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柠 作者:顾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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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了非常紧急的情况。
谢润钰摁住不断跳动的眼角,把手心里的冷汗抹掉,摁下了回拨。
他从来没觉得电话的播出音可以这么漫长。
“润钰。”陈曼的声音挺上去很是疲惫,她揉着眉心,撑着膝盖站起来。“没打扰你吧,在上班?”
“没关系,妈,怎么打这么多电话,出了什么事?”谢润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像是等待着什么。
陈曼沉默许久,因为长时间蹲着不动而开始发麻的小腿让她皱起了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去摁小腿内侧。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通知你,你哥的手术结束了,具体效果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陈曼顿了顿,“可能短期内回不去,你有时间就回家看看你爸。”
“好。”谢润钰松了口气,“那我挂了,妈您早点睡。”
“行,你也是。”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陈曼甩了甩胳膊,回到病房里。麻醉时间还没过,谢润琢仍是昏睡着的,呼吸很轻,如果不是一旁的机器没有任何异常,陈曼几乎以为他呼吸停止了。
在刚刚的手术里,中途突发意外,差点没把陈曼吓得当场昏厥。她没法做任何事,只能在手术室外安静地等,因为太过恐惧而给谢润钰打了电话,谢润钰一直没接,她只好放弃,直到谢润琢的危机解除了,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可以说是堪堪救回了命,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见不到谢润琢了。因为心有余悸,她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谢润钰,只能在电话里一语带过。
她隐隐有种直觉,好像谢润琢和谢润钰间有些什么,谢润钰对谢润琢的在乎程度,分明远远超过了对兄长的。
她摁着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13章 第十三章
转眼就到了年底,谢润钰本来调了休要在元旦前回家,结果不偏不巧撞上组里别的实习生家里出事要赶着回去,不得已换了班,又得继续尽职尽责地在医院待个几天。
似乎离新的一年越近,来医院的人就越多,除掉那些前来例行身体检查的,光是感冒发烧的就有不少,四处可见撑着吊瓶站着打瞌睡的人,再加上雪天道路湿滑,交通事故发生的频率也提高了不少,忙了一天下来,谢润钰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
他只想着马上回宿舍睡一觉,不然晚上的大夜他真的不保证自己可以爬得起来。
谢润钰闭着眼把外套换上,摸索出手机随手往兜里一塞,艰难地睁开已经快要黏到一起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和欧阳华道了别,挤进了电梯里。
大厅里聒噪的人声硬是把他的睡意赶走了一半,谢润钰一边抻着胳膊打哈欠一边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停了下来,转过身。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将他和谢润琢连在了一起,让他们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心灵相通。
谢润钰回头的时候,谢润琢刚好抬起头来,他们相顾一笑,在对方的身上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几个月没见,谢润琢摘掉了眼镜,原本及肩的头发剪短了不少,微微弯起唇角笑的样子和谢润钰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有他的凌冽,反而多了点温和。
谢润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傻愣愣地在门口站立了快一分钟的时间,反应过来后连忙快步跑过去,一下子就抱住了谢润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有打电话通知你。”谢润琢抓住他的手,“下班了?”
“嗯,准备回宿舍睡一觉来着。”谢润钰倏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班调得真不是时候。“我要到一月中旬才能有假期。”
“我也很久没去苦柠看看了,徐璇说换了新格局,叫我回去适应适应,可能也是到一月中旬才能闲下来。”谢润琢将他冻得冰凉的手指藏到自己的手心里,“是不是很巧?”
正是傍晚时分,灯光摇荡在大理石柱上,繁多璀璨的星火遮蔽了天空,晚风卷去漫天乌云,斜阳照着门口足人高的草树,稀疏的梧桐落下些许树叶。
谢润钰笑起来,多情的眼睛顾盼生辉,宛如芳艳澄澈的流水,冬日里落下的绵软的细雪。谢润琢看着眼前人,内心深处生出一种疯狂的想法来——他想把那样的谢润钰藏起来。
藏于心,收于眼。
做最好的珍藏。
谢润钰实在是累得狠了,哪怕是与谢润琢久别重逢给他打了一记鸡血,有效期也不过一个小时,磨蹭来磨蹭去最后还是被送回了宿舍。
谢润琢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断断续续地和自己说话,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眼角。
“乖,回去睡觉。”
“那我起来了给你打电话。”
“好。”
谢润琢目送谢润钰上了楼,估摸着人应该进去了才把手机找出来。状态栏上赫然是百分之八十的电量。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翻到一条一刻钟前谢竹行发给他的短信。意简言赅,只有两个字。
-回来。
一进宿舍倒头就睡的谢润钰没有想到,刚治好眼睛的旧疾回来的谢润琢,像是风卷残云一样,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处理好了所有有关苦柠的事情,接着便给谢竹行发了一条短信,把他和谢润钰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却给了谢竹行足够的理由不把脾气发在谢润钰身上。
年少的时候,谢润琢就很反感回家,他与谢竹行并不亲近,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差到了极点,只是他仍然保持着对待长辈应有的礼貌,维持着这段风雨飘摇、糊了层纸般一捅就破的亲情。
陈曼在他们中间周旋,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调节者,常常能化解一些无形的矛盾,但这并不代表陈曼永远站在他这一边。当谢润琢把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发给陈曼时,一个小时过去,理应在家休息的陈曼一个字也没回。
谢竹行也许还在自欺欺人,以为他是一头热血开玩笑,想要他立刻回家来求证,但知子如陈曼。陈曼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意识到他所说的一字不假,因为太过震惊,因为难以接受,所以选择了沉默。
直到手握上门把手,冰凉的触感终于唤醒了谢润琢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摘下的手套整整齐齐地收进大衣口袋。
屋里开着灯,暖黄的色调并未融化凝固的空气。谢润琢换好鞋,自觉将外套脱下挽在臂弯里,随着一身拖拉椅子的刺耳声响,谢润琢把针织毛衣也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衬衫。
陈曼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正放着一个ppt,最后一次编写却是好几个小时以前了。谢润琢收敛目光,缓慢而坚定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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