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6日,凌晨1时。
德意志境内,胡苏姆市附近。
硝烟在荒野的夜晚弥漫,几辆千疮百孔的战龙运兵车围成了一个圈,圈外的不远处马达声轰鸣,还有直升机投射下来的探照灯将雪地照的透亮。
谢广令清楚,他们临时建立的阻击阵地坚持不了多久了。
实际上敌人如果不是想要活捉他们,没有使用威力巨大的导弹和炸弹,他们早就变成了一堆尸体。如今直升机群和装甲集群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要慢慢的迫近,甚至一枪不开,就能把他们碾压成渣。
果然,劝降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一口纯正的中文在阵地上空回荡了起来。
“所有的太极龙战士,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都是亲密的朋友,你们所使用的衔尾蛇也是我们星门给予你们的配额。曾经,我们也在南越、苏联并肩作战过......”
谢广令的左手手臂已经被子弹击穿,鲜血染红了深蓝色的军服,他站在战龙运兵车的尾部,单手握着架在车尾箱的
90式重机枪,他抬头越过护板望向了阵地外面。漫卷的白色雪雾中,岩石般狰狞的阴影停在了几百米以外,十多架直升机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光柱像被寒风吹动了一般,在大雪中摇晃。
从对方的行动上判断暂时不会发动最后攻击,谢广令松开握着机枪的右手,转头环顾了一下阵地。此时绝大多数的太极龙成员都已经受了伤,失去战斗力的靠在轮胎上休息,还能够战斗的全都拿着武器躲在车后盯着敌方。
看见一个伤员腹部中弹,躺倒在雪地里咳嗽,他连按着伤口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任由腹部血流不止,此时鲜血已经染红了附近的一大片雪地。
谢广令勃然大怒,怒吼道:“狗x的,医疗官在干什么?”
阵地内的太极龙成员全都看向了谢广令,但是没有人应声。
隔了好一会,陈少华才回答道:“组长,盛浩已经死了......在救陆骏的时候被弹片削掉脑袋......”
谢广令沉默了一瞬,垂着左手想要快步走到那个躺在雪地里的伤员身边,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右腿也受了伤,动一下,腿部肌肉就钻心的痛,他低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右腿受伤的地方,血液已经被冻成了薄冰,看上去颜色刹是鲜艳。谢广令拖着右腿一瘸一拐的朝着伤员走了过去,同时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拿绷带和药来。”
附近的几个太极龙成员立刻动了起来,有人打开了车门在车上找急救包,有人向着一个靠在轮胎上已经被雪覆盖的尸体跑了过去,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打开的医药箱.....
谢广令忍着剧痛蹲了下来,擦了擦覆盖在伤员脸上的雪花。
倒在雪地里伤员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谢广令,低喃道:“组.....组长!”
谢广令凝视着那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年轻面孔,又看了看他已经被弹片打烂的左侧腹部,柔声说道:“别说话,我替你包扎伤口.....”
“不.....不用了.....组长,给我个手雷,等下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两个血赚。”
谢广令一向严肃的脸,绽放出了笑容,他从一旁的弹药箱里掏出一个手雷,塞在年轻伤员的手里,低声说道:“你叫什么?”
“郭....郭....青云......”
“抽只烟吗?”
“组.....长.....我....我不会.....”
谢广令用别扭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廉价的大前门,然后低头勉强叼出了一根烟,他将烟放在雪地上,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之后抽了一下,然后把大前门递到年轻伤员的嘴边说:“来两口,男人不会抽烟怎么行?”
