这样一个笑话……
程明目光不曾稍离,一瞬不瞬紧盯着沈钺面容,见他眸色变了几变,忽地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声音发沉,似是克制着什么。
沈钺莫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并不答话。
程明却仍紧盯他,微眯着眸,眼神犀利而压抑。这一刻,沈钺依稀觉察到什么,却仍不动声色,待得饭菜上了来,风卷残云地吃过,便听门外数声轻叩。
“今日不赶路了,去歇着罢。”程明起身,竟是还欲来抱他。
说时迟那时快,便是他接近的一刹那,沈钺手指微动,一道劲风疾电般射向他腰腹大穴,顿时令其定住身形——正是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小块碎瓷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被沈钺踩在脚下,冷冷嘲道:“上瘾了么?”
程明正弓下身,伸着手,却半点不得动弹,那姿势实在可笑。
沈钺数度转念,忖度着若是此时杀了这人,能否全身而退。然而数息后,还是息了念头,不提脚上那铐链,那二人被带去了何处更无分毫线索,眼下只得静观其变。
这一点,彼此俱是心知肚明,沈钺看着程明唇角轻快笑意,心中想道,所以这个人才这般有恃无恐。
第43章 旧地重返
如此过了三日,程明仍带着沈钺于城中辗转,始终未有离去之意。其间行止轻薄羞辱,言辞多有挑衅,直令沈钺烦不胜烦,既是逃不得,每日便只静心养伤,或打坐调息,再不同其多有一句话。
程明多次撩拨不得回应,终是消停了。
然而这于二人而言,更似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程明在等着看沈钺被逼至极限时的失态爆发,而沈钺,却是在等着关于温靖劭的只言片语的消息——他甚至无法确定以当下处境,小侯爷是否能安然活下来。
时间缓慢而煎熬,沈钺心中焦灼日胜一日,在第四日夜晚,这场压抑的矛盾终于被推向顶点。
起因不过是沈钺沐浴毕,打算将那日被温靖劭削得参差不齐的头发修剪规整,便让门外看守的护卫去寻把剪刀来。然而片刻后,却是程明来了,目光阴沉,瞥了眼他脚下镣铐,怀疑地打量他:“做甚?”
是时沈钺正□□着上身,为肩上伤口上药包扎,这原也是寻常事,在场俱是男子,本毋须避讳,然而程明目光落在他身上,数个来回地打转,眼神渐渐变了。
沈钺冷眼看着那双眼中□□裸的轻佻觊觎,仇恨伴随着怒火顿时席卷心头,取了中衣披上,站起身来,缓步行至程明身前。
他的身量比之程明尚高出寸许,典型的武将精健身材,宽肩劲腰长腿,肌理精实而近乎完美,只是沉默而立便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更不提此刻微微俯首,肃穆威严的双眸紧紧锁住程明瞳孔,强烈的威胁感令人胆寒。
“看够了么?”
然而程明却是毫无惧意,他的眼中甚至渐渐透出一种疯狂的快意,竟欲抬手来勾沈钺下颌:“自然不——”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一语未竟之时,沈钺已倏然抬手格挡,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惊天动地地交上了手。
那尚是两人初次对战,往常同僚时候点到为止的切磋与之相比,几与游戏无异。二人俱是浑身戾气,出手即是杀招,毫无留情地欲置对方于死地!
拳脚混战间,屋里桌椅尽数翻倒,响声震天,外间侍卫们心急如焚,拍门问询,然而未得回应,无一人敢进。
沈钺双脚受缚,行动却似毫无阻滞,数百招过后,觑着程明退避的刹那,于半空中漂亮至极的一个翻身,双脚一错,镣链瞬间绞上程明右手,屈膝一带,巨大的力道令对方不由自主地往前扑来。而沈钺尚未落地,已提膝撞向程明腰腹,那巨力令其直飞出数尺,狠狠掼在地面上,余力未消,坚硬膝骨往下狠力一压,顿时令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沈钺剧烈喘息,铁钳般的手掌卡着程明咽喉,偏头吐出一口血沫——他本就带着内伤,方才这一战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既便如此,程明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程明唇角亦渗着血,被扼住呼吸,喘气浅促,面容逐渐显出不正常的潮红,然而紧盯着他的双眼却还是狼一样的凶悍,几乎透着一股嗜人的绿意,似恨不能将他连皮带血拆骨入腹。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沈钺心中想的却是:从前倒未发现,这人竟是个疯子!
“温靖劭在哪?”
他原也未指望问得出答案,之所以出手只是忍无可忍的爆发,却不料程明听得他这一句,竟不知何来的气力,剧烈一挣,倏地勃然大怒:“你就是为了他!命也不要?!——好好做你的大将军不行?!谁给你胆!——”那声音极度嘶哑,透着彻骨的疯狂与暴怒。
沈钺心下一怔,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面上却是毫无松动,手指一紧,沉声道:“与你何干?”
程明身躯顿时剧烈一弹,无意识地曲膝蹬了蹬,呼吸已极微弱,瞳孔渐渐涣散开来。
便是这一刻,大门倏然被撞开,来人厉声喝道:“放开他!”
沈钺转头看去,却又是一故人。
秦风喘息未定,扫了眼房中飓风过境般的景象,又惊又怒:“干什么啊!”
沈钺放了手,站起身来,撤开脚下缠绕的铰链,抬头看着他,漠然道:“换间房。”
秦风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地上躺着的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肩膀处脱了臼,整个右臂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扭曲着,手腕处被锁链勒得皮肉外翻,几可见骨,淌了一地血。
秦风眼神颤了颤,心惊胆寒地招呼人来将程明抬走,自己带着沈钺往楼下另一间房去了,低声抱怨道:“什么仇啊下这么重的手……”
沈钺全当听不见,径自坐下倒了杯茶喝了,压下满口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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