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斗持续了不到五秒,就以两败俱伤告终。
林迟的手被震得发麻,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终结者的身体也向右边歪过去,差点摔倒在地。
对于伤势还未愈合的二人来说,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负担实在有些太大了。但莫名涌出的一丝愤怒,却驱使着林迟再度站起来,挥动木棍砸向对方的脑袋。
咔!
来不及举起骨棒的终结者,只能用自己的左臂格挡。一声脆响过后,终结者的手臂直接弯成了v型,断骨刺破皮肤戳了出来,带出淋漓的黑血。
“啊!”
终结者的嚎叫声,仿佛是暴怒的猿人。林迟腹部一痛,被骨质大棒抽得再度后退,摔倒在地捂住肚子,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你不行了吧……”林迟啐出一口血。
“我要复仇,先死的只会是你!”
终结者伸手扯掉断裂的左臂,撕下上半身的兽皮,包住自己的伤口。
原始人的战斗方式看似可笑,实际上却异常的惨烈。最令林迟感到不安的是,在这场危险的决斗中,游戏内的玩家保护机制似乎也消失了。
本该被削弱到三分之一的痛觉,此时却像是和现实中完全一致,胸腔被撕裂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令林迟几乎无法站起来。
“我说,能把痛觉削弱一下吗?”他抱怨了一句。
这一次,观察者并没有回答林迟的问题。但却有一个类似于自然纪录片解说的男声,直接传入他的意识:
人类诞生之初,就是极度残忍的存在。
在蛮荒的年代中,所谓的“人性”、“尊严”、“人道主义”全都不存在。
原始而纯粹的人类,遵循着兽性而战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族群的延续。当亲人死亡时,为了表达怀念,他们甚至会吃掉亲人的尸体。
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只是纯粹的谎言,这才是人类的真实模样。
……
林迟眼前的景物黯淡片刻,接着便被灼热的阳光晃到了眼。
赤脚踏在沙地上,滚烫的沙粒带来一阵刺痛感,林迟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类似于阶梯教室的土质观众席,衣衫褴褛的观众们兴奋的挥动双手,深棕肤色与身上的白袍产生鲜明的对比。
即使听不懂观众们吼叫时使用的语言,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林迟已经明白了这些家伙在喊什么。
哗啦……
踏出一步,脚下发出铁链摩擦的声音。林迟低头看了看,只见自己的脚踝被铁链锁住,限制了步伐的跨度。
身上披着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拖布,左胸的位置不断向外渗血,手中紧握一根满是尖刺的金属棍。
林迟缓缓抬起头,只见十米外的那个“孩子”,和自己的打扮完全一致。
“这次是角斗士吗……”林迟晃了晃手中的狼牙棒。
与刚才的原始人不同,这个角斗场要更“文明”一些。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年代的人类,也依然处于野蛮而残忍的状况下。
角斗场的观众席上,不知站在哪里的主持人正大声喊着什么。场地内的两人完全没心情关注观众,只是拖着残缺的身体,再度冲向对方。
终结者自己扯掉的左臂并未恢复,林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在贴近终结者的同时,在对方左边绕起了圈子。
狂怒的终结者大幅度挥动手中的棍棒,双脚上束缚的铁链猛地一扯,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眼见对方栽倒,林迟毫不留情的挥下狼牙棒,砸向对方的脑壳。
啪!
他的右脚一痛,砸下的狼牙棒歪了些许,落在终结的左肩上,撕开对方的血肉。
“啊……”
林迟一脚踹在终结者的侧腹,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低头看向自己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的右脚。
——终结者倒地时的反击,令自己的右脚直接失去了知觉。确切的说,现在自己还能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肩膀被砸得错了位的终结者,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显然也伤得不轻。就在林迟打算过去补上最后一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金属摩擦音。
“……”
他缓缓回过头,正在打开的方形金属门进入视线,接着看到的……是两头紧盯着自己的雄狮。
围绕在脸旁的棕色鬃毛随风颤动,雄狮张开嘴,嘴边的四颗利齿异常显眼,上面还挂着带血的肉丝。
随着这两头凶兽的出场,竞技场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震碎林迟的耳膜。
“没时间了吗……”林迟摇了摇头。
他话音未落,两头雄狮已经向着竞技场中两败俱伤的角斗士猛扑过来。
然后,林迟眼前的画面再度定格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来源不明的解说音:
历史学家认为,奴隶制的出现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
但是,人类的杀戮本性仍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野蛮。这种残酷的制度,便是人类暴虐本质的充分体现。
被判定为奴隶,就等于彻底失去了成为“人类”的资格,而是变成了奴隶主手中的商品。普通的居民也不会把奴隶当做人来看待,随意打骂甚至是虐杀奴隶的行径随处可见。
因为有了部族和法典的束缚,无法尽情发泄杀戮欲的人们,开发出了恐怖的娱乐方式:角斗。
角斗士们在竞技场中生死相搏,只是居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即使是柔弱的淑女,也可以微笑着注视角斗士被野兽撕成碎片。
毕竟在他们看来,你只不过是个长得像人的牲畜罢了。
“所以这和决斗有什么关系么?”林迟低声说。
随着时间的停止,竞技场上还能动的只有他和终结者了,那个被控制的可怜“少年”,此时正不停的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人类……是残暴的代名词!”
终结者发出的声音自带回响,像是一千个人正在同时咆哮:“杀戮永远是他们的娱乐!我在做的只是让他们自食其果!”
“这我倒是没法反驳。”林迟点头。
就算到了这个年代,环境保护区里的偷猎者依旧层出不穷。这些混球的猎杀行为,绝大多数和生存毫无关系,只是为了满足不正常的杀戮欲而已。
回想起当初穿着外骨骼干翻几名偷猎者的场景,林迟也很清楚,这种家伙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至于死亡使者选择报复的理由,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人类的杀戮爱好,一直延伸到这个世界中。我要让他们也体验我们感受到的痛苦!”
终结者嚎叫着站起来,塌陷的左肩还在不停流血,伫立在静止的竞技场上,仿佛是残缺的雕塑。
然后,时间再次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