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德森公爵眼皮一跳,静静地盯着慕容凤。没想到这位特使居然给他来了怎么一手!
毕竟身份地位不同,说出去的话也不同。
就好比皇帝说出去的话那叫金口玉言,不容任何人反驳与更改的,所以刚才才会有人赶在皇帝下决断前直接跳出来搅浑水。
而同样有些话普通的小贵族能说,但是身为内阁重臣的大贵族却不能说。
就好比在支持贵族传统还是支持法律威严这个问题上,伟德森公爵就不能轻言表态。否则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极可能在将来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把柄。
更为要命的是他刚刚才暗地里授意几个心腹搅浑水,口口声声要维护法律的尊严,他这时候要是说一句我支持贵族传统,不是当众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当然他也可以义正言辞的选择维护法律尊严,把这件事彻底定性,让皇帝下不来台。
但是身为内阁重臣的他一旦开了这个口,那么以后那个贵族还敢扯什么贵族传统,就等着皇帝举起法律大棒把你捶出屎来吧!
关键是这根大棒还是他亲手递给皇帝的。
如此一来他非众叛亲离不可,弄不好还会彻底凉凉……
一时间整个议会大厅内针落可闻,所有贵族都是一脸惊讶的盯着二人。
景天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他没想到一个死局竟被这位特使一句话就给巧妙的化解了。
也不能说化解,而是将皮球踢给了别人,但是比直接化解更令人解气啊。
伟德森公爵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但是后背瞬间湿了。
“咳咳。”面对一脸笑眯眯的慕容凤,伟德森公爵咳嗽一声,干笑道:“老夫最近感染了风寒,头昏脑涨的,要是说了胡话可就不好了,这事还是交由陛下圣意决断吧。”
“没事的,没事的。”慕容凤笑的很灿烂,微笑道:“老公爵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介意的。”
伟德森公爵绷紧了脸皮,心说你不介意有屁用,关键是有很多人要介意啊!
“咳咳咳。”伟德森公爵忽然一阵长咳,苦着脸道:“老夫好像有点头晕。”
身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就是要在关键时刻舍得下一张老脸,装病算什么,你要是再逼老夫,信不信老夫直接躺地上装个死给你瞧瞧!
慕容凤微微一笑,也不再强逼他,而是将目光投向邻座的几个老头。
立时几个老头全都瞬间脸色微变!
“啊,老夫尿急!”
“咳咳咳,老夫忽觉心口疼,快帮我拿下速效救心丸。”
“啊,不好了,威廉公爵昏倒了!”
慕容凤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这帮老家伙一阵鸡飞狗跳……
“看来诸位老先生要多多保证身体啊,要不然那天突然猝死了,可是你们帝国的损失啊。”慕容凤感慨了一声。
“贵使说的对。”景天皇帝微微点头附和道:“几位爱卿皆是国之栋梁,还能带病上班令朕既欣慰又心痛。快去传御医给几位爱卿看病,切莫小病拖成了大病。”
“多谢陛下厚爱,老臣有愧啊。”伟德森公爵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爱卿莫要再撑着了,还是身体要紧。”景天皇帝一脸关心道:“来人,快带几位爱卿下去休息。”
“陛下,臣忽觉头不疼了,心口也不痛了。”
“陛下,臣忽然也感觉风寒好了,一下子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这一定是陛下圣佑啊。”
“陛下,臣也……”
景天皇帝一使眼色,立时几个如狼似虎的皇家禁卫快步走到几位老贵族的身边,一人一边架起来就往外抬,根本不管这些生龙活虎的老家伙如何证明自己没病……
哐地一声,议会大厅的大门被关死还上了锁,直接隔绝了那几个老家伙呼天喊地的叫喊声。
一时间,大厅内针落可闻。
解决了最麻烦的几个老狐狸,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慕容凤笑眯眯的转身向那位当事人朱莉夫人走去。
还在抹眼哽咽的朱莉夫人一见到慕容凤缓步走过来,立时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仿佛一只小白兔遇见了一头狮子,哪怕这头狮子没表露出任何攻击意图,但也让小白兔不可抑止的瑟瑟发抖。
这纯粹是出于生物的本能,此刻的朱莉夫人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的大脑发出警告:有极度危险的生物正在接近自己!
慕容凤走到朱莉夫人面前,身子微微前倾一笑还没开口说话呢,就见朱莉夫人啊地一声尖叫:“救命啊!你不要过来!”
慕容凤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夫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来问您几句话。”
“那你退远一点!”朱莉夫人瑟瑟发抖道。
这绝对属于很失礼的行为了,尤其慕容凤还是身为特使的情况下。
但朱莉夫人明显是被吓坏了,压根不管什么贵族礼仪了。
慕容凤耸耸肩,只好退后几步微笑道:“夫人现在可以了吗?”
“你想问什么?”朱莉夫人颤声道,同时环顾一圈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空出了一大片,原先围聚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贵族们却都已经躲得远远地了。
慕容凤歉然道:“首先对令子的不幸遭遇,在下深表同情。”
朱莉夫人脸上既有恐惧也有愤怒,两种情绪来回变幻,咬牙颤声道:“你不要假惺惺的做戏了,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我能理解夫人此刻的心情。”慕容凤点点头,转身冲墨菲斯托招招手。
墨菲斯托立即乖乖走上前,就听慕容凤说道:“夫人是否真的确定要他为你儿子偿命?”
