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鬼 作者: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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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鬼 作者:吕不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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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看向他眸子。他表情十分认真,但眼里却尽是打趣的意味。
他还真不怕我,我也拿他没办法了。
“算了,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我不抱希望了。
他笑了笑:“好,小蘅。”
我捏紧了拳头,若不是看这病秧子风吹就倒,我还真想一拳打过去,让他看看我这千年厉鬼的厉害。
可惜他是个病秧子。罢了罢了,不计较了。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我从房梁上飘下来,落在他面前,问。
他答道:“苏炟。”
“什么?苏妲己?”我一时没听清。
“不是苏妲己,是苏炟。炟是火字旁的炟,不是女字旁。”他解释道。
“好的,小狐狸。”我随口反击,谁让你的名字这样特别。
他也不生气,只是低了头:“都随你。”
打趣一个没脾气的人真无聊。
我坐在他床边的地上,看着屋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问:“你父亲怎么给你起了个这样偏僻的名字?在我的印象里,用这个字为名的只有汉章帝刘炟。”
他微笑答道:“我出生时,国内兴用偏僻的字为名。我父亲也学了这风气,但他读的书少,便只有从字典里给我翻出了这字来。好在这字还不算太偏,还是有人认识的。当代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给自己女儿起的名字,才是偏僻呢。”
我听了不由得好奇,刚想问他是什么字,却听见外边有脚步声。
苏炟道:“是云知的脚步声,想是来收汤碗的。”
果然,我看见云知撑着伞在窗外向屋里看。她发现苏炟只是坐在床上,并没有睡觉,便问:“二爷怎么还不睡?”
苏炟答道:“雷声太响。”
接着,便是“咯吱”一声,门开了。云知进来收了碗,对苏炟道:“二爷早些休息吧。”
苏炟点了点头,云知便退下了。
我看了看外边,是太吵了,不适合他这样体弱多病的人睡觉。便随手一挥,使了个小法术,在这屋子周围布下了结界,外边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我回头看向苏炟,道:“你安心睡下吧,我守着你,那些鬼吏休想近你身。”
他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你怎么了?”我忙问道,手里又运了气,想给他平复下气息。
他一边咳,一边冲我摆了摆手,终于缓和了下来,但脸色也被咳红了。
“不碍事,只是有些冷。”他道。
本是盛夏,忽然下雨,于常人来说可能是凉爽,于他而言就不一定了。他受不了这样大的天气变化。
“我先睡下了,你自便吧。”他对我说着,自己躺了下来,盖好了被子,端端正正地躺在那里,闭上了双眼。
“也好。”我默默道。
我一个转身便上了房梁,躺在上面闭眼假寐。
但鬼是不会睡觉的,我也只能是假寐。
一夜无话。
长沙的夏日就是这样多变。昨晚还电闪雷鸣地下着雨,早晨便是艳阳高照了。若不是我在阳光底下难受的紧,我还真想试试真实的晒太阳的滋味。毕竟我已一千多年没有享受过这阳光了。
苏炟醒来时,我已经把结界收回了。我尽力不打伞他们本来的生活,虽然还是无可避免的打扰了。
“早。”他对我说着,对我仍在这里一点都不意外,像我不存在一般,穿着睡衣便起床洗漱了。
“二爷,大小姐让云知给您送换洗的衣服来了。”门外响起云知的声音。
“进来吧。”苏炟用巾子擦了擦脸,道。
接着,云知便捧着一套藏青色外套裤子和一件白色的衬衫进来了。这些颜色只会更加衬得他面色苍白。
云知放下衣服便走了。苏炟起了身,拿过了那些衣服,便自顾自地换了起来。我知趣地转过了身,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才转了回去。
他没有穿那藏青色的外套,只是穿上了那白衬衫和裤子。白衬衫的扣子他也没扣好,领口仍有两个扣子空闲着。他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之上,露出了那看起来十分单薄的雪白的手臂。
他又拿起了那藏青色的外套,往身上随意一披。
“正值盛夏,你穿的也太多了些。”我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点评道。
苏炟道:“我也这样想,可大姐总觉得我冷。我不想让大姐为我操心,于是送来什么衣服我便穿什么衣服。”
我想了想,问:“你说你没有感情,可你不想让你大姐为你操心,这是感情吗?”
他也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这是理智的选择。”
“二爷,早饭做好了。”云知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苏炟回了一句,却又看向我,“你也来吗?”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白天阳气重,那些小鬼想必不会来打扰你。”
“也好。”他摆出了那标准的同人打交道的笑容,出门去了。
苏炟走后,我便在他的房间里游荡。
昨晚太暗,又只顾着苏炟,都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千年后的世界。
我的画里经常会进入鬼魂,他们也会同我讲自己这个时代的不同,因此我虽在画中,但对外边的世界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是,我画中的鬼的所见所闻通常只是他个人的所见所闻,并不足以概括一整个时代。
比如文儿口中的这个时代,同我眼里所见之景便不一样。
不过也难怪,文儿家境贫寒,而这苏炟则是个大少爷。不论在什么时候,他们眼里的事物都不可能相同的。
比如文儿说当下是乱世,生存不易。而我只在苏炟桌上的那个敞开的本子上才能看出那么些乱世的影子。那本子里倒没写什么,但是平平整整地粘贴着一些从别的地方剪裁下来的纸片,我隐约看见了“申报”两个字。
我把他桌上的那本子看了一遍,大概对这个时代有了些认知了。
千年的沧海桑田,不知不觉间,天下连皇帝都没有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见过的那个皇帝,也是我短暂生命中的唯一的皇帝――李隆基。
说起来,我和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帝也能攀扯上亲戚关系,只是这关系太远,而且后世文人大多说这亲戚关系是大唐由盛转衰的根本,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我在他的桌上又看到了一本装订精美的书,封皮上是《红楼梦》三个字。这书我是听说过的。
一百多年前吧,我的画那时还在北京。有个满脸哀愁的姑娘进了我的画。这个姑娘也是很奇怪的,她的怨气并不深重,但全身上下总有那一股子淡淡的哀伤不能散去。
她的手里便常捧着这本书。
据她所说,她那日正看着这书,看到结局,忽然心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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