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葬王死地,巨碑再次升起,碑身上的巨目看着飞身飘落的李初一,眼中涌满了欣喜。
虽然把握极大,但再大也不是万全,直到李初一出现的这一刻,葬王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我要《鬼经》。”
没有废话,李初一直接提出了要求。
他的爽快让葬王有些意外,但只顿了一瞬便一口应了下来。
“没问题。”
神念探出,一段段晦涩的经文传入李初一脑海之中,没有在你先我先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条件早已谈好,急于脱困的葬王根本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他孤寂的实在太久了。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雷鸣贯耳,《鬼经》的经文印入脑海那一刻后自然而然融入《道典》十篇当中。缥缈的诵经声悄然间响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斥全身,李初一感觉自己像是完整了似的,心里洋溢着暖人的喜悦。
不知不觉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顿悟的妙境,以往晦涩的经文化成数不尽的小光点飘荡眼前,如夏夜里惊起的萤火虫一样聚散合离,呈现出一幅幅千奇百怪的画面。
时而彩虹拱天,时而大江奔流,时而高山峡谷,时而星辰日月。还有艳阳天下的累累尸骸,阴森的夜晚响起的婴儿初啼,怒燃的星辰渐渐冰冷,孤寂的星陨撞在一起迸射出瑰丽的火焰。
如此种种,数之不尽,森罗万象如云烟过眼,让人敬畏,引人痴迷。
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李初一忽然脑海一清,眼前的画面瞬间消散,他极力的想要挽回却只能看着它们逝去,就连很多自认为记在心里的东西也迅速的随之模糊,变成一个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潜伏在脑海深处,想抓却抓不住的让人无比着恼。
睁开眼,眼神透着遗憾与恼怒,游目四顾了好一会儿李初一才彻底回过神来,眨眨眼看着葬王的那只巨眼,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葬王也惊奇的看着李初一,方才传法李初一身上忽然透出一股玄妙的波动,连他也颇受裨益。
很想问问李初一修的什么法,但终究是个犯忌讳的问题,他可不想惹得对方拂袖离去。
忍着好奇,葬王说道:“《鬼经》我给你了,缔结魂誓吧,然后助我重生!”
说着神念探出,在李初一身前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轻轻震荡着,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初一行动,葬王的心顿时紧了起来。
“你不会跟我说,你要反悔吧?”
“我在想一个问题。”
没有回答,在葬王渐渐不善的注视下李初一认真的问道:“我想知道,你会骗我吗?”
“什么意思?”
葬王不明所以,感觉这小子怕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就是我问的意思,我想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看着葬王,李初一正色道:“我跟你说过,我知道魂誓也不保险,对某些大能来说作用并不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种人物,但与其让效果未知的魂誓隔阂你我,我更想要你一句承诺。只要你能将答应我的事全部做到,你我可以不立魂誓作为约束。套用一句我死鬼师父的肉麻话,小爷要的不仅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沉默半天,葬王用阴险的声音问道:“不怕我反悔?”
李初一微微一笑:“怕,但我想赌一把,赌你的信誉。我相信你跟我师父一样,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信誉,如果你真拉得下脸来骗我这么个小毛孩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嘴上这么说,李初一心里却偷笑不已,鬼才相信道士重信誉呢!
他这幅德行全是道士一手教出来的,下梁歪成这样上梁能好到哪儿去?
要不是迫不得已,打死他也不会干这种蠢事。有魂誓不用去相信人家的人品,这种事傻子才干呢,管你有用没用一股脑的先用上再说。
又是一阵沉默,葬王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死地,震得大气都在颤抖,李初一笑容不变一动不动,看似风轻云淡心里却骂个不停。
狗
日的葬王,这他吗是想震死小爷,耳朵都快聋了!
“好,我给你承诺!只要你不负我,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绝不反悔,以我江东之名!”
“江东?”李初一一愣,“你名字?”
葬王笑道:“对,这是我的名字,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当今世上算上你,知道的怕也不出一手之数。”
“哦,那还挺荣幸的,不过我还是叫你葬王吧,江东听着没葬王霸气。”李初一笑嘻嘻的道。
葬王冷哼了一声,差点没被他气死。
“对了,我叫李初一!”
拍拍自己,李初一介绍道,说完笑容变得有些神秘:“你赠我《鬼经》,那我也回赠你一份机缘。葬王,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则小爷可就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冤大头了。”
“机缘?你?”
