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犹在耳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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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犹在耳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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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参加晚宴,才知道你在念大学。如果你想把你爸爸的骨灰拿回去,去看看他……他好歹是你爸爸。你放心,债都清了,死人不用还债。”最后,她说:“阿元,我和你叔叔尽力了。你可以觉得我们对不起你,但我们真的尽力了。”
裴元的脸色阴沉得能下雨,这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丹拓从屋子里走出来。可能是保镖通知了他,可能是他自己注意到院子外的动静,隔着五十米裴元却能感觉到杀手愤怒的情绪。他的心跟着沉下去,又屈辱又痛苦。完了,搞砸了,被看见了。他绝望地想,他会觉得我很麻烦,和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一样,他会觉得我和这些人一样。这不是他想让丹拓看到的,曾经他也有难堪的、丑陋的、可耻的一面被丹拓看见,都没有现在这个局面更让他无地自容。
叔叔婶婶被杀手的气势吓了一跳,女人识相地收敛表情,她注意到杀手腰间的枪套,脸色灰败。叔叔退后两步,将自己的半边身体挪到女人身后,做出避让的动作。
“阿元……”婶婶还想说什么。
裴元没有正面回答:“再见,叔叔婶婶。”
他转身朝丹拓走,婶婶在他身后叫喊:“阿元,你别去!他很危险,他有枪!你怎么能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是亲人啊,再怎么样不会害你的!”她的话被丹拓截断。
杀手说:“滚。”他把枪掏出来,用枪口指着两个中年人示意离开。
裴元在杀手身侧擦肩而过,他没有看到他的亲人最后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心情理会,但是从由近远的脚步声中可以知道他们不会再来了,至少短时间内裴元见不到他们了。
“裴元。”杀手追了上来。
裴元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回屋子,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杀手后脚紧跟着进来,他没有弄懂男孩突然的冷漠出于什么原因,只见裴元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当杀手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吐出长长一口气,疲惫地抹了把脸。
“你别管我,别说话,”裴元挥挥手:“我知道很丢脸,你让我呆一会儿,给我留点自尊心。”
杀手低笑,仿佛听到了一个玩笑。裴元也笑,他破罐子破摔地想,丢这么大个脸能让喜欢的人笑笑也不算白丢,谁还没丢过脸呢?但是丹拓的笑不常有,只要能换来这个笑容,他丢脸就是小事了。如果丹拓能时常对他笑一笑,他能把自己活成个无赖。
他转过头,视线与杀手的正好撞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太近了,裴元没有防备这么近,他先看到杀手黑色的眼珠子,多么透亮明澈的眼睛,明明是乌漆漆的,却比裴元见到任何的火光都明亮,他在这对眼睛里看过枪火爆炸,看过血流成河,看过阴谋诡计,也看过思乡情谊、忠诚勇敢、善良怜悯,但他从没有这么清楚地透过这对眼睛看到自己,他的样子完整地印在这对眼珠子上,在这永恒的瞬间里,丹拓只看到他一个。
在丹拓的眼里,他是年轻的、微笑的、温和的,是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最好一面。
“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裴元低声问。
杀手说:“你很好。”他说得理所当然。
裴元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我会一直看到你好的地方。”杀手说。
裴元的脸和心脏同时被点燃,烧得火热,浑身战栗,得咬紧牙关才能不表现出怯懦。丹拓是认真的,这个杀手不会说谎,至少在裴元面前不会,也没有必要。有个令裴元惊讶的想法钻进他的脑袋里:如果在任何情形下,丹拓都愿意也一直相信他最好的一面,他是不是也愿意,为了这个男人变得勇敢,去相信丹拓看到的自己?
暖流从裴元的胃部慢慢升起,涌入胸腔,这种感觉像打葡萄糖,有鲜活的生命力注入了他的身体。他以为爱上丹拓会是难熬的事情,他以为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也不一定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回应,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丹拓让他相信自己,给他信心,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变得坚强勇敢,丹拓说愿意看到他最好的一面,他已经有所获得,已经比任何人都幸运。
也许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要完全得到这个男人的尊重和爱还有很多困难,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也不容易,可是容易的生活有什么意思?裴元的生活什么时候容易过?
男孩用额头顶在杀手的额头上,他可以感觉到杀手鼻子间的呼吸温暖而平稳。
“带我走吧,丹拓。带我去缅甸,或者任何地方,带我回家,我想跟你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只属于你,只有你身边的那个位置能容纳下我,能给我立足之地。”
“你没有去过缅甸,那里很危险。”
“只要有你在就好。”
杀手像是不知道怎么接话。男孩笑起来,有热气喷在杀手的脸上。
“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丹拓?”得不到杀手的回答,裴元玩心大起:“你给不给我亲,嗯?你以前没有亲过别人吧?上次是初吻吗?我把你的初吻夺走了,我会负责任的。”
杀手退开两寸,裴元追上去堵住他的嘴唇,难分难舍。他口头上占了便宜,其实心里是虚的,上次的那个吻是他的初吻,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在此之前他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吻,他害怕丹拓感觉不好。阮爱曾经被人强吻过,小姑娘恶心地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根据她关于舌头和嘴唇的描述,裴元差点把那个强吻犯揍一顿。
他不知道丹拓会不会和他一样喜欢接吻。他是那么喜欢丹拓的嘴唇,喜欢鼻子触碰鼻子的悸动,喜欢男人低微的喘气声,他可以反反复复地吮`吸亲吻,单是这件事他可以做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只要想到从来没有人这么靠近丹拓,从来没有人能和丹拓分享这份亲密感,他就快被压倒性的欲`望占领了。
分开的时候,杀手的呼吸急促澎湃,他放在裴元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两具身体更加贴近。
第20章 他祝我们一路顺风
“他们说我爸死了。”裴元低声说。他把头扭开,厌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球鞋上,两侧的贴胶开了,他一直想换双鞋子但是总有其他的事情占用了他的注意力。他已经不是那个盲目追求aj的年纪了,鞋子只是个代步工具,穿着舒服就好。
“他的骨灰没有人去拿,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我应该去拿他的骨灰。他们是这么说的。”男孩说,“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觉得死相可能不是很好。还好现在的人没有什么名誉可言,要不然这种死法肯定会被人说闲话。他这样死了也好,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也不影响任何人。你看看程彦死的时候,程西心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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