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如梦作梅花 作者:王世颖
分卷阅读84
杏花如梦作梅花 作者:王世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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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的根基啊……”
“若是顺治或多尔衮呢?”傅山呆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若是顺治初年……只怕会……”
“那就是了,我那时候,是清廷王府的小王爷,他兄弟二人是明朝翰林之后,所以他哥哥激愤之下刺伤了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爹爹您不能因亲疏远近不同而换了不同的标准。”
听了褚仁这话,傅山倒不知道如何作答了,便转过话题问道:“不说这个……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这博学宏词科,爹爹是必然会上京一趟的,不如就卖个人情给他,也免得横生枝节。”
“我绝不会上京的!我已经以老病为由,上书请辞了。”傅山断然拒绝。
“没用的,上头必然不会应允。”褚仁摇头。
“大不了就和亭林一样,以死相拒。”傅山淡然一笑。
“只怕那也没用,历史就是这样,您去了就是去了……只不过在城外住了半年,没有参加科考而已。”褚仁摇头。
傅山拉过褚仁的手,又重重打了两下,愤愤说道:“上一次也是你弄出串供的花样来,这一次还要逼着爹爹做违心的事儿,倒似你写好了台本,爹爹就要照着演一样!”
褚仁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垂下头来,“这历史若真是我写的倒好了,我断不会让你们每个人伤心失望的,我一定要让大家都圆圆满满!”
傅山听了这话,心中一软,轻轻揉着褚仁的手掌,低声道:“爹爹老了,经不起一路的奔波劳累,也不愿意以此老病之身,还要被人像耍猴一样,弄去为清廷的繁华盛世贴金。”
“爹爹,这次博学宏词科一共有一百多人上京,大多都是文坛耄宿,前明旧臣。有些是爹爹的至交好友,有些和爹爹互相仰慕,却始终缘吝一面。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为了《明史》而去的,您应该可以体谅他们想要为故国盖棺致祭的心情。”褚仁膝行两步,紧贴着傅山的身子,再度劝说道。
傅山只是摇头,“爹爹并不是看不起他们……爹爹只是想守着自己的本心,不坏此身,有始有终,一生不改其志而已。”
“可是……这是大明一脉最后的文坛盛事了,再过上几年,这些遗民病的病,死的死,还有谁会在诗书辞赋的字里行间缅怀大明?风流云散前的最后一瞬繁华,那么多名家、名作、名士都会汇集在京城,爹爹难道就一点不想躬逢其盛?”
听了褚仁这话,傅山默然。
“大明不是死在崇祯十七年,也不是死在永历十六年,而是,所有明的遗民都亡故了,才算是真正的曲终人散,才算是真正的凋零……大明,才算是真正走进了历史。”褚仁顿了一下,继续劝道,“去吧……爹爹,最后再去看一眼故国旧人。若错过了,以后纵使能活上百年千年,也永远看不到了。”
傅山听到这里,眼中掠过一丝波澜,许久许久,才缓缓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注:
[1]戴梦熊:字汝兆,浙江江浦人,生卒年不祥。康熙初年由监生任阳曲知县。傅山应博学宏词科,便是由他“恳辞徵辟,力为劝驾”的,后来与傅山多有来往。
第四十九章 诗咏十朋江万里
炎夏已过,秋凉渐深。
戴梦熊派了四个差役,备下了上好的车马和肩舆,日日守在傅家门口,恳求傅山上路。这些日子以来,戴梦熊出入傅家的次数只怕比出入县衙还勤一些,对待傅山也是极尽恭敬,犹如子侄,看他那样子,似乎若无官职在身,便要亲自送傅山入京一般。
傅山虽然几经称病恳辞,百般拖延,终究还是拗不过上面的压力、戴梦熊的执着和褚仁的劝说,无奈之下,这一日终于要出发了。
戴梦熊抑制不住满脸喜色,挥毫写下一诗,赠与傅山:“圣代求贤侧席劳,安车礼秩并词藻。七征勉自趋丹陛,八法何人斗彩毫。藜阁摊书卿月爤,桐乡放艇客星高。君身自夕充仙骨,谁复营心数二豪。”
傅山见状,也是诗兴大发,回赠一首[1]:“知属仁人不自由,病躯岂敢少淹留?民今病虐深红日,私念衰翁已白头。北阙五云纷出岫,南峤复剂遣高秋,此行若得生还里,汾水西岩老首邱。”既是迎合往还的礼节,又表明了心志,同时也暗含了此去抱定必死之心,誓要守节不辱之意。
褚仁却不理会他二人吟诗唱和,只悄悄将傅眉拉到一边,从怀里取出齐克新那折子,摊开第一页,又死死看了一眼那七个正字,像是要把它们刻进心里似的,随即便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郑重交到傅眉手里,说道:“这一趟肯定是无险,但未必无惊。万一爹爹有什么狷介失礼的地方,上面怪罪下来,你就把这个拿出来,务必托人交到康熙手上,应该可以转危为安。”
傅眉展开那折子,看到“仁心仁术”四个字,微微有些疑惑:“这是……”
“是康熙的手书。我之前陪爹爹去五台山,遇到他微服私访,中暑昏迷,是我把他救治过来的。”
傅眉有些惊讶,扬了扬眉,随即又点点头,郑重地把那折子纳入了怀里。
北京,崇文门外,圆觉寺。
傅山行到这里,便再也不肯前行一步了,他以双腿有病,不良于行为由,在寺中卧床不起。
傅山进京的消息霎时间便传遍了京城,一波接一波的访客,让傅氏父子祖孙应接不暇。
这一日,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冯溥[2]和刑部尚书魏象枢[3]联袂来访,还未及见礼,莲苏便匆匆走进来说道,外面傅山的老友戴廷栻[4]也不远千里前来拜会,傅眉只得快步迎了出去。
戴廷栻和傅家是多年至交,傅家几乎的所有书画作品都是通过他贩售出去的。因为极为熟稔了,倒不必加意客套,傅眉一边寒暄着,一边凝神听着内室的对话。因为冯溥是这次博学宏词特科的主考之一,傅山是否能全名全节,全身而退,只怕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敝府万柳堂扫榻以待,就等青主兄登门了。应试贤达,已有多人下榻寒舍。这几日以来,日日饮酒论文,赋诗唱和,俨然当年复社盛况,岂不胜似在这荒郊野寺,冷冷清清? ”正是冯溥的声音。
“冯大人口中的当年盛况,说得可是崇祯十二年,大人中举时的盛况?”傅山的话语中暗含讥诮。
听到这里,傅眉的一颗心,暗暗悬了起来。
“哈哈!往事已如过眼云烟,天下兴废之事,我们身处其中,又怎能辩得明白……君臣如父子,便是为父母守制,也不过三年而已,若你我的先辈都为父母守制终生,只怕你我便没有机缘来此人间了!”冯溥语气轻松,不以为忤。
“老朽病极待死之人,受不得繁华热闹的聒噪,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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