年轻伤员笑了一下,稍稍抬头吸了两下。
烟雾在大雪中缭绕。
“我会留下遗言,让他们把在烈士纪念碑上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名字前面。”说完之后,谢广令站了起来,扔下烟头,肃穆的朝着伤员敬了一个军礼。
劝降的声音还在风雪中飘荡,如同一首哀伤的战歌。
一旁的陈少华听到谢广令的话语,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了一下,他睁大眼睛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谢广令,他不明白谢广令为什么要死扛到底。谢广令正朝着旁边走去,表情严肃的跟每一个成员说话,但陈少华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能看见谢广令的嘴唇在动,然后向那些成员敬礼。
这个瞬间陈少华仿佛看见了一条充满光亮的隧道,这条隧道通向天空。他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吞噬,在战抖中他的神经进入了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敏感起来,让他思维进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状态。他心里充满了对谢广令质疑,不明白为什么明知圣彼得·奥尔丁没有船还要去圣彼得·奥尔丁;不明白为什么不早点向汉堡撤退,明明汉堡这种大城市不仅方便隐蔽,还有潜龙组的帮助,生存下来的机会会大的多;不明白到了这种时候了,为什么不下令投降,反正他们身上也没有乌洛波洛斯......
陈少华觉得是谢广令害得他们进入了这种境地,就像许多年前他害死了别的太极龙成员那样。
一种愤怒在陈少华的心里燃烧,他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谢广令的错误死在这里,他为自己找到了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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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恩·金乘坐直升机抵达了最前线,立刻就接过了指挥权,他在空中透过显示器观察太极龙的阵地,显然劝降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被围困的太极龙战士还在负隅顽抗垂死挣扎,丝毫没有投降的打算。
当看见断了一只手,还用机枪扫射的谢广令时,他笑了笑对一旁的克里斯汀说:“嘿!克里斯汀看看这是谁,你有机会报仇了。”
克里斯汀扭头瞥了眼屏幕,马上说道:“那里还不让进攻部队停火?可别让他被流弹给扫死了.....”
斯特恩·金拿起了挂在机身一侧的对讲机正要下达命令,没料到却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谢广令的机枪没有了子弹,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他转身对身旁的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忽然抬枪射中了谢广令的头部。
燃烧的香烟在浓稠的黑暗中画出了一道明亮的红色轨迹,没有戴钢盔的谢广令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歪倒在了大雪之中。
这忽如其来的一幕让斯特恩·金和克里斯汀都忘记了说话,两人沉默的看着阵地里举起了白旗,接着枪火的声音熄灭了,照亮天空的光链也消失不见。
只有燃烧着的火苗在大雪中如旗帜般飘飞。
飞行员问:“长官,战斗结束了,需要降落吗?”
“降落吧!”斯特恩·金将对讲机挂了回去。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斯特恩·金从窗户里向战场的方向俯瞰,他在隆隆的旋叶转动声中自言自语般的问:“你觉得他最后说了什么?”
克里斯汀耸了耸肩膀,回答道:“谁在乎一个死掉的将军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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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游船在飘飘洒洒的细雪中靠了岸,背着背包拿着枪的五个人依次跳上了岸,只剩下顾非凡还在船上被金子涵扯着脱不开身,看见霸道总裁顾非凡抬手替眼睛红肿的金子涵抹眼泪,站在岸上的关博君痴痴的望着金子涵叹了口气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虐死单身狗。”
付远卓转头看向了神色艳羡的关博君,“嘿嘿”一笑说:“学长,你这声感慨有点东西啊?”
朱令旗冷笑道:“舔狗就舔狗,舔狗和我们单身狗可是有区别的!”
关博君幽怨的瞥了朱令旗一眼说:“二师兄,你这样嘲讽就不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恋爱的价值观是绝对正确,又或者是绝对错误的,当舔狗又没有错,起码还能体验一下舌尖上的味道,比单身狗只能咽狗粮要强!”
“牛b!还舔出优越感来了?”朱令旗伸出了大拇指,没好气的说,“连命都不要了,还是值得敬佩,请允许我尊称您一声舔狗之王!”
“起开,我要加入进来可不是为了金子涵,好歹我也是和zero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帮我那么多,我怎么能不站出来!”关博君说金子涵的时候很小声,说到后面的解释就大声了起来,直到金子涵看向了他,他又立刻转移了话题,对正拿着手机收听广播的成默说道,“zero,没想到你现在这两年没什么变化啊,说话做事还是那么的没有情商!”
成默抬头看向了关博君,淡淡的说道:“情商?关关,大概你所理解的‘情商’就是怎么揣摩别人的心思,和他人搞好关系......”