朱莉夫人双眼喷火的盯着墨菲斯托,咬牙切齿道:“没错!我就是要他为我儿偿命!”
贵族们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既有对朱莉夫人的支持,也有非议她不识大体。
“嗯,我明白了。”慕容凤点点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景天皇帝拧了一下眉头,不知道这位特使接下来要做什么?却见她转身问道:“敢问陛下,若按贵国的法律杀人者当判何罪?”
景天皇帝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老总管,老总管立即替他回答道:“依律,故意杀人者当判死刑。但其中又分轻重,比如贵使随从和克洛斯男爵之间属于互殴失手杀人,而非故意谋杀,所以可以适当减刑判处终生监禁或者三十年劳役。”
朱莉夫人立时脸色微变,尖叫道:“我儿可是贵族,他一个下贱的仆人杀死了一名贵族,就应该判处死刑!”
老总管冷眼横睨道:“贵使随从并非本国臣名,所以此律并不适用在他身上。另外外交使节有外交豁免权,杀人者当依律减刑一级,所以应当判处监禁十年或是劳役五年。”
“我不服!”朱莉夫人顿时跳了起来,说什么也要墨菲斯托为他儿子偿命。直接躺地上撒泼打滚,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了。
“来人!”景天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道:“朱莉夫人因丧子之痛而悲愤过度,赶紧将她带去太医院好生照料。”
“我不出去!”朱莉夫人立时又蹦了起来,死死抓着桌子不松手。
两位皇家禁卫一左一右愣是没能将她给架走。
一时间偌大的议会大厅内满是朱莉夫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这恐怕是自贵族议会成立以来最丢人现眼的一幕了,尤其是还当着外交使节的面,若是传扬出去肯定是举国哗然。
“先放开她。”慕容凤开口道。
两位皇家禁卫犹豫了一下看向皇帝,景天皇帝黑着一张脸微微点头。
皇家禁卫立即松开手退到一边。
但朱莉夫人的双手依旧死死抓着桌子,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慕容凤和墨菲斯托。
慕容凤摇头轻叹一声,道:“夫人既然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位特使要如何做?难道要选择妥协主动交出凶手?
下一秒,忽见慕容凤随手一挥,众人直感觉一阵冷风刮过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
“啊!!!”忽然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厅。
许多贵族立时感觉脸上一热,似被人泼了热水到身上,下意识拿手去擦,立时惊恐的发现溅到脸上的竟是鲜血。
发出尖叫声的朱莉夫人更是被鲜血溅满了全身,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就见墨菲斯托无头尸体喷溅着血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瞬间染红了整个地板。而他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朱莉夫人的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贱贱的笑容。
“啊啊啊!!!”朱莉夫人再次发出尖叫声,是真的被吓到了,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慕容凤拿出丝巾轻轻的擦着手,转身对贝利亚和巴尔随口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一下,别弄脏了人家的地方。”
“是。”贝利亚与巴尔立即上前,一人提着尸体,一人拎着脑袋往大厅外走去,沿途的贵族纷纷满脸惊恐的让开道路。
尸体虽然被弄走了,但是浓烈的血腥味却让无数人作呕窒息。
而更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是那位特使大人在随手斩杀了自己的随从后,居然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笑眯眯的提醒道:“陛下,这段小插曲浪费我们太多时间了。我们现在能继续处理正事了吗?”
“哦,哦,好好好。”景天皇帝也是愣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深深地看了慕容凤一眼,开口道:“继续投票吧。”
这一次贵族们都乖巧的如同小鸡仔,低着头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进行投票。但是桌子上溅落的血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间大厅内刚刚死了一个人。
许多贵族在摁下投票器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很快投票结束,结果不言而喻,《战争法案》被全票通过。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然后是高呼陛下万岁。哪怕许多贵族心底再不情愿,此刻也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景天皇帝又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便宣布会议结束。
贵族们立即狼狈而去,同时在这里发生的闹剧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播开来。
民众得知前因后果后也是议论纷纷,既有同情朱莉夫人遭遇的,也有斥责她不顾大局的。当然更多的人都赞扬了那位深明大义的星灵族特使。毕竟这事要不是这位特使主动做出退让,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
闹剧结束后慕容凤随皇帝去了皇宫与几位心腹重臣共同商议出兵事宜。皇帝虽说从贵族手中拿到了指挥权,但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那些贵族肯定会各种推诿甚至出工不出力。
所以真正的麻烦事还在后头,不过最难的第一步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慕容凤一直待到与皇帝共进完晚宴才返回国宾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三位大魔王正悠闲的看着电视喝着酒吃着零食,完全将自己当成来度假的了。
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砍了头的墨菲斯托也跟没事人一样,一边吃喝着一边和贝利亚斗着嘴。
“月影冕下,本王的演技如何?”墨菲斯托嘿嘿笑问道:“被砍头的时候逼不逼真?”
慕容凤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要不是还有埃蒙要对付,我才懒得替你收拾这些破事。”
“放心吧月影冕下,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反正我都已经‘死’了。”墨菲斯托干笑一声,遂又唉声叹气道:“可怜我的艾丽西亚啊,如果得知了我的不幸消息,她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慕容凤凝眉道:“艾丽西亚又是谁?”
贝利亚嘿笑道:“就是那位女大公的小孙女。”
慕容凤冷声道:“你会可怜一个才认识了一天的女人,怎么就不去可怜一下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
墨菲斯托脸色一僵,悻悻一笑道:“那个……当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小子那么弱,连我一拳头都没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