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渠门被“民勇”打开,在黑暗中等待多时的大军一拥而入,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门洞内,士兵们端着上好刺刀的火铳大踏步穿过城门,一队接一队,形成了长龙,仿佛没有尽头。
蒋邪冲在最前方,站在一处高台大声下令:“留一个营控制城门,其余人按照事先部署,跟着各自的将官走,只管服从命令,路上遇到任何人都不要恋战!”
按照事先的作战部署,顺利进城后,大军会直扑紫禁城,控制皇宫,以达到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快速度掌控京城局势的目的,一旦与城内十几万守军纠缠,陷入巷战,等到皇太极到达后,事情往何种方向发展就很难预料了。
一千多文登营士兵迅速登上城墙,架好了轻便的山地炮,炮口对准城内,火铳兵沿线撒开,布置了防线,掩护大军入城。
更多的士兵按照队、营的编制集结,来一批走一批,每聚集了一个协的兵力就跟随军官沿着管道往北面前进,大军人数虽然多,但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入城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文登营的主力已经悉数入城,紧接着就是东江镇的兵马了。大队骑兵开始分批进城,马蹄踩踏青石的响声比步兵的动静大的多,很多已经熟睡的百姓被惊醒,纷纷起身,趴在门缝往外张望——直接告诉他们,京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陈雨在众星拱月下策马入城,来到宽阔的街道上,打量着前方冲天的火光,遥望北面皇宫的方向,心中踌躇满志:从今晚开始,大明的历史将在自己手中改写,天下大势会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任由龙椅上那个刚愎自用的皇帝和一群目光短浅的大臣来折腾。
尚可喜来到他身边,祝贺道:“恭喜侯爷得偿所愿,铲除朝中奸佞后,朝堂之上就是您说了算了。”
陈雨微微一笑:“还不到道贺的时候,今晚还有硬仗要打,你我都有得忙了。”
尚可喜拱手道:“任凭侯爷调遣,要东江镇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
陈雨指着北面说:“文登营负责包围皇宫,东江镇负责在外围清理零星守军、抵挡城内的反扑,两军各司其职,分工合作。只要一切顺利,明天早晨我会站在金銮殿上协助皇上主持朝会,而你作为‘清君侧’的功臣,自然要论功行赏,得到你该得的一切!”
所谓“协助皇上主持朝会”的意思,尚可喜自然明白,这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吗?早在三国时曹操就用过,还挺好使,老祖宗留下的计策,放在千年以后也不过时。
他会意一笑:“下官明白,侯爷尽管放心去做,外围有东江镇挡着,就凭京营那些窝囊废,保管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陈雨提醒:“混乱之中,要严明军纪,记住,我们不是鞑子,抢一把就跑,你和部下不能陷我于不义。你和手下将士们的赏赐,事成之后本官绝不会亏待,但给你划一条红线,绝不可触碰:不能趁乱抢夺普通百姓财物,更不能奸**女!除此之外,若有文臣武将反抗大军,任你处置,本官不会过问。”
尚可喜听明白了,不能纵兵劫掠掳掠百姓,给此次“清君侧”行动蒙上污点,在道德上授人以柄,但弄几个不识相的官员或权贵却是可以的。
“侯爷放心,下官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为了三瓜两枣放弃大好前程。只要能跟着侯爷,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下官绝不会让侯爷难做的。”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趁着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就此动身吧!”陈雨抓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跟随大军的方向冲了上去,负责护卫的士兵们紧随其后。
尚可喜志得意满地转身对自己的部下喊话:“诸位兄弟,咱们在皮岛受了这么些年苦,有一大半是拜京城的文臣所赐,他们纵容袁崇焕斩杀毛帅,克扣粮饷,三番四次提议裁撤东江镇,如果不是文成侯伸出援手,我们多半会饿死在岛上!以前在皮岛,鞭长莫及,奈何不了这些官老爷,今晚来到京城,碰到不长眼的家伙,大伙正好出了这口恶气!”
官兵们举起兵刃兴奋地高呼起来,他们都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都给老子听仔细了。”尚可喜接着说,“文成侯要办大事,咱们跟着他老人家混,眼皮子不能太浅,不要为了蝇头小利坏了侯爷的大事——记住,送上门的大官和权贵可以动,普通百姓不能动,事后侯爷还会有丰厚的赏赐,人人有份。今晚我们最重要的事是替文登营挡住城中宵小,让侯爷腾出手去和朝廷扳手腕,谁要擅自行动烧杀劫掠,尤其是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让侯爷知道怪罪下来,老子亲手砍了他脑袋!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官兵们嗷嗷叫着,高兴不已。顺手做掉几个达官显贵,油水比普通百姓丰厚的多,他们也不傻,不会为了芝麻丢了西瓜,还得罪文成侯。
尚可喜调转马头,振臂高呼:“兄弟们,跟我上!”
蹄声震天,大队人马跟着尚可喜循着文登营的行军方向冲了过去,宽阔到能同行四匹马的街道也容不下几万人,密密麻麻的士兵占满了整条街道,队伍拉成了长龙,一眼望不到边。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城内,一片烧成废墟的建筑旁,符康安正指挥部下善后,“追查潜入城中的细作”,这时一名骑兵匆匆赶来,大声传令:“符将军:兵部有令,乱兵已经入城,令神枢营收拢人马,从正阳门入内城,火速增援皇城,不得有误!”
骑兵匆匆说完,赶紧拨转马头,去找下一家传达命令了。
有人不安地问:“符将军,刚才听广渠门那边动静挺大,不会是乱兵从咱们镇守的地方入城了吧?”
符康安喝道:“淡定,不要慌。就算是这样,也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并没有做错。现在不要多想,赶紧去正阳门!”
官兵们慌慌张张离开,往正阳门而去。而负责带领队伍的符康安却似乎并不召集赶路,速度不快不慢,好几股各路城门的守军后发先至,纷纷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
有将领疑惑地问:“将军,上头要求咱们火速赶到皇城,这么慢吞吞的,恐怕会被责罚吧?”
符康安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乱兵肯定在皇城外集结了重兵,那可是打得鞑子找不着北的文登营,你赶着去送死吗?等其他友军先到了和乱兵打一阵再说,我们走慢点,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什么责罚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其他人听了,深以为然,大家都是勋贵子弟出身,家境富裕,在京营不过混个前程,谁又是为了几个饷银拼命?
在这支守兵营慢吞吞前进的时候,其他各路的军队也从各个方向赶往皇城,大混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