关博君愣了一下说:“难道不是?”
“我所认为的‘情商’是能够正确的理解别人和自己的情绪,并且能够合理的控制和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说情商是一种情绪能力。”成默转头看向了站在边缘的杜冷,“有些人需要用‘情商’来构建信赖关系,我并不是说这样构建的信赖关系不好,只是对于我来说,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不说,效率还有点低,所以......我用无与伦比的正确决断来构建信赖关系,这不也是你们愿意跟我回到巴黎市区的原因之一吗?”
关博君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有道理.....”
成默马上又插刀低声说:“不过这是其他人愿意跟我回巴黎市区的主要原因,你主动站出来,可能还是为了金子涵。”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但是各自笑的很不一样。
朱令旗是开心的大笑。
付远卓是苦笑。
关博君是羞涩窘迫的笑。
杜冷是尴尬的笑。
这时顾非凡终于和金子涵道完了别,从船上跳了下来,边走边问:“你们笑什么呢?”
关博君立刻抢先开口说道:“没笑什么!”
船上传来了“加油”和“胜利归来”的呐喊,六个人停止了说话,静默着注视着船上的学员们向他们挥手,游船逐渐远离塞纳河岸,在氤氲的灯光变的模糊。
杜冷转身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成默,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商量出一个作战计划?总不能就这样盲目的去大街上找小丑西斯吧?”
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成默。
抓着栏杆的成默淡淡的说道:“比起作战计划,我更好奇你们想要加入这场战斗的理由。”
杜冷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吧!”。
成默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你们跟我走,听从我的指令就好,至于作战计划也没什么重要的。”
见成默已经向楼梯上方走去,杜冷有些无语,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苦笑道:“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吧?”
成默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你不说我们当然不知道。”顾非凡不服气的说。
“圣安托万路的星辰公寓。”成默淡淡的说。
跟在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四个人能够清楚的判断对方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
杜冷对付远卓使了个眼色,又轻轻的推了付远卓一下,付远卓知道大家好奇什么,只能无奈的问道:“我们不是该去找小丑西斯.....或者学姐吗?去什么星辰公寓干什么?”
“我们做一道复杂的题目,绝对不可能直奔答案,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找到解题思路,而我们这些乌洛波洛斯拥有者,往往会选择最快捷直接的方式——‘暴力’,来解决题目。其实这是非常不可取的,因为无论是角斗士还是天选者,本质上都是拥有武器的普通人,并且这样武器还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使用,而我们往往都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超人’,这个弱点我们每个人都清楚,却很容易忽略这个弱点所导致的思维方式才是最大问题所在。”成默带领着众人在河岸的观光带上快步行走,同时不疾不徐的向几个人传道受业,如果不是他们主动站出来要帮助他,成默才不会大费唇舌告诉他们这些道理。
付远卓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顾非凡翻了个白眼说:“笨蛋,成默的意思是说.....我们解决问题要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而不是站在‘超人’的角度......”
“可这和解决小丑西斯有什么关系?普通人根本拿小丑西斯没有办法吧?”付远卓一向都是不懂就问,在成默这样的天才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好讲。
“遇到坏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说,第一件事当然不该是想着自己如何解决他,而是打电话报警。”成默说。
恰好这时他们已经从观光步道走到了纽约大街上,路上堆了不少无人的汽车,斜对面不远处就是巴黎市立美术馆,那边不仅有警笛的鸣叫,还有枪声时不时在响。
“报警要是有用的话,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了!”付远卓端起了背着的枪,同时打开了保险。
成默转头看了付远卓一眼,低声说道:“所谓‘解题思路’就是解题过程中每一步操作的‘依据’,因为看见了一个条件,想起了一个定理,但是还差一个条件,于是去尝试证明一个相等关系等等,这一切都源自‘信息’,没有信息就解不了题目。无论在任何地方,警察总能够提供一些我们想要的信息......”
按捺不住的关博君问道:“那我们不是该去警察局吗?”
“当对象是天选者时,欧宇比警察能够提供的信息更多.......”说完成默就转身跳过了栏杆,从汽车间的间隙朝着纽约大道的对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