葬王很是好笑,李初一却认真的点点头,风轻云淡的道:“我要教你融合仙、人、鬼三部经书的方法。”
“什么?!!!”
葬王大惊,巨目瞬间撑满了大半个石碑。李初一也不拿捏,细细的将《道典》与三部奇经的关系介绍起来。
听到他的话,葬王心里五味陈杂。他此生最希望的就是能修道衍明的法,可惜道衍明一直说他资质不够,只寻来了仙、人、鬼三部经书供他修习。
熟不知自己竟是骑驴找驴,道衍明的法他早已习得,差的只是临门一脚,缺少融会贯通的方法。
以前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如今听李初一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总纲精要!”葬王的声音有些颤抖,“难怪我创不出来!《道典》乃三元祖师亲手所创,我要是能悟出总纲精要才有鬼了呢!”
压抑着激动,葬王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办法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李初一无奈的摊摊手,“自打知道这件事我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直到我去了趟玄冰寒狱我才拿定主意。我知道玄冰寒狱的破阵之法,也亲手尝试过,我发现想要破开那等层次的阵法必须以《道典》修炼出的道元才行,其他力量再强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而修习《道典》必然会让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就算现在魂誓有用,等你修行有成后有没有用可就两说了,至少我的死鬼师父应该是不怕的。所以魂誓终将沦为废物,与其留下隔阂你我还不如赌一把以心交心,你也说过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是为了毁掉这片天地逃出去,我感觉你守诺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你不会失望的。”葬王笑的很畅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
心底里他有些羡慕起李初一的那位师父了来,能收个这么懂得取舍的徒弟实乃人生之幸,可惜那人已经死了,否则还真可以好好认识一番。
不知道葬王所说的总纲精要是哪一部分,李初一索性将《道典》十篇完完整整的给葬王传授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将功法告诉别人,如果被道士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死他,可惜道士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葬王不停的念叨着,没有像李初一那样顿悟失神,但收获显然不小。
良久,经文传授完毕,李初一收回神念默默等待。
没有让他多等,片刻后葬王便压抑着激动低声道:“有了这十篇经文,我重生的把握更大了!来,放开你的死气,无须顾忌,我要重生!!!”
妖族,百足部。
交手的轰鸣声远远传来。
李斯年披头散发的高坐在山巅的悬崖边上,看着远处幻起幻灭的流光,听着一声声临死前的怒吼与惨嚎,他不为所动,晃荡着两条腿抱着半人高的酒坛没命的往嘴里灌着。
酒不是好酒,难喝至极。
妖族的酿造工艺远不如人族,酒浆浑浊如泥潭一般,喝到嘴里满是碜牙的杂质不说,味道还辛辣异常。尤其是百足部的酒,多以毒虫毒草酿造,酒性更是烈得惊人,喝起来简直跟吞火没什么两样。
妖族体质强悍,喝起来自然无恙,人族的体质远不及妖族,常人沾上一滴怕是就得胃洞肚穿。如李斯年这种有修为在身的老酒鬼也有些难以忍受,喉痛腹绞跟受刑似的,可他却恍若不觉,拿自己当无底洞似的抱着坛子死不松手,任整个人都要烧穿了似的也毫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
“还喝,赶紧跟我走!”
香风袭来,祝三娘飞落到李斯年身边,看着自虐的李斯年又气又急。
李斯年状若未闻,手里的酒坛却忽然爆碎。舔了舔手上的残酒转头看向祝三娘,发丝间露出的嘴角堆起一抹自弃的惨笑。
“不走了,死在这里挺好。风好景好酒也好,还有个王
八蛋给我陪葬,值了。”
说着伸手去摸新酒,气的祝三娘一脚踢出统统踹了个粉碎。
“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幻觉,是假象,是你的心魔,需要你以大毅力来克服!可你呢?你看看你这样子,自暴自弃借酒消愁,愁消得了吗?醉了心魔就没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好了?!”
“我试过了!”
李斯年怒吼,忽然一掌向祝三娘打去,口中冷笑道:“大胆妖女敢乱我道心,死吧!”
祝三娘刚要躲,却见李斯年另一只手一掌拍在了自己脑门,发丝间血花迸现,仰头倒向后面,打向祝三娘的手则随之软在了身边。
“李斯年!”
惊叫一声,祝三娘赶忙上前去扶,却被李斯年挥手打开。
手撑着地慢慢翻坐而起,李斯年仰头看着祝三娘,眼角闪烁着泪花,脸上则堆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
“对不起,我...我真的试过了...”