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王 作者:苏俏
惧夫(一)
芙蓉王 作者:苏俏
惧夫(一)
这头宁棠娇嘱咐许醇香派人查找总管下落,那头刘灵毓派出单氏四姐妹去齐云寨打探情况,两人各自吩咐完才回屋。宁棠娇关上门,长舒出一口气,扑到床上一动不动地趴着。
刘灵毓走到床边,弯腰帮她捶肩。
“舒服。”宁棠娇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刘灵毓道:“若累了,不如躺一会儿。”
宁棠娇打起神坐起来道:“总管下落不明,睡不着。”
刘灵毓道:“其实要找回总管并不难。”
宁棠娇眼睛一亮,“有什么办法?”
刘灵毓道:“若总管真的落在齐云寨手中,只要将王府总管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总管自然就会回来了。”
宁棠娇道:“你是说齐云寨会主动将总管放回来?”
“从齐云寨的地形,便可看出寨主并非无能之辈。”刘灵毓道,“方圆二十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使他们立于不败之地。可见寨主善于拿捏人心,又懂得适可而止,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甘冒风险与摄政王为敌。”他言辞之中颇有赞赏之意。
宁棠娇道:“好,我即刻让许醇香贴告示。”
“且慢。”刘灵毓沉吟道,“你真的打算这样去龙虎城?”
宁棠娇道:“不妥吗?”
刘灵毓犹豫须臾才道:“若易蓉蓉真有反意,怕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若易蓉蓉无辜,你就会背上残害忠良的骂名。”
宁棠娇听得胆战心惊,“可是我已经接了圣旨,反悔不得。”
“这个齐云寨正是拖延的天机良机。”刘灵毓道,“我原本打算到了龙虎城再另想办法,不过现在有了现成的。”
宁棠娇不是笨人,想了想道:“你是让我呆在这里,为总管的事奔走?”
刘灵毓道:“要救总管不难,但你是摄政王又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代天巡守,怎能只顾己身,不顾三县百姓的安危?”
宁棠娇道:“那是要我……剿匪?”她瞪大眼睛。剿匪的故事电视看过,小说也没少读,可亲自来做还是有些胆颤。
刘灵毓道:“你只需下一道令,让三县知县去办即可。”
宁棠娇道:“她们会去?”不是三个和尚没水喝吗?
“那更好。”刘灵毓微微一笑。
宁棠娇看着他的笑容,终于有自己正在算计别人的觉悟,“你是说逼她们去?”
刘灵毓道:“既然要拖延,自然是将这里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宁棠娇道:“如何收场?”
“自会有人帮忙收场。”刘灵毓道,“此事本就是三位知县玩忽职守在先,又有王府总管受难在后,你于公于私都该大发雷霆。”
宁棠娇道:“发多久?”
刘灵毓道:“发到抵达龙虎城的钦差等不及宣读圣旨。”
宁棠妍似乎不大信任宁棠娇的办事能力,特地将一件事分成两半,宁棠娇和先行一步的另一位钦差各承担一半,好似军队中主管作战的将军与督军。宁棠娇所担任的便是督军的角色。
宁棠娇皱眉道:“皇上下了圣旨让我从旁监督,接收易家军,若她宣读圣旨而我不在,岂非也成了玩忽职守?”
刘灵毓道:“这件事便见仁见智了。”
“怎么说?”
“一来,是钦差等不及先宣读圣旨的。二来,圣旨上的确让你从旁监督,却未言明如何监督。至于接收易家军,早晚之事,无需急于一时。”
宁棠娇听他说得老神在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吊桶渐渐平稳下来,“可万一那个钦差迟迟不宣读圣旨呢?”
“不会。”刘灵毓道,“龙虎城水深,多呆一刻便多一刻的风险。何况延误圣旨,是死罪。”
宁棠娇听得咋舌,暗暗同情钦差,“那钦差事后不会被弹劾吧?”简直进是错,退也是错。
刘灵毓手指轻轻地刮了下她的眉头,笑道:“这样的事,水仙王又怎么会让其他人来做。”言下之意,来做的必定是她的亲信。
宁棠娇道:“我心里好受多了。”
刘灵毓道:“你若是不愿,也可按第一条路走,大张旗鼓地发出告示寻找总管便可。至于易蓉蓉之事,可另作计议。”
宁棠娇道:“我只担心总管的安危。”
“无论哪一种,总管都会安然无恙。”刘灵毓道,“区别只是当礼物还是当人质罢了。何况我已让单氏四姐妹埋伏在齐云寨附近,但有风吹草动,立即出手救人。”
宁棠娇低头沉思道:“那你觉得哪一种……”
“第二种。”刘灵毓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化被动为主动,金蝉脱壳,反将一军。”
宁棠娇一咬牙,下决心道:“好,便第二种!”
许醇香原本就不想大张旗鼓地找王府总管,在宁棠娇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她不想走漏风声让另外两名知县有所防范,所以查找之事她一直暗中进行。若是宁棠娇问起,她也想好了说辞,就说怕打草惊动,反倒害了总管命。因此,后来宁棠娇让她暂时按兵不动时,她立刻把人手撤了回来。等拿到芙蓉王的请柬去请那两位知县时,许醇香知道,事情成了。
看来这位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这次铁了心不叫那二人推脱,不但亲自唤来马车,还叫了六名衙役骑上马,一同去迎夏县和送秋县请人。
刘灵毓听说她的排场,立刻招来十二个王府侍卫追了上去。
这等阵仗,人还未进县城,已令对方知县心中忐忑。
从这里到两个县来回即便骑马也要两三个时辰,因此等迎夏县送秋县知县与许醇香一同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宁棠娇用过膳,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嗑瓜子听金花念书,听到她们三个到了,老大不情愿地皱了皱眉道:“正听到要紧关头呢。”
金花道:“不如我直接翻到后面念个结局?”
“不要不要,正彩呢。”宁棠娇道,“难得遇到一本好书,等我回来再听。”
金花从房间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笑道:“好。”
宁棠娇抖了抖披风道:“灵毓呢?”
她正说着,刘灵毓就从临时做成书房的侧厢房里出来了,“花厅有内堂,我去那里坐。”
宁棠娇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银花嘻嘻笑道:“殿下不怕传出去,让人当成惧夫娘子?”
金花赶忙咳嗽一声。
刘灵毓望着宁棠娇,波澜不惊,仿若未闻,但这样的平静正说明他心中介怀。他倒不是介怀自己成了悍夫,而是介怀宁棠娇介怀。
昨日为宁棠娇出谋划策虽是他心甘情愿,但心底到底有几分不安。听过太多成亲前智勇双全成亲后韬晦养光的故事,妻主们似乎更喜欢平凡温顺的夫郎,太过聪明的男子总是如昙花一般,开时极艳,却转瞬即逝。但他并不后悔,宁棠娇既然愿与他商量,那么作为王夫的自己便该承担起出谋划策的责任来。至于结果,他只能听天由命。
银花自知失言,惊惧地缩了缩肩膀。
宁棠娇想:这惧夫娘子多半是姝朝的气管炎了。她对着失神的刘灵毓灿烂一笑道:“我是啊。因爱故生惧,我只惧怕夫郎生气气坏了身子。”
金花和银花同时扑哧一笑。
刘灵毓回神,看到宁棠娇大咧咧地冲自己眨了眨眼睛,耳一下子红起来,直到进了内堂,仍觉得两颊火辣辣地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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