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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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男儿声,怎么会认错,一时答不上来。
只听上头又一声冷笑:“既然来了,就不要走!留下来给我们做个消遣罢!”说罢,半空中好像有几个人一同大笑起来。
赵烈还未反应,便被双手反抓,一路上被推推搡搡着走,有人抬头看他,却也不敢互相议论。
到了一处四面漏风的酒肆,他被往地上一推:“在这里给他们弹琴唱曲子罢!”话音才落,周围响起几声嬉笑,他抬头看去,几个衣着破旧的女子对着他窃窃私语。待他挣着爬起,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拉他坐下,塞给他一把琵琶:“会弹么?”赵烈粗通音律,丝竹弹唱,都会一些,但都不精,只好随便拨弄了两下。
“这样便行了!这里来的都是犯了天条的神仙,能有酒吃,听点小曲,作些消遣就好了。”那女子说。
他心中疑惧,不敢作声,抱了琵琶坐在一边。
过了好半天,也没人来,那些个女子百无聊赖,也人同赵烈说话。赵烈忐忑之间,忽听有人在门外道:“老板,来杯水喝。”
他抬头一看,站在店外,粗布衣衫的,可不是张衍?只见他面带淤痕,衣服也破了几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却头发不乱,神情如常,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这时,空无一人的店中,桌上茶壶和茶杯自己活动起来,沏好茶后,便有一个托盘,托了茶杯缓缓飞出店门,停在张衍面前。张衍喝了茶,在身上摸出一个铜钱,放于托盘之中,托盘又自动飞回店内。
赵烈见他要走,琵琶也顾不上放,忙跑出去。
“张衍!张衍!”他叫道。
张衍好像没听见似地,带着镣铐摇摇晃晃往城门那里走去。
赵烈还要再追,却被那女子抓住:“哪里跑!呆不住的话,就下去罢!”还未答话,又被推了一下,猛然之间就醒转过来,已是浑身大汗,梦中景象,不知是真是假,只觉得难过异常。
赵煦听他叙述完毕,沉吟一会儿,道:“你看,要不要问问季常?”
第三十五章
赵烈点点头:“也好。”
季常这几日一直躲在赵烈书房里不肯踏出一步,赵煦去把他拉了出来,走在廊上时,也见他有些瑟缩,不住往天上瞥,十分可怜。
“洛城?”季常到房里才安心下来,听了赵烈描述,说,“当初我和六弟中了魔毒,首先占的就是洛城。不过……后来我没有和六弟一军,到别处带兵了,他被赵大人生擒时,我早已经关在天牢里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个犯了天条的神仙,除了被贬下凡间,还能有什么去处?”
“除了调级,软禁,下天牢,入轮回,应该便是派到荒远之地做些不能施展的苦力罢。”季常思索道,“据说那些荒地,天气极恶,那些个天官,虽清心寡欲,但终是没吃过什么苦,被贬到那里,被一些粗俗灵物做牛马使,长年与外界不相闻,这样下来,也是疯了几个的。那些空中的,那些说话本身应该是凡界俗物,意外受了什么仙气,才勉强通灵,不成气候,你看他见你,虽看出没有仙气,但只认相貌,不辨其声,还不是一样当作女人!”
“那些店中的女子呢?”
“大概也是犯了天条的仙女罢!她能着你下来,大概是看你可怜,也不是带罪之身,没道理困住你。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你其实是执念太深,做了这么个梦而已……”季常自己也越说越糊涂,索性不再说下去。
赵烈和赵煦听了觉得心惊,没想到做了神仙,也有这般流落边远的凄惨下场。特别是赵烈,想到刚才那些落魄得还不如市井小民的人竟然是神仙,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梦,如此详尽,我也觉得真有其所。”赵烈看梦中张衍不认得自己,只觉得心乱如麻,“他要回一下头也好啊!为什么其他人看得见,他却看不见呢?”
季常想了想,说:“你不是说,见了你的神仙都神情木然么?可能有许多神仙为避免在蛮荒之地,心中长郁,用法术自封了心志,也是有的。”
赵烈大惊:“封了心志,不如同行尸走肉么?”
季常点点头,
赵煦见赵烈脸色又苍白了起来,怕他不堪折磨,忙道:“不要紧的,多想想办法,总能保他出来。”灵机一动,说:“三弟不是要回天庭了么?到时求求情,一定能救回来的。”
“到时他都回天上去了,怎么求?”赵烈说着,和赵煦不约而同望向了季常。
季常才回过神来,道:“放心,赵大人不会放着君琢不管的。”
赵烈不言语,只觉得张衍被弄得衣衫破碎,手脚带着那么沉的镣铐,走路都吃力,怎么能同那些人一般扛重物,分明是受人故意作弄!
思虑间,只听赵煦又道:“你养好身体,今年清明,我们回去省亲,也看看三弟,如何?”
接下来几个月,赵烈度日如年,只是赵煦忙于公事,自顾不暇,只好放他自己调适。菁儿也来找过他几次,赵烈也不讳言,说自己是不会再娶妾了,害了素素一个,不想再误其他人。菁儿仍舍不得,往来于赵府,有时也逗弄着赵林玩。弄得赵林和素素一起时,会突然说:“看,菁儿姐姐站在那里!”素素抬头见空无一物,不免疑惧。
清明时节雨纷纷,赵烈随长兄回乡,带了素素和赵林一起,顾子卿和当朝宰相女儿亲事已定,也一同回去祭祖。
江南四月,绿树成茵,西湖水涨,生气勃勃。
赵毓正因在江阳遇鬼之事,弄得全家鸡犬不宁。赵烈见了弟弟,看他惘然不明自己身份地位,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开口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避开。
这其间,倒发生了一件奇事。
有一个道长找上门来,父母和赵毓竟庄重相迎。四人在前厅深谈后,道长便住了下来。
赵煦知赵毓上天之期不远,便找借口使兄弟三人一聚叙旧,宴中赵毓面露不舍之意,只说是出远门,相互之间却不便点破天机,大家只顾喝酒,都有些闷闷的。
酒过三旬,赵烈才借着酒意说:“三弟,你也不必瞒了,这趟远门,怕是回不来了罢?”
赵毓心中难受,点了点头。
赵煦拍拍他肩道:“我们兄弟总是聚少离多,只觉得待你长大了,自然能说得投机。不料如今……”
赵毓一向自恃聪明,性子又倔强,第一次觉得长兄如父,心中苦楚流露,道:“都说此去发达,我只觉得万般凶险,在家处处好,何苦做什么神仙!”
“神仙”二字尽出肺腑,兄弟三人默然了一阵,才敞开胸怀谈起来,二十年来往事,一晚上说得了干净。
赵烈这才说:“毓儿,我有个故人,也在天上做神仙,如今因你的事被流放到洛城做苦力,你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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