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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远行(二)

    两对新婚小夫妻在马车里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尹潇潇骑着骏马驰骋向前,耳边风声猎猎。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恣意的时候了?
    这十余年来,盛鸿和谢明曦确实待她宽厚,母子住在宫中,衣食优渥。也无人拘束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她自己知晓分寸,言行颇为谨慎,一来不想落人口舌。二来,也不愿给谢明曦夫妻添麻烦。
    她自己给自己限定了种种规矩,束缚着自己。
    今日,离开京城,身上无形的枷锁也彻底打开。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畅快。连呼入口中的空气都格外新鲜。
    尹潇潇的眼眸越来越明亮,嘴角也越扬越高,恍惚间似回到了暌别依旧的少女岁月。
    尾随其后的亲兵们,同样奋力策马,免得被落下。
    马车行使的速度就平稳缓慢多了。好在去往闽地的官道只有一条,不会走岔路。
    ……
    如此,行了大半日的路程,在天黑之际赶到了一处驿馆歇下。
    一行人除了十几辆马车外,还有几百个身强力壮骑着骏马腰间系着宝刀的亲兵侍卫。不算大的驿馆,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驿丞知道众人的身份后,不敢怠慢,立刻将驿馆里最好的三个房间收拾了出来。一众亲兵侍卫则在驿馆周围扎营休息。
    霆哥儿夫妻和霖哥儿夫妻一起到了尹潇潇的屋子里,陪尹潇潇一同吃晚饭。
    八道菜肴,有荤有素,每一盘都是满满的冒着尖。味道算不得精致,勉强入口而已。
    霖哥儿和霆哥儿吃惯了精致美味的菜肴,此时都皱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这菜肴味道不佳。”
    “可不是么?确实难吃。明日就让我们带着的厨子亲自下厨。”
    梅芸和刘妍其实也不太吃得惯,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各自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尹潇潇胃口倒是好的很,连着吃了两碗才搁了筷子。然后正色说道:“行路奔波就是如此,衣食起居比不得平日。你们要尽快适应,别张口就是抱怨。”
    两个新妇轻声应了。
    霖哥儿也点点头。
    霆哥儿心直口快:“随口抱怨几句罢了,这里又没外人,还能传出去不成?别说传不出去,就算传出去了,又能如何?”
    尹潇潇瞥了一脸不以为然的霆哥儿一眼:“这等话传回朝中,御史们立刻就能弹劾你一个‘心存怨怼对天子不满’的罪名!你可别忘了,武陵王服毒自尽之事,至今没有定案。大家伙都将这笔账记在你头上。你是不是还嫌自己不够惹眼?”
    霆哥儿:“……”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事是霁哥儿母子干的。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帝后也未撕破脸。只以实际举动,严惩了霁哥儿。将霁哥儿派到了最偏远最荒凉之地做指挥使。
    由此也可见,帝后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
    霆哥儿立刻低头认错:“五婶娘说的是。以后,我不乱说就是。”
    尹潇潇放缓了声音:“你们自小锦衣玉食,被娇惯得厉害。现在离京去闽地当差,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些,凡事不可落人口舌。”
    兄弟两个一起应下。
    尹潇潇对着两个儿媳又温和了几分:“梅氏,刘氏,你们嫁进门不久,就得随各自的夫婿离京奔波。辛苦你们了。”
    刘妍柔声应道:“夫妻一体,同心同德,何言辛苦。五婶娘此言,侄媳万万不敢当。”
    梅芸笑着接了话茬:“不瞒婆婆,其实,我倒是乐意去闽地。老在京城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听说泉州靠海,有海港还有海船!我还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梅芸性子活泼,爱说爱笑。尹潇潇对这个儿媳也十分喜爱,闻言笑道:“别说你,我也没见过大海。等到了泉州,我们一起去坐海船看海。”
    泉州有海港海贸,所以泉州驻军里也有善于海战的士兵。霖哥儿到了泉州任驻军指挥使,正是大有可为。
    霆哥儿的福州也是同样的情形。
    少年人对建功立业的向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盛家先祖遗传了数代的英勇,也流淌在兄弟两人的血液里。
    尹潇潇提起大海和海港,霖哥儿和霆哥儿立刻就想到了海船海战。凑到一处热切的讨论起来。
    “等到了泉州,我一定要好好整顿海军,多造些海船。训练出一支英勇的海军,可以征战海上。”
    “我也是如此作想。听闻海上有不少海匪,商船出海时有被海匪劫杀夺财之险。海边的百姓也时常有海匪之扰,过的不太平。等我去了,一定要平了海匪!”
    “说的对!”
    兄弟两个越说越起劲。
    在成亲前,兄弟两个闲聊至深夜是常有的事。成亲后,各自有了新婚娇妻,正是情浓之际。说得再起劲,到了该歇息的时候,还是各自住了口,领着自己的妻子回屋去了。
    ……
    儿子儿媳们都走了,屋子里也恢复了清静。
    尹潇潇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她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离京,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尹潇潇表面力持镇定,其实心里比霖哥儿他们还要兴奋雀跃激动。
    白天骑马驰骋,最耗体力。到了晚上,头沾了枕头,很快就入了眠。
    这一夜,尹潇潇梦到了死去多年的闽王。
    在梦里,闽王还是年轻时的俊秀模样,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停地轻喊着她的闺名:“潇潇,潇潇……”
    喊什么喊!
    都死这么多年了,还入她的梦喊她的名字做什么!
    尹潇潇在梦中怒骂,像昔日一样踹了过去。
    闽王被踹得哎哟痛呼一声,却不肯离开,紧紧地跟在她身边,继续喊着她的名字:“潇潇,潇潇,这些年,我一直想你。”
    她也想他啊!
    可是,再想也没用。他都死了,她想得再多,他也活不过来了。她已经习惯了寂寞凄清漫长的夜晚,习惯了独自入眠,习惯了孑然一人……
    尹潇潇翻了个身,紧闭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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